“清辰,你想說什麼?”
宋清辰搖搖頭,“沒什麼,我剛才是在想那場繼父醉酒後打道熙的戲。”
“總覺得自己會下不去手。”
鄭珠莉笑了,“放寬心,隻是演戲而已。初玄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
文初玄點點頭,說道:“我不介意的,前輩。”
“如果實在下不去手,用棍子也可以。”
宋清辰本來還很擔心,結果一下子被她逗笑了,“初玄啊,用棍子我會更下不去手的。”
安哲美聽到文初玄的話也笑了,她家藝人有時總說出這種大家意料之外的話,像是從外星球來的一樣。
安哲美還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想到了真相,文初玄還真可以算得上是從外星球來的。
裴鬥那在文初玄旁邊發出了爽朗的笑聲,鄭珠莉聽到文初玄的話卻若有所思。
*
終於等到導演想要的多雲天氣,於是電影正式開拍了。
劇組拍攝的第一場戲是裴鬥那所飾演的女警李英男來到鄉下的戲份,她因為“作風問題”從首爾被下放到一個臨海小鎮做派出所所長,所裡的老警察給她介紹了這裡的情況。
小鎮中除了孩子就是一群老年人,唯一的一個年輕人想辦法雇傭了一些東南亞來的少年作為鎮裡的勞動力,也因為這樣大家對他的某些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位年輕人就是道熙的繼父。
由於他“幫了鎮子上的大忙”,所以整個小鎮都對道熙受到的傷害視若無睹。
幾位老演員非常自然地將一個鄉村小鎮的人情世故展現了出來。
裴鬥那的表演也相當出色,她的人物性格是內斂的,這樣的角色並不好演,但她卻把握得很好。李英男這個角色保守著有關自己性取向的秘密,她的愛情成為了她生活上的阻礙和負擔。在新的小鎮上,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可同時也沒有人理解她。她是個負擔著自己過去的外來者,裴鬥那把那種不入的感覺演得十分真實。
看到被鏡頭圍繞的她,文初玄不會想到昨晚那個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笑得前仰後合的裴鬥那,鏡頭裡的那個人已經完全變成了李英男。
文初玄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覺得受益匪淺。
到了晚上,文初玄在《道熙呀》劇組的第一場戲也要開拍了。
她其實不怎麼緊張,反倒是宋清辰,看起來心理負擔很重的樣子。
他完全沒想到導演居然把文初玄在聚餐時說的那句話記了下來。
“真的要用木棍打嗎?”
這裡的劇情是李英男聽到女孩子的痛呼聲追了過去,發現道熙正在被喝醉的繼父摔打,然後出手救了她。原來的劇本上寫的是繼父抓住道熙的頭發,用手重重地打,鄭珠莉導演現在又加了幾句,變成了道熙的繼父打了她幾巴掌後,順手拿起旁邊的木棍將道熙打倒在地。
鄭珠莉是認為用木棍打會顯得視覺衝擊力更強,所以讓道具組準備了幾根,想試試看效果。
道具組找來的木棍不是很粗,而且因為在臨海潮濕的地方放了很久,內裡已經有些發糟了。
“先試一次,如果效果不好的話再換回原來的。”鄭珠莉說道,“又不是讓你真打,到最後收住力就好了。”
宋清辰苦笑了一下,“我這不是擔心傷到她嘛。”
減過重的文初玄看上去有些瘦弱,在做好造型之後就顯得更可憐了,他得做好足夠的心裡準備才行。
不過宋清辰也是出演過三部電影的演員了,在開拍前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
文初玄飾演的道熙穿著單薄的連衣裙,披散著頭發站在院子裡。
宋清辰深吸一口氣,扯住了她的頭發,將她拉到麵前。
所有工作人員都確認就位,場記到鏡頭前打板。
“好,開始吧。”鄭珠莉看了一眼取景器裡的畫麵,說道。
文初玄聽到這句話,閉上了眼睛,很快找到了平時被她封存起來的屬於道熙的情緒——痛苦、麻木還有無助。
海風吹拂著夜晚的小鎮,與白天相比,晚上要冷得多。
道熙瑟縮著,她知道今天又是不太幸運的一天。
繼父不停落下的巴掌就像是狂風驟雨一般讓她無法逃離。道熙覺得很痛,但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反抗。
文初玄所飾演的道熙在宋清辰的手下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
鄭珠莉看到這樣的文初玄都有些不忍了,不過這正說明了這場戲很有感染力,所以她沒有喊停。
“臭丫頭……”爛醉的男人餘光瞄到了靠在牆角處的木棍,拿在手上掂了掂重量。
宋清辰對著瘦弱的女孩揚起了手中的木棍,文初玄的頭發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
月光灑下來,宋清辰剛好看清楚她眼中的水光。
靠,這讓他怎麼下得了手?!
宋清辰在心裡咬緊牙關,麵上還是那副醉得不輕的樣子。
他心一橫,將木棍狠狠打了下去,隻是在最後關頭放輕了力道。
文初玄做出了躲避的動作,用後背迎上了木棍。
宋清辰這一棍正好打在文初玄的肩胛骨上,因為收了力道,文初玄沒有感覺到疼痛,她隻是按照劇本上的內容發出了痛呼,並且狼狽地摔了下去。
隻不過,本就有些糟軟的木棍撞上文初玄堅硬的骨頭,在宋清辰眼前一下子……
從中折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