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2 / 2)

萬般溫柔 柳熙 8373 字 5個月前

“是呀,下雪了。”紀瑟瑟淡聲應付了幾句,然後便關了視頻。

抬頭看向窗外,撲簌簌的雪花依舊下個不停,在淒冷的夜色裡迷離飛舞,就像那年冬天的雪花一樣。

之前和靳文燊一起去鳳鳴山蹦極的時候,她說那峽穀的景色好看,他說下雪的時候一定更美。

兩人還約著,等到冬天再一起去爬山看雪景。

結果不到一個月,兩人就分了,最後潦草收場。

後來聽說靳文燊出國了,紀瑟瑟自己又去爬了一次鳳鳴山。很巧的是,等她爬到山頂,雪就下了起來。

撲簌簌的雪花像鵝毛一樣,飄飄灑灑地落到峽穀之中,漫山遍野一片白茫茫,蒼涼又寥闊,雄渾又壯美。

隻可惜,那樣的美景,他沒看到。

因為突然下雪,下山的路封了,山頂的遊客們隻能乘索道下山。看到排隊的人很多,紀瑟瑟閒著無聊,忽然想起蹦極那邊的休息室。

她和靳文燊曾經在許願牆上寫過字。

她還記得自己寫的是:願沒有來生。

那時的她,正處在叛逆之中,因為母親日漸過分的控製欲,被壓抑地喘不過氣,一心隻想逃離。直到得知母親的病情,她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如果能重新許願,她絕不會再寫那句話。

走進那個休息室,看著許願牆上五彩斑斕滿滿的字,紀瑟瑟依稀記得,靳文燊那天拿著的,是一支藍色的彩筆?

走到當時他站的那個位置,她湊近到牆邊仔細分辨著,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在亂花迷眼的留言中找到那一行字。

看清他寫的是什麼,紀瑟瑟忽然間淚盈於睫。

——希望來生,我們依然在一起。(JWS)

她現在想要來生,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把那個許給她來生的男孩弄丟了。

從回憶中醒過神來,紀瑟瑟默默揉了揉額角,感覺自己挺失敗的。

這麼多年,連個男朋友都沒有,事業更是一團糟。

雖然在《優麗》雜誌當攝影師的薪水不低,但她攢下的錢全都拿去買單反和鏡頭了,日常還要開支房租水電和汽油費,捉襟見肘是常事。

因為跟父母誇了海口,她要用一年的時間來證明自己可以走攝影這條路,所以也不好意思伸手問家裡要錢。宋媽媽自然樂得看她在這條路上吃點苦頭,所以不願接濟她;紀爸爸倒是時常給她打錢,隻是那些錢都被她存起來,一分都沒動。

人總要有點自己的骨氣和追求才行。

奔著這點目標,紀瑟瑟重新燃起鬥誌,從雜誌社那邊辭職以後,立馬開始張羅自己的工作室。

說是工作室,其實全部員工隻有她一個人,什麼都要靠自己。

每天在網上將自己打了水印的作品集發給那些有攝影需求的公司,或者抱著本子親自去登門拜訪,紀瑟瑟好歹攬下幾單生意:給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拍員工照、給一位懷孕的寶媽拍大肚照、給一個開網店的賣家拍各種衣服照……

本以為離開雜誌社就能拍自己想拍的,當一名有逼格的攝影藝術家,結果還是要為了糊口度日,不得不聽從客戶的各種奇葩要求,去拍那些讓自己辣眼睛的照片。

紀瑟瑟每天累成狗,感覺自己離夢想越來越遠了。有時候她自己忍不住懷疑,這樣的選擇是不是錯的?她是不是真的應該去當一名體體麵麵的大學老師,然後等到假期再去搞這所謂的愛好?

可是懷疑歸懷疑,就這麼認輸,她又不甘心,隻能咬牙堅持下去。

日子一天天滑過,錢沒賺到多少,紀瑟瑟卻撿了一個小徒弟:叫刺蝟,男,19歲,大專畢業以後,和同學合夥搞婚紗攝影,結果也沒開起來。他在網上看到紀瑟瑟拍的照片,一時驚聞天人,死活要拜她為師,學習手藝。

紀瑟瑟原本不同意收徒,她連自己都顧不過來,哪還有閒工夫去管彆人?

可是刺蝟雖然拍照技術不行,攬活談生意卻是一把好手,沒幾天就拉來五六對想拍婚紗照的情侶。正被房東催房租的紀瑟瑟,一下解了燃眉之急。

不好平白受人之惠,紀瑟瑟便收刺蝟當徒弟,儘心儘力地傳授他各種拍照技巧。

“師父,你看這個!”刺蝟坐在花壇邊上,一邊吃著煎餅果子,一邊把手機舉到紀瑟瑟麵前,“極限越野俱樂部招聘跟隊攝影師,報酬五萬呢,咱去試試吧!”

手裡拿著漢堡,紀瑟瑟的吃相就斯文多了,抬頭掃一眼:“跟隊攝影師?乾什麼的?”

“大概是拍那些越野車?”刺蝟滿不在乎道,“管它呢,拍什麼不是拍!”

“那就試試吧。”紀瑟瑟無所謂,“你打個電話問問。”

刺蝟三兩口吃完煎餅果子,當即打過去詢問,對方要看他們的作品,刺蝟便發一份過去。

本以為又會石沉大海,沒想到第二天,俱樂部給了個地址,讓他們過去洽談合約。

沒想到會這麼順利,紀瑟瑟擔心是不是遇上了騙子。

刺蝟堅持要去試一試,兩個大活人,總不可能被扣下搞傳銷吧?

紀瑟瑟見他勁頭十足,於是便同意了,開著她的甲殼蟲,拉著刺蝟趕去那個地址。本以為頂多是個小俱樂部,沒想到卻是一片十分摩登的工業廠區,鋼結構的外形恢弘又大氣,十分新潮。

合約洽談時間定在下午兩點,紀瑟瑟和刺蝟趕到的時候,對方早已準備好會議室,十幾個人正在裡麵列席等候。

接待他們的人將兩人領到座位上,一邊端茶倒水,一邊客氣道:“洽談會馬上開始,您請稍候。”

沒想到這個俱樂部陣勢還挺大,紀瑟瑟點頭致意,默默觀察著,努力維持表麵的淡定。

刺蝟卻是個自來熟,坐在那裡和那些西裝革履的男士女士們聊天攀談著,詢問這個俱樂部相關的事情。

聽他那話語間掩飾不住的熟稔語氣,紀瑟瑟莫名有些詫異,他是不是跟那些人認識?

不等她多想,會議室門忽然打開,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士走進來,其他列席人員紛紛站起身迎接。

狹長的丹鳳眼目光冷峻,俊美無儔的臉龐麵無表情,他邁著長腿走到居中主位上坐下,淡聲道:“開始吧。”

那樣清冷淡漠的聲音,就像那個清冷蕭瑟的雪夜。

所以那天晚上,在便利店門口碰到的人,真的是他嗎?

紀瑟瑟默默看著對麵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有些人,隻一眼就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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