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幸好,李鶩沒發現她的偷看。

籬笆遮擋了她的視線,隻剩樊三娘爽朗的聲音繼續響起。

“……又不是第一次拍你屁股,有什麼關係?”

驚!

震驚!

沈珠曦此刻的心情無異於看到父皇母妃從地底鑽出來一般震驚。

她不敢再偷聽,不敢再待下去,李鶩要是發現她在這裡,一定會把她殺了滅口。

沈珠曦驚慌失措地逃離了現場,因為太過慌張的緣故,還險些踩著自己裙角摔了一跤。她逃離樊家小院的時候,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李鶩在做麵首!

更進一步的說,李鶩在做麵首養她!那樊三娘都五十來歲了,李鶩不圖她錢,難道圖她腰粗膀圓褶子多嗎?

女媧娘娘啊!玉皇大帝啊!如來佛祖啊!誰來給她指條明路?

李鶩沒有在做人命生意,可他……可他……還不如做人命生意呢!

沈珠曦腦子亂哄哄地衝回家,坐又坐不住,站也站不住,隻能在桂花樹下像無頭蒼蠅那樣打轉。

“大哥!”李鵲開朗的聲音從籬笆門響起:“嫂子,我和李鶤帶燒雞來看你們了!”

李鵲的聲音在平常如同天籟,此時此刻,對沈珠曦而言,卻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朝她壓了下來。

她還沒想清楚要怎麼辦,李鵲已經在門外又喊了兩聲。沈珠曦六神無主地打開了門,李鵲提著燒雞走了進來,李鶤尾隨其後,眼神跟著李鵲手中晃動的荷葉包而晃動。

“今天怎麼是嫂子來開門?大哥呢?”李鵲笑道。

“你大哥、大哥……他……”沈珠曦結結巴巴地說。

“大哥怎麼了?”李鵲注意到她的異常,神色嚴肅起來。

“出去了……”

“去哪兒了?”李鵲神色疑惑:“大哥沒和我們說今日要出去啊。”

“我、我不知道……”沈珠曦慌慌張張地轉身走向堂屋,生怕被眼尖的李鵲看出什麼端倪。

李屁人啊李屁人,他倒是一聲不吭做麵首去了,卻害得她在這裡苦苦遮掩!

李鵲跟著進了堂屋,看見方桌上的一堆香囊,眼睛一亮:“香囊已經做好了?”他拿起最邊上的一個芙蓉香囊看了看,說:“大哥的手藝一如既往。”

沈珠曦心裡還是很慌,但是被李鵲的話勾起了一絲好奇心,不由問道:“你也知道李鶩還會做女紅?”

李鵲咧嘴一笑,說:“我十三歲時就跟著大哥了,二哥是十一歲。大哥想要填飽三個人的肚子很不容易。”

他在桌上放下燒雞,抬眸看向沈珠曦,目光一反常態,不見絲毫嬉笑之意。

“早些年的時候,大哥為我們吃了不少苦。”他頓了頓,說:“我希望他過得好,也希望嫂子能看見他的好。大哥不會花言巧語,但他對嫂子,是實打實的好。”

沈珠曦嘟囔道:“我知道他對我好……”

能不好嗎,都去做麵首養她了。

世上還有哪個男子能做到這一步?

李鵲又恢複了平日不正經的表情,笑道:“嫂子既然看得清楚,那我就不廢話了。”

沈珠曦說:“我去給你們泡茶。”

話一出口,沈珠曦才開始後悔,她又不會燒水,泡哪門子的茶?

還好李鵲馬上說:“大哥不在,我們就不多呆了。燒雞留在這兒,晌午用飯的時候我們再來。嫂子也不必擔心,大哥既沒和我們交代去了哪裡,自然也就不遠,用不著多久就會回來了。”

沈珠曦心不在焉地嗯嗯兩聲。

李鵲笑了笑,叫上李鶤一起離開了李家。

這下家裡又隻剩沈珠曦一人,她沒法不胡思亂想。

如果李鶩是一直靠此為生也罷了,但他若是在她來了之後才開始接這種生意……那豈不是他成了麵首,都是她導致的嗎?

沈珠曦深刻地反思自己前段時間用錢太多。

要不是如此,李鶩說不定也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李鶩也是的,要是沒錢,直說即可,為什麼寧願去做麵首,也要打腫臉充胖子呢?

難道她就是那般不可理喻的人嗎?

沒了金銀首飾,沒了漂亮衣裳,沒了便沒了,廁紙……大不了她一張裁成四張用!李鶩怎麼不和她商量,一聲不吭就去做麵首了呢?這銀子沒了可以再掙,清白丟了可就撿不回來了!

“窮得沒飯吃的時候,連人都可以殺,拿根繡花針又怎麼了。”

李鶩的話重新回響在她耳邊。

沈珠曦痛心疾首:這就是你去做麵首的理由嗎?

她知道李鶩這人講義氣,但萬萬沒想到,他這麼講義氣!竟然會對一個名義上的妻子如此情深義重,甚至不惜為她淪為麵首。

她唉聲歎氣,愁眉苦臉。左思右想後,沈珠曦來到廚房,翻了翻菜籃子,拿出一枚最大最圓的雞蛋,想要親手給李鶩煮一個雞蛋。

如果她能和太子重逢,恢複越國公主的身份,就算不要這張臉了,也定要為李鶩討一個三品大官當當,才算勉強報答他的情義。

可如今,她能做的隻是親手給他煮一個雞蛋,讓他補補虧空的身子。

沈珠曦蹲在燒火的爐子前,用長長的火箸撿起陶盆裡點燃的草葉火引扔進灶裡,喃喃自語道:

“李屁……李鶩啊李鶩,這是現在的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

另一邊,李鶩走出樊三娘的家,在籬笆門前對送他出門的樊三娘說:“我走了,地裡的事讓李鶤去乾,或者招個短工,彆一個人包圓了。”

“閒著也是閒著,況且我力氣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樊三娘大笑道:“你現在可真不一樣了,成親了,知道疼人了。我還記得你小的時候,個頭沒我腰杆高,人卻厲害得很咧。我喂鴨的鴨食,有一半都是你小子偷吃的,被發現之後,還氣勢洶洶地要咬人——老娘手上現在都有你小子留的疤呢!”

“幾百年前的舊事了,能不能彆提了?”李鶩擰起眉頭。

“喲,成親了,知道害臊了,你屁股上生凍瘡的時候,還是老娘給你敷的藥咧……”

眼見樊三娘說起了勁兒,陳年舊事越說越多,李鶩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

“行了,行了,我走了!你再嘰嘰呱呱,老子再也不來了!”

“你敢不來!”樊三娘氣勢洶洶地插著腰說:“以前我給你饅頭的時候咱們就說好了,現在我養你,以後我老了你養我!你不來我就找你媳婦去!我和你媳婦說以前長在你屁股蛋上的那個凍瘡多麼……”

“你——”

李鶩剛一轉身,一個就住在附近的莊稼漢急急忙忙地從田坎對麵奔了過來。

“李兄弟,出事啦!”

他甩著兩隻沒穿鞋的光腳丫子,不待跑到李鶩麵前就扯著嗓子叫道:

“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家燒起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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