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1 / 2)

燒焦的廚房很快就被推倒了, 一間更結實高大的廚房在原有的舊址上重新立了起來。

新廚房建好那日,李鵲又買了燒雞來慶賀新廚房建成。

誰也沒再提之前的火災,隻有沈珠曦還時不時地在心中責備自己。

每當李鶩早出晚歸的時候, 沈珠曦都會憂慮地望著他的背影——他又去做麵首了, 這可怎麼辦啊。

她也想過直接向李鶩開口, 勸他放棄這個營生,可是每每迎上他的目光,她準備好的說辭就卡在喉嚨裡了。她漲紅了臉,怎麼也說不出那句:

“你彆做麵首養我了。”

這一日, 李鶩又天不亮就出門了。

沈珠曦洗漱後連朝食都沒吃,就坐在桂花樹下唉聲歎氣, 不知如何是好。

當初同意假成親的時候,就不該提什麼賺錢養家——瞧瞧她把李鶩都逼成什麼樣了!她若是想李鶩重回正道, 光勸他換個營生恐怕不起作用, 家裡這麼多口人要吃飯,當務之急還是要開源才行。

說來說去,還是錢的問題。

代寫書信的錢她是掙不到了,那麼她身上還有沒有能換錢的技能?

沈珠曦想了又想, 想起她曾和傅玄邈一起合力製作的箋譜。

即便是大字不識的農人, 一生也總有一次通信的機會。寫信就必須要有信箋,一個人的風骨如何, 品味如何, 家境如何, 通過信紙的選擇都能可見一斑。

沈珠曦曾製作過箋譜,許多精妙絕倫的箋畫都印在她的腦子裡,她有信心複刻出來。

雖說比不上書畫大家的原作,但作為商品附上一定價值, 足以。

沈珠曦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她興衝衝地出了門,徑直來到鎮上唯一一家文具鋪裡。

河柳堂的掌櫃見了他,一張老臉笑開了花。

“李娘子來了,今兒想補些什麼?可是那半車宣紙用完了?”

“我想看看店裡有些什麼信箋。”沈珠曦說。

沈珠曦靠著半車廁紙已經成了河柳堂的大客戶,掌櫃二話不說就搬出了店內所有的信箋,熱情洋溢地為她介紹每種信箋的特色。

沈珠曦的文玩底蘊甩掌櫃十條街不止,她不等掌櫃為她介紹完所有信箋,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款翡翠色的信箋。

這回她長了個心眼,沒有按著掌櫃的報價一口應下。

討價還價之後,沈珠曦把要價從五兩銀子一紮硬生生壓到了一兩一紮。

河柳堂掌櫃瞪著眼睛看她,仿佛頭回認識她。

沈珠曦說:“這裡有水煙墨嗎?”

“有,但是水煙墨它價格便宜,顏色淺,不好用,我給你看看這……”

“我就要水煙墨。”沈珠曦說:“拿兩塊給我。”

河柳堂的掌櫃不情不願地給她包了兩塊墨餅。

沈珠曦提著紙包離開了河柳堂,回到家後,李鶩還沒回來。她在堂屋的方桌上拆開紙包,擺好筆墨紙硯,小心翼翼地研起墨餅。

水煙墨價格便宜,墨色寡淡,要論價格,長石墨比它價格更低,要論墨色,鬆脂墨比它鮮明。水煙墨比起長石墨來,唯一的優勢就是墨氣清淡,字跡風乾後幾乎不留氣味。

沈珠曦要的就是它墨色寡淡,風乾後不留氣味的特點。

若要從頭造花箋,搥光染色磨邊必不可少,她隻知過程卻不知詳細竅門,但有了水煙墨,她可走一種省時但費力的捷徑。

那就是一張一張地親手畫箋。

沈珠曦清理乾淨桌麵,在記憶裡挑出一張簡單素雅的箋畫,趴在桌上認認真真畫了起來。

因為是第一張花箋,她畫得格外認真,生怕一個不小心,信箋就報廢一張。

這每一張,可都是李鶩的賣……算了,不提也罷。

沈珠曦好不容易一筆沒錯地畫完一張,不等它風乾,迫不及待地揭起它的兩角,帶著剛出爐的花箋來到了院子裡的陽光下。

碎金般的陽光透過翡翠色的信紙,映照著如山重疊的脈絡,水煙墨寡淡的墨色勾勒出青山輪廓,有深有淺,如雲如煙,晃眼看去,好一幅活潑生動的雲山美景。

沈珠曦覺得很滿意,可她擔心這隻是自己的看法。她想了想,決定帶著這張花箋去找周嫂。

周嫂住的院子離李家不遠,沈珠曦手裡的花箋乾透的時候,周嫂的小院就出現在了眼前。

她加快腳步,隔著一道籬笆門,輕輕地喊起周嫂的名字。

沈珠曦剛喊了第一聲,周嫂爽朗有精神的聲音就在院子裡響了起來,她幾乎沒等,籬笆門就跟著打開了。

周嫂手裡拿著一件半乾衣裳,一見她就笑了起來。

小小的院子裡曬著一排深色衣裳,最裡側的一根晾衣杆上搭著長長的被單,院子中央是一張小板凳,一個洗衣盆,搓衣板上堆著好幾件男子的衣裳。一股澡豆的清香飄散在院子裡。

“周嫂子,你在忙嗎?不然我……”

沈珠曦話沒說完,周嫂就笑著把她拉進了院子。

“都是些家務活罷了,忙什麼忙?你來是怎麼了,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我想請你看看這個。”沈珠曦拿出她的花箋,靦腆道:“你覺得它值多少錢?”

周嫂聞言看向花箋。

“這……等我先把衣裳放下,免得弄臟了你的紙。”周嫂子匆匆將手裡的衣裳搭在一處空竹竿上,然後走了回來,兩手在身側擦了又擦,這才接過花箋,仔仔細細地對著陽光看了起來。

“這信紙怪好看的,你在河柳堂買的?”周嫂目露驚歎:“這麼一張,怕是比一紮白紙要貴吧?”

河柳堂最便宜的絮紙——也就是李鶩口中說的屁股紙,一紮也要六百文。

如果這樣一張花箋能賣六百文,沈珠曦就十分滿意了。她一天能畫這樣的花箋最少十張,一張六百文,十張就是五兩銀子,比代人書信要賺錢多了。

隻可惜她不能暴露身份,否則這樣一張越國公主親自製作的花箋,一張千兩也會供不應求。

“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值一紮白紙的錢。”沈珠曦羞澀道:“這是我自己畫的花箋。”

“這是你畫的?”周嫂驚呼一聲,看著花箋的目光更加驚歎:“你不僅女紅出色,畫畫的手藝竟然也這樣好!”

在她送出端午香囊之前,李鶩再三強調,要是誰知道了是他繡的香囊,他就殺人滅口。沈珠曦也隻好尷尬笑笑,對此避而不談。

“我想把這個賣給河柳堂,如果可行的話,我就能用這個補貼家用了。”

“你要出去做生意?”周嫂欲言又止:“李兄弟可知曉?”

“他知道。”沈珠曦點了點頭。

“他沒阻止你?”

沈珠曦如實轉述了李鶩的態度,周嫂神色複雜,搖頭道:“既然你家相公都沒意見,我也不說什麼了。這花箋做得好看,河柳堂會收的,隻是你要多個心眼,小心被他壓價。”

沈珠曦開心地笑了:“我會的!多謝周嫂子為我參謀,若我賣出了花箋,一定請嫂子吃飯!”

“你親手做的?”周嫂笑道:“可彆像上次那樣,又把廚房給燒了。”

沈珠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嫂子彆取笑我,鬨出這麼大笑話,我現在想起來還會臉紅呢。”

“你啊,要學著下廚才行,你家李鶩出去忙了一天,回來要是能吃上熱菜,他不是更念你的好?”周嫂笑著說:“等你有空的時候,到嫂子這兒來,我教你幾個拿手菜,你……”

周嫂話沒說完,籬笆門砰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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