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184章“……你不是來捉我回……(2 / 2)

她一語道破沈珠曦的打算,將主導權牢牢掌握在手中。

沈珠曦強裝鎮定地開口:“你是什麼人?”

朱砂垂眸,輕聲道:“民女朱砂,隻是命如浮萍的優伶。”

沈珠曦依然警惕地看著她。

如果隻是被人豢養的優伶,為什麼會認得自己?

“龍井雖好,確實比不上公子為殿下重金尋來的百年茶樹所結之茶。”朱砂歎息著放開茶盞,緩緩站了起來,“隻可惜了……公子特意為殿下尋的大紅袍,一年沒等到主人,已成無人問津的老茶。”

公子兩個字像是一聲響雷,轟地震碎了沈珠曦的所有防備。

她望著緩緩起身的朱砂,被驚慌堵滿的喉嚨說不出一個字來,她死死握緊雙拳,竭儘全力克製著恐懼的蔓延。

“殿下不必害怕,民女已經說過,我隻是命如浮萍,賤如蒲柳的優伶。我對殿下並無惡意,也無法強迫殿下去做什麼。”朱砂抬眼看著沈珠曦,溫和道,“朱砂能用性命發誓,看到殿下重獲自由,我比任何人都要高興。”

朱砂的話讓沈珠曦懵了。

“……你不是來捉我回去的?”她怔怔道。

“朱砂自己也在籠中,為何要捉殿下回去受苦?”朱砂說。

“那你……”

“朱砂此次是隨公子一起來的襄州,遇見殿下,實乃機緣巧合。”

“傅玄邈也在襄州?”沈珠曦臉色一白。

朱砂看了她一眼,眼中狐疑迅速轉為了然,她波瀾不驚道:“公子如今就在襄陽縣外不足百裡的白蛉平原,殿下不知,看來……”

朱砂頓了頓,輕輕吐出剩下的話,“是被有心人瞞了消息。”

沈珠曦腳下的地麵忽然變得燙腳起來,得知傅玄邈就在白蛉平原,她恨不得立馬飛到天邊外避難,可是再想到李鶩,她的雙腳就隻能牢牢釘在原地——

李鶩!李鴨!李屁人!

他以為瞞著她能有什麼好處?他竟然就在傅玄邈的眼皮子底下和她親親熱熱,是嫌自己命太硬要找個石頭來撞撞嗎?!

沈珠曦恨不得現在掐上鴨脖子聲嘶力竭地控訴一番,可在觀察著她神色的朱砂麵前,她必須藏好自己的動搖。

“怪我太關注陛下的消息了。”沈珠曦強笑道。

言下之意,傅玄邈算哪根蔥?

朱砂臉上的笑意顫了顫,她深吸了口,說:“……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冒然叫停殿下。隻因殿下現在的處境,實在是太危險了。即便是為殿下看重的人著想,殿下也不該如此輕易地拋頭露麵才是。”

朱砂說的很有道理,可沈珠曦哪能十二時辰地龜縮在家?就算她呆得住,外邊一件接一件的事情也逼得她不得不出門主持大局——

“李鶩出身卑微,今日能作為一名州官輔佐陛下,應該也是受了殿下的指示吧?”朱砂臉上的表情充滿真誠,說出的話也像是設身處地為她考慮一般,“殿下若是想讓李鶩繼續留下輔佐陛下,更應留守後方,一旦公子或陛下發現殿下,李鶩便是再有才能,也不可能繼續留在陛下身邊。”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和李鶩分居兩地?”沈珠曦驚訝道。

“殿下和李鶩分居兩地,既降低了殿下被發現的風險,又在萬一殿下身份暴露的情況下,能夠想法轉圜。隻要殿下小心一些,儘力隱瞞自己已婚的身份,萬一被迎回宮中,也可保全李鶩等人。”

……她的法子,確實算得上安全。

隻是沈珠曦此前未曾往離開李鶩的方向去想。用分離換來安全,是否值得?

答案是肯定的。

但沈珠曦依然抗拒離彆。

朱砂低頭露出光潔的後脖頸,姿態恭敬地說道:“朱砂位卑,若殿下不棄,願助殿下一臂之力。”

“……你要怎麼幫我?”

朱砂從袖中掏出一隻錦囊。

“這裡麵有幾張桂州的房契,供殿下各州通行的假身份路引,還有一張從襄州出發至桂州的詳細地圖。”朱砂遞出錦囊,看著她說,“桂州遠離戰亂中心,還算富庶,離襄州也不是太遠,書信往來隻要半旬,於殿下而言,應是最好的選擇。”

沈珠曦的視線落到錦囊上,臉上露出猶豫糾結的神色。

朱砂說:“殿下若打算離開,還須越快越好。五日後,朱砂便要隨公子離開襄州,屆時公子身邊的人不止朱砂一人,我願意為殿下遮掩,其他人卻未必願意。”

已經一炷香的時間了,媞娘那裡卻還是安安靜靜。

半晌的沉默後,沈珠曦伸手接過了錦囊。

“我會儘快離開,多謝你,朱砂。”

朱砂微笑:“能幫上殿下的忙,朱砂三生有幸。”

沈珠曦將錦囊握在手裡,想要往回縮的手卻被朱砂反手握住了。

她看著纖弱的身體,卻有想象不到的力量,沈珠曦再也不覺得自己比她更有力了——

沈珠曦逐漸意識到沒有茶壺傍身,她誰都打不贏的事實。

朱砂微笑著看著她,輕聲說:“殿下真的會走嗎?”

“當然……”沈珠曦強裝鎮定道,“我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走。”

“可我為什麼覺得,殿下出了這道門就會將錦囊扔在路邊,然後逃之夭夭呢?”

夜風吹過門外的野草,發出簌簌的聲音,一聲小小的貓叫從牆後響起,似乎有野貓貼著牆角走過。

“我不會的……才怪!”

沈珠曦用力掙脫她的手,抓起桌上的茶盞就朝她扔了過去。朱砂麵色大變,下意識閉眼閃躲,沈珠曦趁此機會,奮力往茶鋪外奔去。

“動手!”

茶盞碎裂和朱砂惱羞成怒的聲音同時響起。

強烈的危機感讓沈珠曦後背發涼,她來不及細想,朝著台階下撲了出去。

一個結結實實的狗吃屎後,一隻打著顫兒的箭矢射進了沈珠曦眼前的土地裡。

與此同時,無數全副武裝的平民從黑暗中鑽了出來,沈珠曦轉眼就被保護圈包圍了,眼含熱淚的媞娘撲了上來,急急忙忙地把她從地上扶起。

“我、我還沒走到城門,就被人從後麵敲暈了……是胡爺救了我……”媞娘含著眼淚,一臉羞愧道。

顧不得考慮身體上的疼痛,沈珠曦緊緊握住媞娘的手,輕聲安慰這個還不滿十四歲的小姑娘道:“沒事的,你做得很好……”

胡一手握著煙鬥從黑暗裡走出,站在無數蓄勢待發的弓箭手前,麵容平靜地和茶鋪裡鑽出的七八黑衣人對望。

一口煙圈吐出後,胡一手慢慢道:

“西城是李鶩劃給我胡一手的地盤,你們找死之前,沒有打探清楚嗎?”

沈珠曦撫著還跳得很快的心臟站在胡一手身後,仍因險些射中後背的那一箭感到後怕。

逃跑是沒有用的。

既然逃跑沒有用,那就轉過身進攻!

朱砂此前特意提了城門守衛,不是因為自信他們不會發生爭鬥,就是在故意引導她向守衛求救。

沈珠曦多了個心眼,讓跟在身邊的家丁其中之一去向相隔不遠的胡氏賭坊求助。

原本隻是為了多個後手,不想這後手真的派上用場了!

兩撥弓箭手互相對峙,戰爭一觸即發。

朱砂走到茶鋪的門檻前,眨也不眨地看著台階下被眾人護在身後的沈珠曦,臉上那層想要說服彆人而裝出來的親切和溫柔逐漸剝離。

“殿下能否告訴我?”她說,“你是什麼時候起疑的?”

就像女子褪下偽裝一樣,沈珠曦也換下了懵懂天真的表情。

她充滿戒備地看著對方,說:“……是你的香囊和手帕出賣了你。”

“同樣的繡工,我隻在另一個人身上見過——”沈珠曦盯著她,一字一頓道,“你是禦峰的義妹——那個真正想要除掉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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