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鬱筆尖一頓,卻沒有抬起頭來。
周漾聞言,大驚失色,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睛:“南總,你從良了?”
南馥嗯了聲,目光在江鬱巋然不動的側臉上停留片刻,特意咬字清晰地說:“經過我同桌深刻的思想教育,我決定迷途知返。”
這話是對江鬱說的。
她花了兩天時間,將上述作業認真做完了,本以為他會開心一點。
然而江鬱聽到這話,忽然冷嗤:“不想問我借作業抄直說,這麼刻意,累不累啊?”
南馥:“……”
周漾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下樂了:“鬱哥鬱哥,她不願意抄我願意!作業借我抄抄唄,孩子不想被泰羅罰站了!”
南馥以為憑著江鬱超乎常人的領地意識來說,他應該會拒絕。
事實證明她再次想錯了。
片刻後,江鬱從桌肚裡拿出幾門科目的作業,還朝周漾抬了抬下巴示意。
“謝謝鬱哥!”
周漾喜笑顏開地接過作業,轉回頭開始奮筆疾書。
南馥深吸口氣,稍稍用力地磨了下後槽牙。
心裡莫名覺得有點不爽,這點兒不爽還很沒道理。
因為是她先對江鬱甩臉的。
在明知道江鬱對她有多好奇,明知道站在朋友的立場,他都屬於正常詢問的情況下,還是不留情麵地拒絕了他的探究。
那麼多溫和的處理方式,她卻選擇了最生硬的一種。
也是當時南正誠讓她有點失了理智。
她沒想到南正誠為了讓簡一言看得起他,居然劍走偏鋒去問餘晚要錢,甚至破罐子破摔地來學校騷擾餘綿。
不過這樣也好。
越瘋狂越顯得他在乎。
越在乎,等到他終有一日失去時,才會意識到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而這件事唯一帶來的影響,就是把江鬱這個小朋友惹生氣了。
周末微信不回,來學校了也不想搭理她。
那張充滿少年氣的臉上,就差沒明晃晃寫上“老、子、很、氣”四個大字了。
南馥暗暗歎口氣,有點茫然,還有點無奈。
七中老師的閱卷速度很快,上晚自習之前,羅泰就讓各科課代表分發了考試的卷子,同時將期中考的班級排名貼在了教室後黑板的通知欄上。
一溜的學生圍了過去。
有兩個圍不進去的就站在最後一排一邊趁著空隙瞥一眼,一邊閒聊。
“大佬不愧是大佬,生病都能考出710的逆天分數來。”
“不過轉學生的成績看起來好像也不錯誒,之前她化學開卷不是做了個19分麼,這才多久,一下就考了75?真的牛逼了,我這等科科不及格的學渣佩服得隻想叫他們一聲爸爸。”
“你可滾蛋吧,鬱哥和轉學生可生不出你這麼醜的兒子。”
大約是受了論壇那個帖子的影響,班上同學忽然又流行起一口一個轉學生地稱呼南馥。
挺排外的稱呼,像是不敢帶她大名的忌憚。
但現在顯然又多了一些揶揄成分在裡麵。
“我靠,你也去那個攻受帖裡投票了對不對?”男生自以為隱蔽地瞄了南馥一眼,“說說看,你投的誰?”
“你先說你的。”另一位也壓低了聲音。
“這還用問嘛,在轉學生轉來咱班之前,你見大佬對誰笑那麼開心過嗎?”男生嘴裡不停嘖嘖嘖,“彆班不知道,我可看得清楚,上周晚自習,轉學生那動作,就差把大佬按在牆上親了……”
南馥正開了一瓶水喝,聽到這話,差點一口噴出來。
這都過一個周末了,那個帖子居然還這麼熱鬨。
南馥乾脆站起身,也去看成績表。
討論果然一下停止。
身量高的好處這時就體現出來了,能夠越過一群人的腦袋看到前麵貼著的成績表。
江鬱的名字在第一排,很是醒目,幾乎每一科看著都挺完美。
南馥依次往下找自己的成績。
十一班共有四十五號人,南馥的成績不多不少,排在了第十八名。
比起那張19分的化學試卷來說,已經漂亮許多。
她自己對這個成績也挺滿意,不至於被羅泰叫到辦公室噪音攻擊,也不至於讓她投入太多精力。
看完成績,南馥坐回座位。
江鬱換了個姿勢做題,這回連側臉都不給她看了。
南馥若無其事地坐了一分鐘後,沒忍住,用筆戳了戳周漾的背:“周總,我剛幫你看了成績,你剛好考了250,班上倒數第三,我考得可比你好多了。”
周漾“臥槽”一聲,果然如南馥預料的那樣,扭頭接話:“真的嗎?我不信。”
南馥:“真的,我總分413,正數18名。”
“南總牛逼啊,”周漾看南馥的眼神一下變了,“原來這麼深藏不露呢。”
南馥一本正經:“都是小江老師教得好,名師實踐講解,我受益匪淺。”
周漾聽到這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扣了扣江鬱的課桌,笑著道:“小江老師聽見沒,誇你技術好呢。”
在兩人的注視之下,江鬱終於賞臉抬起了頭。
南馥緊跟著說:“謝謝小江老師輔導。”
江鬱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不用謝,反正無聊,權當解悶。”
說完,頭又埋下去了。
南馥覺得自己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引起他的注意,但現在看來,似乎一點效果也沒有。
她是真的有點沒轍了。
兩個一言不合的Alpha之間,解決問題的方式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打一架。
打一架誰輸了誰就認錯道歉,簡單粗暴地冰釋前嫌。
但擱江鬱這兒好像有點行不通。
且不說她根本不會和江鬱打架,即便是真打了江鬱也很可能打不過她。
到時候就不僅僅是結怨,而是結仇了。
試卷發下來,晚自習羅泰都在講試卷。
江鬱沒什麼好聽的,直接趴桌上睡覺。
南馥原本拿著試卷想要請教他,見狀也不得不收回手。
江鬱一直睡到了晚自習下課。
即使南馥罕見地沒有逃掉晚自習,他也仍然一丁點搭話的機會也不給她。
回到宿舍,南馥想著再不濟還有信息素引導,做引導時她多依著他點就是。
誰知等她洗完澡出來,視線掠過隔壁角那張床,發現江鬱戴著耳機又睡了。
南馥看了眼時間,才剛剛十點。
這意思是乾脆連信息素引導也不想做了?
南馥趿拉著鞋,很不是滋味地盯著江鬱單露出來的後腦勺看了許久。
她覺得自己需要抽根煙冷靜一下。
-
在陽台抽到第三根煙時,南馥再次看了看時間。
已經十點半,還有半小時樓下宿舍大門就要關了。
南馥拉開陽台玻璃門,迅速套了件衛衣在身上。
然後站在江鬱的床麵前:“晚自習睡了那麼久,我覺得你現在應該睡不著吧?”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南馥繼續慢吞吞道:“穿好衣服起來,陪我出去一趟。”
床上還是沒動靜。
“不穿麼?”
南馥加重了語氣:“不穿我可以幫你穿。”
這回江鬱沒能再無動於衷,他慢慢坐起身,取下耳機,冷眼看著南馥:“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猜我能帶你做什麼?”
見他不說話,南馥忽然帶著興味笑了下:“真怕我吃了你啊?”
這個“吃”字她拖長了尾音說的,咬得有點軟,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曖昧在裡麵。
激將法向來對江鬱管用。
不過今晚的江鬱,南馥卻不確定了,她頭一次拿他有點沒底。
他不說話,她的心就跟著懸了起來。
就在南馥準備一鼓作氣將人拖下床大不了一會兒真打一架她不還手時,江鬱忽然掀開空調薄被,走下床利落換了身套頭白毛衣。
南馥愣愣看著他。
江鬱走到門口時,回頭不耐煩地催促:“還走不走?再耽擱一會兒宿舍關門了。”
南馥唇角微勾,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往校後門走,牆的另一麵是居民樓,穿過小道就能到校外的小吃街。
而牆向裡則是幾棟等著重建的實驗教室。
老舊實驗樓的牆壁蹭一下就是一手背的灰,但因為位置隱蔽,又沒有大門,不少情侶會在晚上偷偷摸摸地過來約會。
所以學校抓風紀的教導主任陳利時不時會來這邊守株待兔,能拆散幾對是幾對。
南馥沒想到她第一次半夜偷溜出來就能這麼“好”運氣地碰上陳主任。
“前麵兩位同學!大半夜的瞎晃什麼,是不是來約會的?!”
陳主任手電筒的光照過來的瞬間,江鬱下意識用手遮住眼睛。
南馥稍微比他有經驗點,拽著他的手腕就往舊實驗樓裡跑。
“跑什麼?”江鬱腳步未停,一邊側眸問南馥。
“被他抓住很麻煩。”
說著,南馥帶著江鬱迅速閃進一棟實驗樓裡。
繼續往前跑陳主任肯定會不依不饒地追,還不如躲進實驗樓,等他找不到人,自然就走了。
實驗樓太老舊,上樓梯的話看不清路還有聲音。
好在是半開敞式的樓梯,底部有一塊放雜物的傾斜空間,正好可以擠進兩個人。
南馥指著最底的那塊角落:“站不了兩個人,你先去蹲著。”
江鬱:“憑什麼?”
“憑你比我矮。”
說話時,南馥已經將他推了進去。
傾斜的逼仄空間裡,江鬱蹲著,南馥站著。
兩人都沒說話,隻有彼此能聽見的喘息聲高高低低。
江鬱被樓梯壓著,直不起身,蹲著有些難受,於是他一手撐著牆壁,一手扶在南馥腰側穩住身體的平衡。
南馥一直注意著外麵陳主任的動靜,此刻腰被這麼一碰,她下意識抖了下。
“兩個小兔崽子到底跑哪裡去了!讓我抓到看我不直接給你們記一大過!”
陳主任還在怒聲嗬斥。
南馥的心思卻全然不在外麵了。
她的衛衣不知何時自己竄上來了些,江鬱灼熱的呼吸聲,一次不落地在她小腹那塊兒噴薄。
酥麻的感覺像全身過了電。
南馥身體瞬間緊繃,她呼吸一窒,眼神深了些。
手指慢慢搭在江鬱鬆軟的頭發上。
他沒辦法抬頭,整個腦袋都埋著,從她的角度看下去,江鬱仿佛在給她口。
似乎她的腰再往前一寸,能頂在這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