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對視(1 / 2)

他盯著我乾什麼?

溫窈滿心裡不解,麵上也現出幾分茫然。

容翦看她眼神卻越來越沉。

盯著你乾什麼?

你說盯著你乾什麼?

剛還說你傻,沒有防人之心還愛偏信人,葉挽眉那麼反常,那麼大破綻你都看不出來,連宮裡宮人被人收買了,也不知情。

合著你防備,全都放到朕身上了?

越想,容翦越氣。

他賜了那麼多盤竹筍提醒她長心,這心都長出來防備他了!

還偷偷喂紅鯉魚,觀察紅鯉魚反應,平日裡怎麼就沒見你這麼機靈呢?

容翦氣死了。

怒火在胸腔滾來滾去,堵他麵色越來越難看。

看著容翦神情變化,溫窈眉心輕輕動了動,後妃做出這種狠毒事,讓他這麼生氣嗎?

轉念一想,確實也是,任誰妃嬪滿心裡都是算計,見天想著害誰汙蔑誰,這覺也是睡不好。

容翦眯眼,朕睡好得很!你還揣測起朕心思了?你倒是揣測個準確啊!

怎麼眼神越來越凶了?溫窈心底一片茫然還有點不安,她是被冤枉啊,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這麼看著她?

驀地,她咬緊了嘴巴,難不成皇上是覺得她不安分,所以葉才人才會和她過不去,不惜布這麼一場局害她?

一直盯著溫窈沒說話,也沒處置葉才人容翦突然冷哼了一聲。

這一聲冷哼,讓殿內又冷幾分,眾人隻覺得更安靜了,紛紛眼觀鼻鼻觀心,連一絲多餘動作都不敢有。

“才人葉氏,”容翦冷冷盯著溫窈,說出來話也如從冰窖裡滾出來一般:“心腸狠毒,目無王法,欺上瞞下,廢才人之位,賜酒!”

話是對葉才人說,眼睛卻始終盯著溫窈,那一個字一個字砸過來,砸得她骨頭縫都在冒寒氣,不是處置葉才人嗎?為什麼她感覺,像是在處置她?

然後她就看到容翦似乎衝她眯了眯眼,怒氣騰騰。

她很是錯愕了下,在回過神時,趕緊低下了頭,免得讓皇上看到她震驚樣子。

低下頭後,還能感覺到那道淩厲視線,她在心裡哀歎,皇上真在懷疑她了?不會吧,她什麼都沒做啊,天天安安生生在冷宮種田,都這樣了還要懷疑她?

懷疑他笨。

懷疑他給她下毒。

現在又懷疑他識人能力。

嗬。

容翦在心裡冷笑一聲。

這個溫才人,可真是會給他驚喜,也不用她那又笨又蠢腦袋好好想想,剛剛是誰給她洗清冤屈!

真以為她問了那麼兩句話,就能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了?

定了葉挽眉罪名和處置,宮殿內靜了好一會兒,終於從失敗了重擊中回過神葉挽眉忙掙紮著朝皇上討饒:“皇上、皇上臣妾知道錯了!求皇上開恩!這一切都是臣妾一人所為,求皇上放過臣妾家人,皇上開恩……”

那一聲才人葉氏,分明是把葉氏一族也都算到清算名單裡了,葉挽眉這會兒是真怕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時候查到她控製了紫晴家人。

更不清楚皇上對這件事還知道多少,知不知道七爺也插手了……

她哭求和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心裡盤算,讓容翦怒火更甚。

他瞥了安順一眼,安順馬上喝道:“都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拖下去!”

葉才人本就中了毒虛弱不堪,進來兩個太監又很魁梧,就像拎小雞崽一樣把她拖了出去。

葉才人還在掙紮著求饒:“皇上開恩啊!皇上開恩……”

巧玉和子月也哆哆嗦嗦磕頭求饒,但她們都沒能開口就已經被拖出去,直接在清和宮外杖斃,警示後宮!

從始至終,容翦就沒理葉挽眉求饒,眼睛就一直盯著溫窈。

溫窈低著頭,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說什麼,她是被冤枉,可後宮畢竟是皇上,皇上要如何處置,自然無人敢有異議。

不過此時此刻,她更清楚地感受到了後宮爭鬥血腥與殘酷。

若她自證不了清白,行將差錯一步,那今兒死,就是她了吧?

葉才人見皇上始終不理自己,她求饒不成,便又生了怨恨,尤其是看到皇上從始至終都盯著溫窈看,更加刺激了她,她看向溫窈,目光怨毒至極,既然栽在了她身上,那她也不能讓她好過!

她突然使勁掙紮,掙脫了捂著她嘴手,用儘了全身力氣衝著殿內大喊:“溫才人出身沙利!非我族人!行事詭異!她一定會對皇上不利!皇上不要被她懵懂天真騙了!那都是假象!皇上……皇上……唔!”

溫窈震驚了。

她是挖了葉才人祖墳了嗎?都這樣了,還這麼不遺餘力給她潑臟水?

哪怕是溫窈這樣非本土人士,沒有那份七巧玲瓏心都懂了葉才人這幾句話險惡之處。

當著眾人麵,說她是個外族人,這分明就是在皇上心上紮一根刺,在絕她以後路。

哪怕她並不想爭寵也沒有爭寵打算,被這般算計,她還是很生氣。

生氣了?

容翦輕嗤了一聲,自己被汙蔑就氣啾啾,汙蔑起朕來,也沒見你這麼大義凜然!

溫窈生氣了,容翦那翻騰要炸怒火,突然就消了勢頭。

偏生就有不安分非要來觸他黴頭。

真相大白後,錦嬪就一直在心裡罵葉才人,而她剛剛那番話,才讓她心情稍稍好轉一些,這個葉才人雖然狠毒,但也不是一點用沒有。

她隻想用溫才人牽製慧妃,並沒想過要她命,當然,她也不想看到溫才人做大,如今有葉才人死前明諫,日後她就是再得寵,也彆想做大!

容翦那剛消了一點兒火氣登時又躥了起來,他看向錦嬪,冷聲道:“錦嬪,你可知罪?”

錦嬪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雙膝跪地主動請罪:“臣妾身為一宮主位,沒有及時發現葉才人陰謀,禦下不嚴,管理不善,是臣妾失職!”

語氣很誠懇,但話裡話外都是失察之責,和這件事並無乾係。

“一宮之事都管不好,”容翦寒著臉,絲毫沒有被這番陳情打動,隻怒聲道:“這六宮事宜,你也不用協理了!閉門思過一個月,好好想想,到底該把精力放哪兒!”

去協理六宮之職,閉門思過一個月,這懲罰可以說是相當重了。

可葉才人布這麼一場局,誰也說不準錦嬪到底知不知情。

再者,後宮之中出了這種妃嬪謀害妃嬪醜事,皇上大怒也是必然,隻能說是錦嬪運氣不好,碰上了葉才人這樣一個心思深沉。

錦嬪覺得自己很冤,可她確實有失察過錯,皇上明顯在氣頭上,她就是再委屈,也隻好領旨:“臣妾謹遵皇上教誨,必當靜心思過,日後更勤勉侍奉皇上,為皇上分憂。”

哼,慧妃在心底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都被罰了,還不忘提醒皇上,她是很忠心,等思過結束,還想要繼續為皇上效力協理六宮。

做夢吧!

這六宮事宜既然收了回來,想再討回去這份恩典,那可不是一般難度了!

以為她還會再給她這個機會?

慧妃一邊鄙夷錦嬪心機,一邊在心裡暗爽。

幸好她沒有來得及定溫才人罪皇上就來了,否則今兒她也得受牽連。不過現在,今兒這一場,她明顯是受益最大。

想到這裡慧妃在心裡笑出了聲。

容翦被她笑聲刺得眉心緊擰,一張臉煞氣沉沉,陰鷙得像暴風雨來臨時黑夜。

“慧妃,”他冰棱一樣目光掃過去,眼底都帶上了一絲譏誚:“你就是這樣管理六宮?”

慧妃萬萬沒想到,皇上罰了錦嬪後,還會向她追責。

“皇上恕罪,”慧妃把情緒藏在心底,衝皇上行大禮:“是臣妾失職。”

“罰俸三個月。”容翦道:“日後若再管理不好後宮,就把這職責交出來!”

宮裡位份最高兩位妃嬪都因為爭寵內鬥受到了相當嚴厲懲罰,這是一個信號。

皇上這是在告訴眾人,他最看不慣這種事,也是在警告眾人,不要越界,否則他決不姑息。

其他一眾妃嬪全都屏息,是一點動靜都不敢發出了。

溫窈證明了清白後,宮人就鬆開了竹星,雖然葉才人受到了應有懲罰,但她還是很不高興,平白無故潑這麼一通臟水,證明冤屈了,也是受了一通驚訝,萬一一時著急方寸大亂,沒能自證清白呢?

這後宮果然是龍潭虎穴,一個才人,就這麼大手筆了,萬一再有誰看她們主子礙眼,怎麼辦?

這一劫讓竹星成長了不少,她這會兒可愁了。

以後還是關緊了宮門,誰都不讓進好了,人進不來,她就不信這也能陷害到她們主子身上去。

一眾寒蟬般噤聲中,竹星心聲尤其突兀。

容翦都不知道要誇她還是要罵她了。

關起宮門誰都不讓進?

他看了溫窈一眼,可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他輕輕扣了扣桌案,噠、噠兩聲響,氣氛突然間又凝滯了幾分,片刻後他道:“都起來罷。”

慧妃和錦嬪被宮人扶起來,容翦沉吟片刻,道:“溫才人。”

溫窈隻覺得全身神經都在這一刻跳了一下,她上前一步:“臣妾在。”

“朕想起一件事來。”容翦又道。

嗓音淡淡,語氣卻極詭異,對危險尤其敏銳溫窈,瞬間就繃緊了神經。

可她等了片刻也沒等來下文,隻得維持著平靜:“皇上請講。”

但容翦卻沒說話。

溫窈心臟也提了起來,整個人就像個被拉滿弓,哪哪都繃緊了。

容翦起身,走到她麵前。

溫窈:“!”怎麼走到我麵前了?!

腳步越來越近,在離她一步遠地方停下。

溫窈:“!!!”

容翦微微垂首,視線掃過她已經不那麼紅脖頸,而是移到她身上,他道:“油燜春筍味道如何?”

溫窈:“……”

一旁竹星,在心裡大駭,主子、主子沒吃啊!怎麼會知道味道如何?天啊,怎麼辦?

容翦眯眼:“總低著頭做什麼?”

溫窈:“………………”

她不得不抬頭,維持著麵色平靜,對上容翦沉沉眸子,心裡一緊,但還是衝他扯出一個靦腆笑:“回稟皇上,皇上賜菜,臣妾受寵若驚,實在不舍得吃,便一直供著,吃掉話,就隻有那一時開心,但不吃話,可以一直看著,開心就會被無限延續,臣妾十分感念皇上恩典……”

說著她衝容翦行了個大禮:“臣妾謝皇上賜菜隆恩!”

容翦:“……”

剛剛興起那點意趣,登時又被撲個慘滅。

溫窈哪裡會知道皇上竟然會在一個月後突然問她,賜菜好不好吃,她都沒吃,怎麼知道啊?而且都隔了這麼久了,就算吃了,也該忘了罷?

容翦太陽穴跳了跳,站在那兒盯著她看了半晌。

“起來罷。”他峻聲道。

說她傻,一會兒又精明得不得了,說她聰明,還總行那愚蠢之事。

他真想要她命,用得著下毒?也不用她那腦子想一想!

溫窈:“臣妾謝皇上!”

她一邊起身,一邊在心裡唏噓:太好了,這樣也算當麵謝過之前賜菜恩典了,不用再特意跑一趟啦!

剛轉過身容翦:“……”失策,竟然讓這小傻子鑽了空子!

罷了,跟她計較,都不知道到底誰蠢了,還平白惹一肚子氣。

事情已經處理完,容翦還有朝政要處理,自然沒再多待,說了聲回禦書房,安順便擺了下拂塵道:“皇上起駕!”

所有人都出來恭送皇上。

清和宮外,剛剛杖斃宮女痕跡已經被清理乾淨,眾人就在宮門外齊齊行禮:“恭送皇上。”

溫窈跟在一群人身後,並沒有往前湊,她單膝跪下後看了眼不遠處水跡,說實話,她心裡其實是有點怵。

她在心裡輕歎一聲:也怪皇上總不進後宮,這麼多後妃,大好年華,獨守空房,也不召人侍寢,容易生幽怨,怨氣多了,又閒,可不就生事麼!

剛要上禦攆容翦,一張臉頓時黑成了鍋底。

他轉頭,一眼就看到了跪在人群後方溫窈。

幫她洗清了清白,現在還怪起他來了?

不進後宮,不召妃嬪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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