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舒瑤是在謝姮行刑那日, 才知道消息的。

太玄仙宗將消息封鎖得死死的,她被爹爹的人困在閨房,過來伺候她的侍女都奉命不與她交談, 並將門窗鎖死, 不給她任何逃出去的機會。

任她如何哭鬨, 都沒有理會她。

他們以為舒瑤鬨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可他們越是這樣, 越是在告訴舒瑤, 這件事並不簡單,倘若沒有發生可怕的事情, 他們又何必這樣關著她呢?爹爹素來疼她, 如果不是發生大事, 又何必要把她困住?

他們是怕她去找謝姮。

可他們為什麼怕她找謝姮?

謝姮一定出事了!

舒瑤打傷侍女逃出了閨閣, 翻.牆逃脫追捕她的師兄弟們, 卻聽到有人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麼?今日各大派要一起處決藏雲宗的謝姮長老,這謝姮長老可不一般, 她可是陵山君的未婚妻,沒想到居然是隻妖?”

“何止是妖, 她陷害雲錦仙子, 之前還讓我們小師妹給她作證, 小師妹也是單純,如今還鬨著要出去呢,妖生性狡詐,定是將小師妹給騙了。”

“小師妹雖平日頑劣了些, 但也是真性情,就算是妖,也說不定是好妖?謝姮長老看著不像壞人。”

“那可未必!人不可貌相!”

他們說著遠去。

舒瑤臉色瞬間慘白,搖搖晃晃地扶著樹, 捂著唇不讓自己發出哭聲。

她沒想到,她隻是離開了幾天而已,謝姮就被認定是妖了。

陵山君之前明明不是這麼說的!他不是要替謝姮瞞著麼?為什麼到頭來,謝姮卻是要被處決?!

舒瑤泣不成聲。

小姑娘強忍著淚水,惡狠狠地磨著後牙槽,收好留影珠,第一次大膽地持劍搶了宗門的仙鶴,騎著仙鶴甩掉追兵,禦劍趕往藏雲宗。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

這個時辰,舒瑤甚至不知道謝姮是否還活著,她紅著眼睛,恨恨地想:就算謝姮死了,她也一定要讓她清清白白地死,送江音寧下地獄,給謝姮陪葬。

彆的一切,舒瑤都強迫自己不去想。

一想便鼻尖酸澀,隻想哭。

她一路奔波,不眠不休,終於昏迷在藏雲宗山門前。

昏迷前她迷迷糊糊地想:謝姮,我終於可以找你了。

舒瑤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

她噩夢驚醒,驀地坐了起來,大叫了一聲“謝姮”,心跳如擂鼓,一轉頭,卻看到淩雲子和聶雲袖都聚在床邊,還有一些師兄們。

大家都看著她。

“爹爹……”舒瑤鼻尖一酸,手忙腳亂地去抓他的衣袖,仰頭望著他,“謝姮呢?謝姮她怎麼樣……”

淩雲子歎息一聲,不知從何說起,他身後的一名弟子溫聲安撫道:“小師妹,你彆擔心,謝姮長老她……並沒有死。”

舒瑤眨了眨眼睛,又破涕而笑,可環視一周,卻沒有找到謝姮的身影。

她茫然地問道:“那謝姮為什麼不來見我?我都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她了。”

聶雲袖欲言又止,淩雲子歎息一聲。

那些弟子麵麵相覷,都沉默不語。

舒瑤臉上的笑容僵住,眼睛瞪得大大的,蓄著淚水,惶恐不安道:“她到底怎麼了?謝姮她是受傷了嗎?我聽說鬼都王出世,難道她被魔抓走了?”

事情瞞不下去,淩雲子起身走了出去,那些師兄們也安撫了幾句,退了下去。

屋內隻留下聶雲袖和舒瑤,聶雲袖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上前坐到床邊,耐心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舒瑤。

“謝姮在地牢的時候,以為自己難逃一劫,托我轉告你,不要因為她的遭遇而得罪旁人。”

聶雲袖拿著帕子,心疼地為舒瑤擦去眼角的淚水,自己也著實忍不住酸澀之意,閉目啞聲道:“她就是個傻子,老是想著保護彆人,那日我以為她……真的會死,我不忍心去看,便中途離去。”

“如果我沒有離開就好了。”

聶雲袖傷心地垂著頭,怔怔道:“謝姮拿我當朋友,如果我還在那裡,我就可以保護她了,如果她難過,我至少可以抱抱她,不至於讓她和彆人刀劍相向,鬨得那般難過。”

舒瑤呆呆地坐著,眼角的淚早就無聲無息流乾了。

她咬牙道:“所以,謝姮跟著鳳凰飛走了,她還會再飛回來嗎?”

聶雲袖輕輕搖頭。

舒瑤哽咽著,抬手抹去淚水,揉了揉哭得酸痛的鼻子,翻身下床,動作麻利地穿好鞋,又冷冰冰的問:“謝涔之在哪裡?”

她連陵山君的尊稱都不叫了,直呼大名。

縱使是聶雲袖,都被她嚇得瞪大眼睛。

聶雲袖遲疑道:“他、他在掩霞峰。”

舒瑤轉身就去了掩霞峰。

謝涔之去了一趟謝姮昔日的住所。

這裡的一切還是原來的模樣。

他從前拜師學藝,是和謝姮都居住在掩霞峰的,隻不過他們住得也不太近,他住在山頂,謝姮住在半山腰上,每日一早,她會披著晨露,順便在路上折一簇花枝,坐在他屋外的那棵樹上,晃著腿等他。

她穿著潔白的弟子服,長發隨意紮起,起初連裙子都穿不習慣,走路也會摔跤,後來索性用繩子捆著麻煩的裙擺。

“涔之早上好。”她老是笑盈盈地朝他笑。

少年冷聲糾正:“叫師兄。”

她點頭:“涔之。”

“既拜入師尊門下,便不可不講規矩,要叫師兄。”

“好的涔之。”

“……”

稱呼上麵,他糾正不了她,每日從早到晚,她總是尾隨他一路,他想儘辦法,都驅逐不了她,習慣之後,偶爾她來遲了些,他還會毫無意識地坐在屋裡等她,待她來了,他便佯裝才起的樣子,推門而出。

他們之間的相處太平淡,但回憶起來,卻總值得細細咂摸。

後來他離開掩霞峰,她還住在這裡,還是半山腰自己搭的那座小破屋。

他第一次來到她的住處。

屋外沒上鎖,推門而入時,簌簌落了一層灰。

謝涔之在門口駐足。

屋子狹小,一眼便能看看清裡麵的一切,一張桌子,一張木板床,角落裡是劍架,牆上掛著一盞她常用的燈籠,旁邊是一個有些破舊的木櫃。

這便是她的家。

比藏雲宗外門打雜的弟子還要簡陋。

謝涔之有些驚愕地望著這一切。

隨即他抿緊薄唇,抬腳進去,指腹從桌麵滑過,落了一手的灰塵。

打開衣櫃,隻看見整齊疊放兩件衣物。

一件黑衣,一件白衣。

黑衣是斬殺妖魔時穿的,白衣是在他身邊時穿的。

她過的,比他想象中清苦多了。

細細回憶這些年,他似乎從未給過她什麼,她也未曾主動索要,平時在他跟前,看著好似什麼都不缺。

“我還記得,第一次來這裡時,謝姮炒了一桌子好吃的飯菜,我、謝姮、白羲,還有容清坐在一起,大家吃得都很開心。”

舒瑤走進院子裡,看著男人清冷的背影,不客氣道:“隻是那樣的快樂,被你親手摧毀了。”

謝涔之轉過身,冷淡的目光落在舒瑤臉上。

舒瑤從前很敬畏他,他一個眼神,便足以讓她退卻,如今卻咬牙迎著那目光,“謝姮真的很喜歡你,我還記得在禁地的時候,我說那四個弟子會不會是你派去殺她的,她很快就說‘不是’,她從未懷疑過你。”

可是他呢?他卻一直在懷疑謝姮。

舒瑤強忍著眼底的酸澀,吸吸鼻子,又說:“就算是妖又怎麼樣,就算謝姮她是妖,我也覺得她是個好妖,不管她是誰,她都是我的朋友。”

“可是你呢?”她大聲質問道:“她就算是妖,難道會害你嗎?”

外麵的人聽到動靜,快步進來,為首的殷晗見她言行無禮,沉聲嗬斥道:“對君上大呼小叫,你放肆!”

“你才放肆!”舒瑤扭過頭,冷冷地盯著殷晗,毫不客氣地罵道:“謝姮好歹也是未來的宗主夫人,她平日到底是對你多寬容,才讓你有膽子一次次地放肆,反複針對她?”

殷晗被她兜頭罵得一怔。

他從未被人如此當麵罵過,當即心頭火起,恨不得教訓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但一聽到舒瑤提及謝姮,他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一時要反駁的話也未曾說出口。

殷晗攥了攥拳,低頭不語。

舒瑤眼底滿是血絲,惡狠狠地瞪著他,又不顧禮數,驀地上前去拽謝涔之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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