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1 / 2)

鬼都王眼神極其陰沉。

掐著她的手指不斷縮緊, 他看到她臉色慘白,眼神刹那間渙散,卻根本沒有掙紮。

直到她啞聲問了那一句。

少年一怔, 猛地鬆開手。

他像是才發覺自己做了什麼, 手指用力蜷起,冷冷盯著她, 看著她艱難地喘著氣,散落的長發擋住大半的臉頰,頸間的掐痕觸目驚心。

手心殘留著她肌膚的觸感,像火順著指尖燒了起來。

少年黑眸含著複雜的情緒, 盯著她的眼睛逐漸泛起血色。

“這世上沒人知道我的名諱。”他陰冷冷地一笑, 一字一句道:“因為叫我名字的人,都被我殺了。”

他討厭衛折玉這個名字。

他占領了鬼都,自稱鬼都王, 這世上再也無人用那個曾經軟弱的名字叫他。

謝姮喘著氣,又是一陣撕心裂肺地咳。

她如今稍微一動便難受得很,鬼都王看著她如此痛苦,扣著扶手的手指微微用力,眼神卻還是冰冷的。

謝姮啞聲道:“是啊,馬上我也要死了,這世上就再也無人知道你是衛折玉了。”

他們都隻知道, 他是殺人如麻的鬼都王。

少年又聽到她叫了一邊自己的名字,眉心一抽, 眼底黑霧翻湧,戾氣橫生, 又恨不得抬手掐死她。

心底邪火亂躥, 原本自以為的氣定神閒, 完全被她打亂。

衛折玉?

就算世上無人知道他的名字又如何?!

他討厭這個名字,甚至是怨恨憎惡,誰也沒資格這麼叫他!

她以為她知道了,就能左右他麼?

他絕不會被任何人動搖。少年這樣想著,看著她的眼睛裡又有了清晰的殺意。

原本還想讓她再活幾日,可現在……

他不能再心軟了。

鬼都王抬手,手指伸向她的脖子。

謝姮卻突然說:“你不會殺我的。”

她抬起頭,眼神清澈又溫和,偏偏帶著看穿一切的透徹,“你破出封印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斬刑台上救我。”

少年右手一滯。

謝姮捂著脖子,慢慢坐直,又繼續道:“你明知道我更有可能跟著赤言離開,拉攏我毫無用處,為什麼還屢次來找我?”

“漫山遍野的跗骨花,是你幫我采的。”

“白羲挑釁你多次,你連自己屬下都殺得毫不留情,為什麼不殺了白羲?”

“我為了救人拖住你,如果你第一次下狠手殺我,其實也可以阻止他們加固大陣。”

她看著他,“為什麼不?”

她太了解這個魔頭了。

他絕對不是什麼好人,即使被關在封印裡,也是日夜不休地折騰,他的怨氣鋪天蓋地,遮蔽了天澤峰上空的陽光,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會被他吞噬。

所以她一開始覺得他很奇怪。

從敵對的立場上來說,他待她,根本不應該如此。

如今她大抵明白了。

他是當年那個墜落懸崖的小男孩,和她有些淵源,可是她沒有覺醒,什麼都不記得了,隻有他還記得,並且是第一個認出她的。

謝姮之前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少年被她清亮的眼神注視著,剛剛建立起來的凶狠又被她幾句話衝散,心頭驀地一空。

他眼底仿佛被刺痛,扭過頭了去。

衛折玉冷笑:“自作多情。”

他收回手,煩躁地想走,輪椅剛拐了個彎,袖子一動,一個瓷瓶“啪嗒”一聲滾落在地,骨碌碌滾到了謝姮的床邊。

少女彎腰拾起瓷瓶,仔細瞧了瞧,“這是什麼?”

衛折玉:“……”

他迅速上前奪了去,咬牙切齒道:“毒藥。”

但是一介大魔王隨身帶毒藥也太奇怪了點兒,以他的實力,現在要殺誰都輕而易舉,不至於下毒殺人。

少年說完又反應過來,眼神有些惱火,有些狼狽地扭頭,用力瞪了謝姮一眼。

謝姮安靜地坐著,無辜地看著他。

不知為何,現在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外麵風聲晃動,突然有人的腳步聲靠近,謝姮循聲看過去,還未看見有人進來,那腳步聲便又遠去。

應該是巡邏的弟子。

“彆看了。”衛折玉冷哼一聲,“謝涔之心魔入體,如今自身難保,今夜他可來不了。”

謝姮落了落睫毛。

他看在眼裡,以為她是見不到謝涔之失望了,又要出聲嘲諷,突然聽見她低低問道:“你這麼急著攻打藏雲宗,是不是藏雲宗裡麵還藏著什麼秘密?”

她這幾日形同廢人地躺在床上,但還是仔細思索過,她在窺天鏡裡看到的一切。

窺天鏡裡那把神劍,與她的心有關。

藏雲宗一定還有什麼地方,是她不知道的。

她此番回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查清楚所有的來龍去脈。

她並不打算等死。

但她現在身體虛弱,要瞞著彆人做點什麼,幾乎不可能。

但鬼都王出現了。

謝姮已經做完了最後的事,不再需要維持那些立場。

她答應過赤言。

汐姮,要平安回來。

謝姮朝少年抿唇一笑:“合作嗎?衛折玉。”

-

謝涔之從寒池中出來,勉強壓著心魔,走出那暗無天日的秘境時,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冷淡驕傲。

他想回去看看阿姮。

阿姮還是安靜地躺在宮殿裡,一如既往的虛弱,如一株即將凋零的花。

月墜花折,他聞到她身上的異香,越來越感到心慌。

時間每流逝一點,他都越來越抓不住她。

謝涔之用力地抱緊她,恨不得把她揉進骨血。

“我不會讓你死的。”他再次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地說下這句承諾,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如果說前幾日他眼底儘是痛苦。

如今他的眼神,便是平靜中壓抑著一絲瘋狂。

謝姮總覺得他要做什麼。

他不像她從前所知的謝涔之,她對魔氣很敏銳,隱約能看出藏在他體內的心魔。

他為她生出了心魔。

如果不在意,是不會如此的。

她終於信了他的真心。

如果是從前的謝姮,一定會高興又心疼,可是那個謝姮,已經在斬刑台上被殺了,活下來的這個謝姮,已經對塵世徹底死心。

他再做這些,隻會讓她覺得可笑。

她說:“我們已經結束了。”

“沒有結束。”他的手撫過她的臉頰,忽然低聲道:“我有辦法留住你。”

謝姮蹙眉。

她蘇醒的時候不多,他每日待她睡下,便出去不知道忙著什麼,謝姮發覺周圍的靈氣流動的方向不對,整個無汲殿似乎成了一個巨大的陣眼,連守備也變得森嚴許多。

她強撐著出去看,隻隱約看到幾個人的身影。

是南巫一族的服飾。

巫族?

這周圍的法陣氣息更濃了。

謝姮的心往下沉了沉。

謝姮破天荒地出來走走,那些守備怕她受涼,想將她請回去,但她不肯動,誰也不能對她如何,守備隻好去通知陵山君,謝涔之來得很快,將披風罩在她的肩頭,柔聲道:“你身子虛弱,怎麼不讓人攙著?”

謝姮看著他的眼睛,說:“你是陵山君,用巫術不是你的作風。”

他從前嚴於律己,對自己和門人都要求嚴苛。

絕不屑於如此。

他用力摟著她瘦削的肩,啞聲道:“我隻知,你最重要。”

謝姮閉了閉眼。

“謝涔之的心魔長得極快,憑他自己已經壓不住了。”

衛折玉在前天夜裡,尋機偷溜進來,這麼對她說:“他已經被執念動搖道心了,真可笑,堂堂陵山君心魔在身,還瞞著所有人呢。”

謝姮問:“藏雲宗的秘境入口,你可尋到了?”

衛折玉:“不難,我讓我的傀儡跟著謝涔之,他想強行鎮壓心魔,自是要用神劍寒池的力量。”

但是謝姮被困。

她根本出不去。

少年眯著眼睛,又“嘖”了一聲,諷刺道:“謝姮,你被他看得這麼緊,就算我尋到了秘境入口,你又要怎麼脫身?”

謝涔之為了守住她,可是下了血本,連鬼都王這幾日都極難靠近藏雲宗,整個無汲殿遍布天羅地網,隻要捕捉到任何魔氣,謝涔之都會被驚動而來。

“除非你重傷謝涔之,這藏雲宗的其他人,自是攔不住本君。”

重傷謝涔之……

謝姮閉目道:“你再幫我一個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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