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1 / 2)

汐姮覺得他實在是可笑。

她就算遇到了難題, 那又如何呢?他如今自身難保,不過是個奴隸罷了,還有什麼資格乾預她的事?

她說完轉身便走, 背影極其冷漠,謝涔之獨自站在原地, 凝視著她的背影, 許久,垂目微微一歎。

汐姮回寢殿歇息,又麵對著一大摞文書發呆。

容清聽聞汐姮今日見了謝涔之,便有意過來看看, 誰知又瞧見她坐在燭台前怔怔的模樣, 不由得想起那夜,阿姐醉酒時的可愛模樣,不禁彎了彎唇。

汐姮察覺到他的氣息, 抬頭道:“容清?”

容清笑吟吟道:“昨夜我離開時,阿姐便是坐在此處發呆,今日我來了,阿姐還是這副樣子。”

他當然不會說她醉酒的模樣, 畢竟, 那夜的記憶, 除去謝涔之, 便隻有他一個人獨享了。

少年這樣想著, 笑容帶著些許意味難明的深意,漆黑的眼珠子泛著琉璃光彩,灼灼逼目。

汐姮被他戳破,著實有些不太自在,下意識蓋上跟前的卷宗, 站起身來,又覺得自己這舉動更顯得欲蓋彌彰了,無奈道:“你還呆在蓬萊,你爹倒是逃得比兔子還快,留下這一堆麻煩,比打打殺殺的還可怕。”

容清耐心傾聽著,走上前去,將手裡折好的一簇潔白的花枝遞來,親自插在角落的琉璃瓶中,猶如一捧新雪,裝點著這一室春色。

汐姮認出這花,正要詢問,容清轉身解釋道:“雪靈枝的香氣可以凝神,阿姐從前喜歡,是白羲告訴我的……不如阿姐先歇息一會?”

汐姮想起許久未見的白羲,神情有些恍惚,待回過神來,又搖頭道:“我先出去走走。”

“不必管我。”

汐姮轉身出去,身後的少年垂下眸子,唇邊轉瞬即逝一抹奇怪的笑,又重新變得無害,快步跟了過去。

他看著她一路漫無目的地四處亂晃,時而在海邊抓螃蟹,時而走到崖頂吹風,時而又去摘花,動作像是極其入神,又似乎顯得無所事事。

汐姮怔怔地出神,思索著接下來要做的事,也沒管身後跟著的人離開與否,四處閒晃著,直到走到懸崖邊,腳底一滑,從懸崖邊掉下去又飛了上來。

她心有餘悸,轉眼一看,等在崖邊的少年又無奈地瞧著她。

汐姮:“……”

她抬手去理被風吹亂的發,尷尬道:“你一直站在這裡?”

容清搖頭,忍笑道:“阿姐,昆侖有人來了。”

昆侖?

汐姮眸色一凝,轉身而去。

昆侖此次派人而來,終究是自知逃不過一劫,決定占據主動權,主動前來與汐姮談判,昆侖山的這些隱世仙人與旁人不同,他們擁有一部分上古血脈,卻又不完全來自神族,直到如今,態度也極為自傲。

汐姮命人先晾了他們一會,並不親自去見,直到他們按捺不住,第三次詢問,語氣已然有些壓抑的怒意。

“縱使我們是前來和談的,如此輕慢無禮的態度,便是上古神族作風麼?”

為首的一位白發老者甩袖道:“汐姮不過一個幾百歲的女娃娃,再不出來,休怪我們直接闖了,誠意已至,是你們欺人太甚!”

邊上有侍衛叱道:“放肆!”

“你又是何人?”那白發老者身後的年輕女子上前一步,看向那侍衛,挑眉冷笑道:“說到底,如今神族也還未完全統治三界,也由得你們這些東西,在這裡狗仗人勢!”

“我們今日帶著誠意而來,若真的兵戈相向,究竟是天道贏還是神族贏,還不一定。”

那女子說著說著,忽然感覺四周一片寂靜,隱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這些人都看向……她的身後?

她猛地轉身。

刺目的光線直直射入眼底,女子清冷纖瘦的背影,將光割裂成了兩半,隻露出冷淡的下頜輪廓。

這是個紅衣少女。

她身上的衣袍極其華貴,金絲勾勒的火紋在裙裾上浮動,偏偏又不施粉黛,如墨的長發就這樣隨意束著,連一根釵子都懶得戴。

她不知在此處站了多久,無形之中便有一種壓抑的氣場,直到那女子瞧了過來,才偏過頭來,露出一雙鋒銳的黑瞳,“既然不信神族贏,那何必前來呢?”

她一開口,嗓音如碎冰般透冷。

那女子嘴唇蠕動,想要反駁,又看她通身氣質,還未來得及說話,便看見周圍那些人麵露驚慌,齊齊俯首,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殿下。”

汐姮淡淡“嗯”了一聲,那雙上挑的尖銳眼睛,仍舊是淡淡瞧著眼前的女子。

那女子咬了咬唇,硬著頭皮道:“倘若神族真的能贏,何必遲遲紮根在蓬萊,並不出手?向來還是有所忌憚的,這天道當年能滅殺無數神族,如今也……”

“姣兒!不得無禮!”話還未說完,身後的白發老者連忙打斷她,“還不快回來!”

那女子隻好噤聲,乖乖走到老者身後,一臉不甘之色,那老者看向汐姮,將手中拐杖遞給身邊的弟子,俯身道:“在下柏息,見過公主。”

汐姮似笑非笑,轉身道:“尚未勝券在握,不敢與之合作,什麼時候貴派真的有了誠意,再來找我不遲。”

她故意晾著他們,不過略試一二,便試出這些人並非暗藏的態度,著實是沒什麼談話的必要。

汐姮並不想與人浪費時間。

這幾日不出手,是因為她先前傷勢未曾痊愈,關於天道之事,她也還在讓人繼續調查,倒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會覺得她怕了?

汐姮從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從前她隻是凡人,便不太愛強迫自己為了旁人妥協,即便是最親近之人,如今身為神族,更是說一不二,何況螻蟻之命。

她拂袖命人送客。

在人前的汐姮是冰冷而高不可攀的,所有見過她的人,除了神族,幾乎對她都飽含畏懼,一旦到了沒人的地方,她便又開始發呆。

直到第二日夜裡,她實在忍無可忍,路過謝涔之每日等候的那棵樹下,抬了抬下巴,“既然你如此想自討苦吃,文書交給你處置,也不是不可以。”

謝涔之瞧著少女驕傲的側顏,眼露了然與無奈。

他料到了她會來。

阿姮什麼都能做,若論出生入死、上刀山下火海,她定是義不容辭,唯獨是在這些複雜的需要看文書的事情上,她是真的不懂。

哪怕她拒絕了他,他也仍舊在此等候,站夠半個時辰,方才會回到他們為他安排的密室中去。

有人不解,嘲笑他癡心妄想,自欺欺人,殊不知他們才是不懂她的那一個。

一百年,不是認識的一百年,而是日夜朝夕相對,出生入死的一百年。

他如今最懂她不過。

謝涔之知道,她自己此刻定是有些糾結的,畢竟他在她眼裡,應該是不應該接觸的那類人。能為她做事,已是萬幸,他便順著她的話,淡淡道:“那便多謝殿下成全。”

汐姮瞥了他一眼,低聲警告道:“你莫要動什麼手腳,這些東西,我必然會親自檢查,若是我發現你敢動什麼歪心思……”

他笑了一聲,打斷她的話,“我若動手腳,殿下大抵也瞧不出來。”

“……”她耳根一紅,不是羞的,是被氣的。

汐姮瞪了這不知死活的人一眼,若是平時,她鐵定轉身就走,但她實在是還是太害怕那一大摞文書了,沒有再多為難他什麼,便又故作冷漠瀟灑地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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