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2 / 2)

將事情交給謝涔之,果真是找對了人。

他本就非同尋常的聰穎,加之身為陵山君多年,從小讀得萬宗書卷,這些小事交給他,不過一夜,便已完成了大半,汐姮坐在他跟前,依次翻開幾本卷宗,隨意看了看,故作正經地點頭,“勉強還算過得去。”

她緊蹙眉心,看得認真,時而隨便表達一下態度,“這個看起來有些道理。”

“這個這麼處理還行。”

“勉強過關吧。”

他偶爾解釋幾句,把她看不懂的地方捋順,“你看此處,他們給出的條件的確誘人,但也要知其所圖,你若答應這請求,魔族便不敢再跨過這裡,說道理,不過借你之勢,意欲驅逐常年在此地的魔族……”

謝涔之低頭,嗓音清淡,因為體弱的緣故,透著些許啞意,長發從肩頭拂落,掠起一股冷香。

她又闔上文書,勉為其難地評價道:“你說的……是有些幾分道理。”

他說話有理有據,條理分明,她跟著他的思路走,就算不知不覺地被他帶到了老遠,都還是覺得有道理。

她自知不是這塊料,可這樣對比之下,還是不禁有些懊惱。

他唇角輕掠,黑眸泛著淡淡的光彩,寬慰道:“你還小,不懂是正常的,將來便慢慢地會了。”

汐姮下意識順著他點頭,轉眼發覺他的聲音很近,意識到不對,又起身與他拉開距離,還是冷漠道:“雖然你說的有道理,但這些東西,我還會交給旁人過目,我自然是看不出什麼手腳,但旁人可未必。”

她用這句話試他。

他笑,“悉聽尊便。”

“……”

汐姮隻好離去。

隻是她總覺得,自己顯得有些沒氣勢。

她其實知道,他是不會這樣做的,先不說這樣的後果他擔不得擔得起,單說他這個人,她是了解的,他如果做出這些卑劣的事來,那他也不是謝涔之了。

謝涔之無論做什麼,儘管是做那些令她難受的事來,也總是那副坦蕩至極的模樣。

細細想來,他所做的唯一一個不符合身份的事,似乎是廢除她的修為,私自將她軟禁,但就算是為了她,他所采取的方式,也還是如此獨斷自負。

所以,她雖說的是給全部旁人過目,卻隻是抽出幾頁給赤言看了看,便不再擔心這些問題。

每日都會有人將文書給謝涔之送去,夜裡,再將那些文書帶回來。

偶爾他們能帶回一些其他的東西——謝涔之親自做的粥、他用特殊的食材熬製的補藥、香噴噴的桂花糕。

味道都是她愛吃的。

汐姮不想收下,同時也覺得納悶,這些小事上,她明白他是正常的,可他幾時曉得她的口味了?她好像,從前也隻有極少的次數,與他一同吃過飯。

她卻不知,輪回境足夠把每個微不足道的細節放大,直至刻骨銘心。

汐姮也隻是納悶了一小會,便再不去想這些無聊的問題,去思考彆的——那些昆侖來的人實在不知好歹,她原本打算先去對付最危險的不周山,如今倒是對昆侖沒了什麼耐心。

就連謝涔之,都感覺到她的神色變得冰冷,偶爾他見到她,會不禁哄道:“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不妨與我說說。”

隻要她能開心些。

汐姮說:“你是誰?憑什麼與你說?”

他歎道:“從前阿姮不開心,一開始也會與我訴說,隻可惜,後來因為一些誤會,讓她以為我不太喜歡她話多的樣子,繼而再也不對我表露心事。”

汐姮定定地看著他如雪的容顏,心說怎麼是誤會,這人未免也太會愛為自己辯解了。

她當初被打壓著,成了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不都是他親手促成的嗎?

“阿姐。”

就在此時,那翩然少年又走到了近前,微微一笑,輕輕喚她。

容清雖貴為慕家少君,因著多年的習慣,穿著隻算中規中矩,近來卻穿得尤為好看,僅僅隻是站在那兒,變如清風霽月一般,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他笑得燦爛,輕輕提醒道:“阿姐,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他來得正好,汐姮和謝涔之此刻的氣氛因為當初的話題,變得有些尷尬,她便回應容清道:“走吧。”

容清溫順地低眸,為汐姮啟動密室的機關,在謝涔之的注視下,讓她先行走出密室,隔了一小會兒,便也快速跟了上來。

夜深了。

山路上點著璀璨的燈火,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月光灑落側顏,少年幽深的眼珠子,黑得深不見底。

他輕輕問:“阿姐這幾日不開心嗎?”

這是他方才無意聽到的。

汐姮漫不經心地回答道:“隻是事情繁多,沒什麼大礙。”

他又問:“若隻是事情繁多,容清可為阿姐解決,除了那些人之外,阿姐還會因為旁人苦惱麼?”

這話不像他該問的。

汐姮微微蹙眉,下意識想到了多日未見的衛折玉,隻有這魔頭,讓她有些不能完全拋之腦後,偏偏又沒有辦法,不知道他去哪裡去了,讓人去尋,似乎不太對,不尋吧,似乎也不對。

一想起就覺得彆扭得緊。

她麵上淡然,隻是說:“沒有。”

就在此時,汐姮路過一簇花枝,身邊的少年突然敏捷地伸手替她拂開,“阿姐小心,彆被花扯到衣袖了。”

少年順手扯下那枝開得正好的花,直接碾入塵土。

動作果斷,透著一股冷意。

他又很熟練地低頭,動作親昵地理了理她的袖擺,笑道:“阿姐日後何必再來見謝涔之?他就是要通過這種方式,引起阿姐注意。那密室汙穢不堪,阿姐莫要為此臟了衣裳。”

少年手指冰涼細長,透著一股毫無血色的冷白。

汐姮感覺到了些許不對。

他今日離她有些近。

或者說,這幾日以來,他似乎都離她有些近,是試探著靠近,幾乎難以察覺的那種靠近。

汐姮平時毫無所覺,今日也許是因為方才的話題涉及情愛,讓她又本能生出幾分厭惡,也能察覺到身邊少年的不對。

她忽然抬眼,對上他倒映著自己的眼睛,“容清,你還記得當初你被江音寧冤枉之時,我對你說過什麼嗎?”

少年的笑意一滯。

他垂下眼睛,密密的睫毛抖了抖,輕聲道:“阿姐突然問這個做什麼呢?”

問這個做什麼?

汐姮說:“衛折玉,彆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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