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2 / 2)

待到屬於謝涔之的氣息徹底消失,四周隻有屬於汐姮的微弱神力,狂風卷動著四個白衣族人的衣袂,原先在後麵俯首站立的三人這才抬起頭來。

其中一人抬手捏訣,另一道隱藏的結界衝天而起。

當所有的氣息都被阻隔結界之外,其中一個白衣族人突然朝汐姮撲了過去。

“主人!”

一道久違的熟悉嗓音,透著哭腔,赫然刺入汐姮耳中。

她意識昏昏沉沉,眼前已經有些不能視物,拚著一絲微弱的力氣睜開眼睛,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原來……她的小雪鴞啊。

這白發白衣的少年哭得難過極了,鼻尖紅紅的,伏在床邊焦急地望著她,瞧見她睜開眼,又激動地語無倫次。

“主人,主人你看看我!我是白羲!我來救你了!我……我現在不是廢物了,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許久不見,白羲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瞧見她受委屈便咋咋呼呼哭哭啼啼,他們好像離彆了很久,可是重逢的這一刻,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他們來……救她了?

汐姮的目光透過白羲,落到他身後的那幾個身上。

白羲,容清,廣隱。

容清朝她露齒一笑,“阿姐。”

廣隱道:“聽聞天衍欲為公主重新植入凡人之心,我們不得已出此下策,當年在下親口答應過北荒帝君,無論發生什麼,都會竭儘全力護您周全。”

他們都來了。

原來,他們是偽裝的,能騙過謝涔之,想必用了極為複雜的方法。

汐姮怔怔地看著他們。

其實她沒有指望過誰來救她。

打從恢複身份,她手染鮮血,就沒有再奢求過任何的托付真心,衛折玉已是最大的例外,而與白羲的決裂,是她對過去的斬斷,也是對白羲的放手。

可是,那些已經發生過的患難與共的友誼,在某一刻驟然從塵封的地底翻出,狠狠地敲了她一記。

對她好的,始終這般對她好。

待她不好的,永遠總會傷害她。

汐姮閉了閉眼睛,艱難出聲:“謝謝你們。”

“阿姐不必客氣。”容清看她這般虛弱,也著實覺得難受,輕聲道:“所有人……都很想救出阿姐,今日的計劃,是我族與赤言神君等共同商議而成,大家都很擔心你,阿姐你……不必擔心,我們都在。”

白羲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重新站穩,抬手施法,汐姮隻覺得身體逐漸恢複了一點力氣,說話也沒有那般艱難了。

見白羲殷殷地望著自己,汐姮抬手摸了摸他的發頂,誇獎道:“你的確……比從前長進了不少。”

白羲吸了吸鼻子,低低“嗯”了一聲,“離開主人以後,白羲不曾偷懶分毫,每日都在努力修習術法,隻想重新做回主人的靈獸,不再給主人拖後腿。”

汐姮點了點頭,又看向容清,忽然問:“你可知道衛折玉如何了?”

容清一僵,臉色蒼白了一寸,不禁挪開眼神,盯著角落低聲道:“他……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

沒有消息,姑且算是好消息。

衛折玉從前步步為營,極有手腕,並非是衝動之人,可是在她的事上,他總是跟不要命似的。

她放心下來,氣氛忽然有些沉默,廣隱早已看出容清的黯然,心底歎息,還是率先打破寧靜,“時間緊迫,屬下先向殿下詳細說一下計劃。”

廣隱將他們籌劃的一切細細說來。

得知謝涔之要為她重新植入一顆心後,最先來無垠之海的人是赤言,神族的任何輕舉妄動都容易打草驚蛇,不得不求助無垠之海。慕家全族之人在短短半月之類,暗中搜尋遍整個三界,用萬年仙獸和凡人的精血,以萬年雪蓮為材料臨時做了一顆“心”,足以以假亂真。被植入此心之人,並不會真的擁有七情六欲,也不會被削減修為。

謝涔之太過強大,他們救不走她,即使她成功逃脫,謝涔之也能隨時親自過來抓她。應對這麼強大的對手,最好的辦法不是直接對抗,而是虛與委蛇。

先順了他的意,留在他身邊尋找破綻,等到合適的機會,再謀求下一步。

“您先將這顆心放入體內,此心附有禁製,能暫時封鎖您的神力,在旁人眼裡,您與普通凡人無異,若您要動用神力,可催動體內玄火,可暫時壓製禁製,隻是三次催動之後,您體內的禁製便會徹底解開,所有偽裝皆會暴露。”

廣隱說著,麵上露出一絲擔心,“隻是禁製發揮作用時,您隻是凡人之體,若有人想要對您不利,或許難以抵擋,此計到底鋌而走險。”

汐姮垂目靜靜聽著,抬眼時,她看見白羲擔憂的目光,於是淡淡一笑,“無妨。”

“隻要能報仇,我便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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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心之術持續了足足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後,汐姮陷入昏迷,被謝涔之親自抱去了萬星閣,數十名來自藏雲宗的侍女親自伺候著她,小心翼翼地為她除下被血染透的衣裙,擦拭身子,再換上天蠶絲所製的柔軟白裙,用錦被細細蓋好,貼身照料著她。

她們看著昏迷中的謝姮長老,隻覺恍惚,當年長老待所有人都極好,她們一直銘記於心,以為謝姮長老再也回不來了,沒想到,宗主費儘千辛萬苦,還是讓她重新回來了。

她們心下感慨萬分,正好此時外麵傳來腳步聲,謝涔之也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衣袂上落了一層寒霜,趁著夜色快步走了進來。

“退下。”

侍女們連忙退下,謝涔之在床邊坐下,幾近癡迷地瞧著汐姮昏迷的容顏,看著看著,便覺得恍若隔世,好像已經很久不曾與她這般在一起過了。

“阿姮,我很想你。”

每時每刻,日思夜想。

他抿緊唇,不知這樣坐了多久,直到窗外天光乍現,才打算起身離去。

“咚。”

身後響起一聲悶響,像是什麼落地的聲音。

謝涔之腳步一頓,猛地轉身,隻見少女裹著被褥滾落在地,茫然地撐著手坐起來,一雙溫潤透亮的眼睛望了過來。

她和他對視著。

許久,她突然揚唇,朝他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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