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2 / 2)

文學入侵 鹿門客 8392 字 6個月前

到工作崗位的時候,同事笑著跟她打招呼:“奈春,第一天上工,很有精神呢!”

“是!前輩!”奈春穿著超短裙,化著淡妝,坐在沙發上,看著店裡低迷曖昧的燈光打色,局促不安。

同事安慰她說:“放鬆一點,我們這裡是提供宿舍的,隻要你這一周表現的夠好,你正式留了下來,你和孩子,就能搬離網吧,住進宿舍了哦!”

從前一直是全職太太的奈春卻還是顯得略為靦腆。

另一個才十九歲的同事也開導她:“沒什麼的。我也住過網吧,那裡也和這裡差不多,肯定會有一些人經過隔間,偷偷看你,或者摸你。能差多少?”

奈春點點頭,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身體舒展了一些。

過了很久,老板還沒有叫她去客人那裡,奈春就和幾個同事繼續聊天。

拿宿舍安慰她的同事化名叫做詩織。

奈春說:“和我大女兒伊織有相似的漢字呢!”

“啊啊,原來是女兒啊。伊織這個名字聽起來真可愛,是誰取的?”

奈春原本笑著,聽此,抿了抿唇:“是我第一任丈夫。我十六歲的時候,剛滿結婚年齡,就被父母安排和他結婚了。那時候,初中剛剛畢業沒多久。”

詩織說:“我比你還小一點,我是初三的時候,就和人同居了。不過,沒有結婚呢。”她滿不在乎地說,“臭男人打我打得厲害,我就逃跑了。”

奈春笑了:“啊,肯定沒有他打我打得厲害。”

“男人都差不多。壓力太大了,就要發泄到我們身上。”詩織撇著嘴說,“不過,我沒有結婚,我才不忍受他。我跑了。”

“是啊。”奈春附和她,“結婚了再跑,更麻煩呢。”

詩織突然好奇起來:“結婚了再跑,是麻煩了很多,何況你還帶著孩子。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是第二任丈夫收留了我。”奈春想了想,“不,算不上丈夫。我當時和第一任還沒有離婚。”

“這樣啊。那你乾嘛和第二任又分了?他還打你?”

奈春說:“他不打我。”說話的時候,她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一點寒冷的紅暈,隨即又平和下去,“不過,他總是盯著伊織。”

“這樣啊......”詩織沉默下來,歎了口氣。店裡很多男人,喝得醉醺醺爬在她身上的時候,都喜歡說她像個小女孩。

她當然聽懂了奈春的意思。她評價奈春說:“你性子挺烈。”

旁邊十九歲的年輕同事優子默默聽著她們聊天,一聲不吭。

奈春看著她清純的臉龐,帶著文靜氣質,好奇地問:“優子,你呢?”

“我?”優子說,“我沒什麼好說的。我隻是短暫地在這裡暫攢錢的。”

她雖然此前安慰了奈春,卻年輕的臉上,總有一種傲氣在身。

“我和你們不一樣。還完了助學金,我就不在這裡了。以後,大概我會去醫院工作。”

詩織冷笑道:“你彆誇海口了。你讀醫科,欠下政府的助學金那麼多,我看你什麼時候還得完。到時候去醫院,人人說,醫生,我好像在夜店見過你。”

優子宛如被刺到的貓,簡直要跳起來了。

奈春看氣氛有些僵硬,連忙笑著說:“原來優子是大學生,這麼厲害。詩織也很堅強。不像我,最沒出息。”

兩個人才都不說話了。

正這時,服務生過來,“新人,奈春,有一個客人對你感興趣,跟我到十號房。優子,還有一個熟客,在七號房間等你。”

沒有人點詩織,詩織悠閒地坐在沙發上吸煙。

過了很久很久,直到半夜,奈春和優子都沒有回來。

而忽然,前廳一片騷動混亂。

“喂,怎麼了?”詩織叫住一個急匆匆的服務生。

服務生低聲說:“詩織姐,優子被救護車拉走了。那個客人玩得太厲害,她.....她下身出的血很多,好像是流產了。奈春姐聽到動靜,衝出去,看到優子身下淌著血倒在地上,拿、拿煙灰缸砸了客人的頭,被客人打得鼻青臉腫,骨折了,她.....她也去醫院了。”

詩織猛地抬頭,煙掉在了地上。

“傻逼。不戴套?”

她聽見服務生帶著哭音說:“優子很少戴套......她,她總是咬牙接那些花錢最大方,最惡癖的客人。她想多早點攢夠錢,好好讀書,早點畢業,給供她讀書的鄉下父母寄錢。”

詩織衝了出去。

此時,窗外早已夜。

救護車閃著光,先是送走了被砸得頭破血流的客人。一身西服的客人捂著頭罵罵咧咧地走了。

老板憤怒地瞪了一眼被服務生扶著的優子和奈春,才把兩個身形瘦弱的女人,送上了救護車。

行人紛紛避開夜店這一片的混亂。

優子身下的血浸濕紅了擔架,醫生護士給她止血。她虛弱地側身看一旁的奈春。

奈春被打得更比她更嚴重。

這個笑著說“我最沒出息。”看起來像是那種傳統的大和撫子的女人,卻是第一個衝出來的。

她像過去保護自己的女兒一樣,瘦弱的手臂奮力舉起了煙灰缸。

“對不起。”優子喃喃,奈春卻聽不到了。

網吧裡,伊織一直等,媽媽都沒有回來。

妹妹豆豆早就醒了,嚎啕大哭著喊餓。

伊織歎口氣,熟練地撕了一包泡麵,給妹妹泡了起來。

她走出隔間,靈巧地避開了摸她胸部的大叔,去往外麵的電話亭,準備給媽媽打個電話。

卻看見,遠處,黑夜裡,白霧茫茫裡,馬路竟然變鬆軟了,開始蠕動,頂起無數大包,似乎有什麼東西亟待爬出。

伊織奇怪地看了一眼遠處,正要按下撥打的時候,一雙手捂住了伊織的嘴,醉醺醺的酒氣噴灑在她耳側。

伊織被人拖走了。

一隻發青的手,終於頂破了水泥馬路,十指上全是鋒利如刀的指甲。

日本盛夏的夜裡,一片雪花,從天空上虛無處,輕輕地,輕輕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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