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 102 章(2 / 2)

文學入侵 鹿門客 8773 字 6個月前

和你們一樣的歲數,有的人,吃喝玩樂,大可以什麼都不乾而一輩子開心。”

今天的布爾先生,分外的刻薄。

他一口氣連說了這麼多話,又問坐在後座的看管草坪的,大媽桑珊:“桑珊,你為什麼要背井離鄉呢?你有想過,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桑珊站起來,她的厚嘴唇動了動,歎息說:“先生,我四十歲了。”

“四十歲了。那你以前,想過做什麼人呢?”

桑珊拘謹地說:“我想過,做一個護士。”

“為什麼不呢?”

桑珊難堪又歎息似的說:“先生,您知道的。我不得不離開那裡。我十歲的時候,我的父母,就拋下我走了,把我‘嫁’給了一個比我大幾十歲的男人當妻子,他隨意地打我,罵我,衝我發脾氣。我十四歲就生了孩子,不停地生。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我到了三十五歲,他死了。我終於擺脫了這一切。”

布爾先生指著黑板上的美國地圖,說:“這裡,紅的,全是允許一個十歲,甚至更小的孩子,結婚——在他們還不知道什麼叫婚約的時候,就被結婚的州。”

地圖上一片血紅,幾乎沒有一個州可以幸免。

教室裡都沉默下來。

布爾先生又問門衛的老爺爺:“老伯德,你為什麼會流落街頭?”

黑膚的老伯德站起來,說:“先生,我出身在一個黑人社區。那裡有酗酒,有年少賣.淫,有引誘人**的邪教,有光明正大搶劫的少年犯,有毒.販、有青天白日在街頭吸.毒者。唯獨沒有什麼好東西。”

“我的一家人,都是癮君子。我的妻子,偷了我畢生的積蓄,去買過癮的注射液,那時候,她還懷著孕,我的兒子,一生下來,就是個死胎。幾次懷孕,她生下來的都是死胎。”

“先生,我沒有學曆,人們一聽,我是從那個社區出來的,就背著我——他們是背著我的,但是,我知道,他們都在說,他是個潛在的犯罪者。先生,我沒什麼好說啦。一個出生在犯罪者遍地的地方的人,人們也就當他是個犯罪者。我沒什麼好說的啦。”

布爾先生以一種嘲笑的口吻問:“美國許諾了幾百年的平等,去哪裡了?諸位,去哪裡了?”

他用那根長長的直尺,敲著桌子,繞著所有人走了一圈:“先生們,女士們,我們建造了這所學校,這一個月裡,我們問心無愧。”

“彆的對窮人免費開放的學校,不是教著要你們為神獻出自己的一切,就是教你們如何墮落,教你們怎樣做一個合格的,不麻煩富人的窮人,教你們厭惡知識,永墜在地獄。”

他走了一圈回來,雙手撐在講台上:“我們教你們的,卻不是這些。”

”我們教的是切切實實的知識,是教你們如何選擇自己的人生。”

“你們也許覺得,我說的太難聽。我問的,太刻薄。

但是,這是我要教你們的最後一課。”

布爾先生眼鏡片後的小眼睛裡,似乎閃著一點淚光:

“看清楚了,我們的人生,就是這樣的‘難聽’,命運對我們說出的詞彙,就是這樣的‘刻薄’。

“我不奢求,這一個月,我能教出什麼東西來。我隻希望,你們記得,神不能,命運,也永遠不能安排你們的人生。”

“即使以後發生再怎麼不堪的事情,永遠,永遠要記得,你們的生活,你們的人生,你們的生命,和白宮裡的,和那些彆墅的,一樣寶貴。不要放棄,不要墮落。熱愛你們的生活。”

“瑪麗,不要碰那些毒.品。”

瑪麗說:“是的,老師。”

“喬治,你要多開朗一些。”

喬治說:“好的,先生。”

“加文.......生活不能永遠開心,但是,更不能因一時的挫折,就放棄開心。”

布爾先生把教室的孩子一個個叫了過去,他似乎還想說很多,很多,但,最終,他隻是看了一圈教室裡、走廊外的所有麵孔,男孩,女孩,年老的,年少的。想記住每一張臉似的。

校園外警車的聲音響起來了,還有槍響。

布爾先生卻分外鎮靜,他舉起胳膊,拿著粉筆,在黑板上,用力地寫下了一行漂亮的花體字:

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下一刻,身著防爆衣的警察手持衝.鋒槍,擠開了人群,在一片混亂裡,衝進了教室。

“我們是來逮捕**分子的!都讓開!”

一片混亂裡,加文呆呆地看著那張熟悉的、憔悴的臉,想:“**分子?他不是我們的老師,我們的牧師嗎?”

布爾先生被雙手倒扣地逮捕走了,他被拉出教室的時候,頭上頂著槍,昂著頭,憔悴的神態,一語不發。

警察不停地盤問著所有人,加文的耳朵裡轟隆隆地響,卻扒著窗口,看到了布爾先生被押著走出了校園,他嘴巴在動,加文聽見他在唱著什麼歌。

但是,太遠了,加文聽不清,於是,他回過頭,看著混亂中,沒有人去管的,黑板上的“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卻聽到母親鎮定在回答一位警察的盤問:

“......是的,先生。他和校長吉姆先生都是一個教派的......**?不,不。警察先生,我們不知道這些,我們隻是聽他們傳教。”

“傳教的內容?”

母親的目光略過黑板,輕輕地回答道:

“他們隻是告訴我們,我們的人生,我們的生命,一樣非常寶貴。”

“他們教給我們的,唯有熱愛生活。”

“新聞裡,說是邪教徒血拚炸了白宮。”

陶術放下新聞:“不過,暗地裡,我看國外有人說,是美國鬨共.產黨。美國抓捕**分子,結果手段太狠,當場暴.亂,美國人自己放的炸彈,用來掩蓋鎮壓暴.亂,胡亂殺人的事實。”

褚星奇感興趣道:“美共?”

“不是。”陶術搖搖頭:“聽老師說,這夥人以新生教派為表皮,資金來自海外。”

“隻是,從最近......大概就是我們從日本驅逐文本回來的那段時間吧,從那時候開始,資金不知怎麼斷了。結果這幫人還咬牙開著免費學校,組織幫助窮人,然後搞募捐,搞農場。結果被美國發現了資金的不正常。”

陶術歎了口氣,喃喃說:“唉,最近,怎麼各國,都鬨得不同尋常啊。”

他輕輕地合上了報紙,合住了報紙上美國人義正辭嚴,卻帶著一股窮凶極惡的冷冰冰的新聞裡,對這群“邪教徒”輕飄飄的描述,:

“儘已伏誅。”

“死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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