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聞言, 她走到了宋修的身邊，半蹲下身子, 又轉眸看著顧陽，道，“你怎麼不過來看看他？你怕什麼？看看他的身體還有沒有溫度，看他還有沒有活路。”
顧陽臉色蒼白, 他走到宋修的麵前，啞聲道，“你醒醒，你怎麼了？”
宋修一隻手擱在外麵，手背的青筋暴突, 看上去分外猙獰, 沈嘉笑了, 道，“顧陽, 我不妨直接告訴你, 宋修雖然修習邪術，卻從未傷過一個無辜的人，他一直都在克製著自己，否則，以他的能力，你以為那些所謂的風水世家能在他手裡討得了活路？”
見顧陽沒有說話，沈嘉歎了口氣，道, “你看看你旁邊的那個蓮花瓷具，是不是特彆熟悉？當初你跟他鬨翻，將這東西打碎了，碎的不成樣子，是宋修大晚上開個車，在垃圾桶裡將東西翻出來，一點一點的拚接起來，用膠水黏好。他一個這個愛乾淨的人，又特彆潔癖……反正我是沒看過他那麼狼狽的樣子。”
顧陽都不敢轉頭看那蓮花瓷器，他手微微顫抖，輕輕握住了宋修的手，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是說沒事的嗎？”
“你掀開他的被子看看吧，顧陽，你成功了，你成功的逼死他了。”沈嘉的笑容說不出來的諷刺，她道，“你總說他欠你的，現在他算是用命還清了吧？”
“我不要他還！誰要他還了！我不要了！”沈嘉的話像是戳痛了顧陽，他整個人都突然的半跪在地上，掀開被子後，他才看到自己抱著三年的身體，成了什麼模樣。
宋修的胸膛幾乎沒有了起伏，他胸口處的白色繃帶早已被鮮血浸透，腰腹處傷口，手臂上的傷，還有身體上繁雜詭異的符文，他消瘦得厲害，唇角處還有未乾涸的血跡。
不知什麼時候，他曾經捧在掌心的人，竟然弄得遍體鱗傷，而他全然不知。
“這些傷……我從未見過，他怎麼會這樣？”顧陽不自覺的握住了宋修的手，感覺到他掌心的冰冷，顧陽的心也跟著冷了下來。
“還記得上次在醫院，因為你的阻擋，他不得不直麵鬼物的攻擊，胸口處的傷一直沒好，後來又得去處理新安大橋的事情，我和哥哥不斷的告訴你……宋修落江了……但是你不信，你覺得這是撒謊，你說他死就死了，與你無關。”沈嘉頓了一下，她笑了，道，“承您吉言，他活不了了。”
“怎麼救他？我沒真的想讓他死……”第一次感覺會失去這個人，顧陽心中頓時慌了，他道，“救他……可以救他的對不對？他這麼厲害，怎麼會死呢？”
“你總說他虧欠你，顧陽，摸著良心說，這三年裡，他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嗎？更何況當初……”沈嘉深吸了一口氣，到底還是沒將最後一句話說出來。
【666：宿主，顧陽的仇恨值下降到百分之七十了。】
【宋修：慢慢來，不急，看戲。】
【666：宿主，你這個身體要扛不住了。】
【宋修：正合我意，死的及時。】
他的這位宿主，大概是一個狼滅吧？
一旁的蓮花瓷器中間裂開了一道細縫，發出輕微的聲響，緊接著，整個瓷器碎裂成了兩半，不等顧陽反應過來，宋修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疼的側身蜷縮，全身痙攣。
“宋修……宋修，你怎麼了？”顧陽立刻將他摟在懷裡，焦急道，“我帶你去醫院，你會沒事的。”
宋修虛弱的睜開眼睛，他看了眼顧陽，疲憊道，“不用了。”
“怎麼不用？！你都成什麼樣子了？！”顧陽不知道怎麼做才能緩解宋修的疼痛，他道，“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直到現在，他還以為這身傷痕都是因為宋修用邪術不當導致的。
宋修閉了閉眼睛，想要強壓下喉頭上湧的腥甜，卻還是沒能扛住，一口鮮血噴灑在床單上，他無力的躺倒在顧陽的懷裡，急促的呼吸，臉色愈發慘白，手無力的虛握著。
顧陽臉色大變，他顧不得其他了，立刻將宋修攔腰抱起，用外套將他裹住，道，“不能睡，宋修，你撐住了，你說你會陪我一輩子，你不能睡！”
“陪不了，我得失約了。”宋修無力靠著他，低聲說道，“我困了。”
心口處的疼痛幾乎已經麻木，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飛速流逝，可沈嘉卻是堵在了門口，道，“你不能帶他出去，這裡至少還有符紋，能讓他稍微舒服一點，如果他出了這個房間，恐怕不出幾步，就要命喪當場。”
顧陽不想相信沈嘉的話，卻無法拿宋修去冒險，正如管家所言，宋修現在根本經不起折騰了……他快死了。
顧陽第一次承認，宋修真的快要死了，他一直在吐血，仿佛根本止不住，呼吸聲越來越輕，像是隨時隨地就會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