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1 / 2)

劉玉真也是吃了一驚,大姐這中饋是怎麼學的啊?不說母親的日常教導,臨出門前她老人家也是千叮嚀萬囑咐的,這婚後要把她和婆婆放在一塊。不管私底下如何,但是明麵上從她這裡出去的東西,母親有,婆婆就得有。

母親沒有的,婆婆也可以有。

這就是連在龍椅上坐著的皇帝陛下都要講的孝道,誰若違背了就是與世俗過不去,與禮法過不去。

但是大姐姐,這件事辦出來可真不像是大家女子做得出來的,二嬸沒有教過她嗎?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後來他祖母見到她就頭疼,連名字都不想聽,好在她後來搬到外頭住去了,可算是鬆了口氣。”張氏繼續說道“可沒想到沒幾年人就去了。”

“去了以後老三把孩子抱回來,我的乖孫啊,那麼大一點被凍得隻打顫,嘴唇都白了,聽老三說那些丫鬟婆子被那二房的指揮得團團轉就為了辦好喪事,把孩子扔到一邊餓了一天!”

“抱回來的時候日也哭,夜也哭,還是我一天三碗米油喂回來的。”說到這裡,張氏又氣憤起來。

“那劉家二房可好,辦完了喪事又送了一窩子害人精來,天爺啊,她們家姑娘死了不到一月呢,那些丫鬟瞧著老三就像是瞧見了唐僧肉,一個個的往他身上撲。”

“大冷的天脫光了爬他被窩裡,嚇得他隻穿了那什麼寢衣就連滾帶爬地跑出來了,把頭給磕了半月才好呢。”

劉玉真先是悲傷、然後憤怒,最後想到陳世文連滾帶爬的樣子莫名有些想笑,這當時得嚇成什麼樣子了啊,怪不得之前閉緊了嘴不說。

還說什麼害得孩子們病了一場,這是害得他病了一場吧。

張氏見她這樣子也反應過來了,訕笑道“哎呀,我怎麼就給說了呢,老三說不告訴你的。”

“兒媳喜歡聽呢。”劉玉真安慰她,“前幾日去族長家的時候伯祖母她們給我說了些夫君小時候的事,有趣得很,夫君小時候可真不容易呢。”

“可不是,”張氏被這話勾起了十幾年前的日子,感歎道“那會兒日子苦著呢。”

……

婆媳兩人絮絮叨叨說了好半天,不但嫌隙儘去劉玉真也知道了太婆婆是生病去世的,和大姐姐沒什麼關係。除此之外還知道了許多陳世文童年、青少年時期的事情,確定他不是個穿越的。

隻是從小就人精一個,有好事他總能占上一份。

比如小時候家裡三個孫子,都送去學過幾個字,但是隻有他白天黑夜苦讀,最終脫穎而出。

後麵學無可學了,老太爺見他這麼機靈想著來年把他送去縣城做學徒,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每天背著背簍打豬草,然後沿途背誦《千字文》贏得滿村讚譽。

再比如……

總之許多的事情積攢在一起,再加上一點運氣,使他能夠到鎮上的書塾讀書,進而入了她祖父的眼,進了劉家族學。

一步一步的,成為了陳舉人。

“後娘”事件過去之後,陳世文除了和母親張氏談話還和兩個孩子好好的說了一番道理,讓他們往後都喊劉玉真‘母親’,並向那天晚上受驚了的長輩們賠禮。

兩個孩子的手經過一夜的修養已經好些了,隻是吃飯不便要丫鬟們喂,康哥兒以前都是張氏喂的,怕克化不動就嚼爛了飯粒再吐出來,把第一次見的劉玉真惡心得不行,連忙讓顧廚娘另煮了稠粥對付過去。

日子平靜地過去,兩小孩和她的感覺自挨打一事後增進了許多,如今是母親、娘親、娘等一通亂喊,白日裡也愛與她待在一處,不再整天滿村亂跑了。

“母親,母親——”康哥兒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小短腿從門檻上爬過去,菊香在後頭喊著“小少爺”亦步亦趨地跟著。

劉玉真在教慧姐兒描紅,聞言抬起頭望去,叮囑道“彆跑這麼快,你手裡這是什麼?”

康哥兒手裡抓著兩串黃色的花,衝過來就對她笑,踮起腳將花遞到她麵前。

“這是給我的?”劉玉真心中歡喜,連忙伸手接過,這兩朵菜花被康哥從地裡拔了來,又緊緊地握在手裡如今已是半死不活的模樣了,劉玉真接過了就招呼桂枝取個瓶來,準備把這花給養起來。

這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收到異性送的花呢,雖然這異性隻是個三歲小豆丁,還是兩朵菜花,但也讓她歡喜。

“謝謝康哥兒!”劉玉真摸了下他的頭。

康哥兒咯咯笑著,指著她道“插,插花。”

“對,把這花插起來。”劉玉真附和,準備把這花插到桂枝找來的小花瓶中,但此舉卻是被康哥兒阻止了,他揮舞著小手道“插頭,插頭上!頭上插花!”

劉玉真笑容凝固,不敢置信地問道“你送我這花,是要我插頭上?簪花?”

康哥兒高興地直點頭,“插花,好看!”

“母親今日沒有簪花,所以康哥兒就去摘了花給母親。”坐在劉玉真旁邊的慧姐兒替弟弟解釋道“母親每日都簪花的,今日沒簪。”

“插頭上,好看!”康哥兒認真地點頭。

劉玉真手捧著兩串黃色油菜花,忍不住伸手扶了今日光禿禿的發髻,她此番成親京城那邊給她送了幾匣子宮花,數量雖然多但是樣式、顏色卻是差不離的,她每日戴一款昨日正好戴完最後一款。

所以今天頭頂上就隻插了兩支玉簪和一支步搖,沒有簪花。

沒想到竟被兩個孩子看在眼裡,康哥兒這個小人精竟然去摘了花給她簪,雖然隻是拇指大的菜花但這心意卻是難得,真是,真是讓人說什麼好。

她沒忍住將他抱了起來親了一下,笑道“謝謝康哥兒,母親很喜歡!快,桂枝,快取了我的銅鏡來!”

“姑娘您還真簪啊?”捧著銅鏡來的桂枝小聲地說道“這可是菜花,就長在後罩房前邊的菜地裡,昨晚上還吃過呢,要不我去前院摘些桂花?或者菊花?”

“這是康哥兒的心意呢。”主要是這心意難得,什麼花劉玉真倒不是很在意,而且她也不準備戴出門去,所以開開心心的不就好了。想到了這裡,她又笑問著康哥兒,“這花有兩朵,母親簪一朵,姐姐簪一朵好不好?”

康哥兒隻是想看漂亮的花,對誰簪倒不在意,於是劉玉真在頭上簪了一朵,也給害羞的慧姐兒也簪了一朵。

簪完了花母女兩個頭碰頭,笑著對康哥兒說“好不好看?”

“好看!”康哥兒拍手。

劉玉真樂得不行,不過這也造成了一個很不好的後果,此後若是劉玉真頭上沒有簪花,康哥兒就會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拔來菜花、桂花、菊花等來給她簪,有一次還從後山上采來一大把金銀花藤,被劉玉真編成花環和慧姐兒分著帶了。

戴完摘下金銀花洗淨曬乾,泡了一壺茶,也香得很。

康哥兒年紀還小,依照她和陳世文商量好的計劃,除了每日早上教幾個字和每日晚間講一講故事之外,其餘的時間他都是在家裡、村子裡玩耍。

經過那一頓打後他性子變了很多,能講理也不再那麼蠻橫,而且每天聽故事也讓他變得機靈、沉穩了。如今的他可以斷斷續續地複述劉玉真講過的故事,成為了村子裡最受歡迎的小孩兒。

每日到他出門放風的時候都有大的孩子專程來接呢,把他美得不行。

至於慧姐兒,她年紀大些除了早上學認字之外下午還要用一個時辰的時間描紅學寫字,教材是還沒講完的《百家姓》。劉玉真先是拿著《說文解字》,說一說這個姓氏的由來,然後用毛筆寫一個大字,讓她蘸水在板子上臨摹。

這還是陳世文的主意,他說小時候他便是這般寫的,寫正了才好在紙上動筆,省墨又省紙。劉玉真雖然不缺紙但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便照辦了。

其餘的時間劉玉真也沒有都拘著她,除了讓她出門和村裡的小姑娘們玩耍之外,她若是練琴、畫畫也會把她帶在身邊,權當陶冶情操了。

這一日,劉玉真午睡醒來,突然想吃豆漿和油條,便讓桂枝去廚房吩咐一聲。

沒多久桂枝去而複返,有幾分為難地回道“姑娘,顧廚娘說家裡的芝麻油不夠了呢,前幾日二太太來取了一壇子,送到二爺讀書的書塾去了,如今家裡的這罐就隻剩了個底兒。”

“常去的前村集市也沒有賣芝麻油的,所以您想吃的這個油條可是做不成了,請您恕罪。”

劉玉真一愣,她一直都吃芝麻油,從來沒遇到過吃完了的情況,不由得問道“家裡就兩罐油?那平時吃的是什麼油?”

“豬油,”桂枝的神色有幾分不敢置信,“年尾的時候殺豬把那油脂熬煮了,煮菜的時候太太用筷子蘸一點,一罐子油吃一年。”

劉玉真“……”難以置信,陳家之前窮到這種地步了嗎?

“我們的莊子上還有多少油?”莊子供給了大房除布匹、首飾外的全部吃喝,所以劉玉真首先就想到了讓莊子那邊送些油過來。

桂枝提醒她,“姑娘您忘了?您莊子去年種的芝麻都榨了油賣了,咱們這芝麻種得少,芝麻油價高,您年初那會兒留下府裡的吃喝和今年的種子後就把多的都賣了,還特地找了府城那邊來的商人。”

“上百畝地的芝麻,以前都是直接賣芝麻的,今年您特地在莊子上建了個油坊來榨油呢,是比直接賣芝麻強些。還說附近如果有要榨油的鄉親們都可以去,不過他們買不起芝麻種子,隻三兩戶種得起芝麻,要下月才能收呢。”

“如今莊子上就剩了些榨芝麻油剩下的芝麻醬。”

劉玉真也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年初她處理產業的時候,秉著什麼多都不如錢多的想法,把莊子的庫房都清空了,該賣的賣,該種的種。

就連榨芝麻油剩下的下腳料都被她做成芝麻醬賣到府城去了。

所以現在想要吃油要麼吃肥豬肉油,要麼到外麵買?可是此地的大部分人得不到芝麻種子,也不會種,現成的芝麻油要一百個銅板一升,貴得很。

“要不從太太的莊子上叫一些?”桂枝建議道,“知道您和太太愛吃,存了好些呢。”

桂枝說的是母親多年前置辦下的一個小莊子,日常供給大房,地裡種的是母女兩個愛吃、養的雞、鴨、羊等等也是合著她們口味的,所以那個莊子上的新鮮物產是不外賣的,芝麻油也存了好些。

“還是算了吧,”劉玉真拒絕了,“不要為了兩罐子油讓母親擔心,你取了銀子打發人去買吧,下個月我們莊子上的芝麻就都收了,讓他們送些來。”

想了想,她又問道“你去問問錢家的,村子裡的其他人家都吃的這豬油嗎?還有沒有彆的?比如茶籽油、棉花籽油、菜油、豆油等等,可有人家吃?”

桂枝很驚訝,“還有這許多油啊?”不怪她驚訝,前麵的千百年世人吃的多是動物熬製的油膏,都不知植物能榨出油來,芝麻油以前是貴人才能享用的,前朝才開始慢慢地流到民間,價高得很窮些的人家都吃不上。

在劉府的時候,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都隨主子吃芝麻油。其他做雜貨的下人則吃廉價的豬油,姑娘說的這些茶籽油、棉花籽油、菜油和豆油等等她根本就沒有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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