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 / 2)

再嫁東宮 深碧色 9488 字 6個月前

雲姑揪心得很,連忙將她蓋在臉上的話本挪開,隻見沈瓊的眼圈紅紅的,一雙桃花眼中蘊著亮盈盈的淚,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一般。

還沒等雲姑反應過來,沈瓊便抬手將那淚花給抹了,隨後又低聲道:“……我不會再為他哭了。”

雲姑在美人榻旁坐了,並沒說什麼,隻是抬手將沈瓊攬在了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沈瓊抱膝坐著,整個人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她的確沒再哭,隻靠在雲姑肩上發呆。因著心緒大起大落,沒過多久,她竟真沉沉地睡了過去。

興許是裴明徹來了這麼一遭的緣故,睡夢中,沈瓊竟又夢著了當年的舊事。

是秦淮出事半個月前。

那時候,沈瓊已經將家中半數生意都交付在他手中,當了個清閒的甩手掌櫃。

適逢裴明徹要出門做生意,沈瓊不大情願地看著侍女收拾行李,又提著裙擺跑去書房找秦淮掰扯:“也不是多要緊的生意,你就非要親自去嗎?”

秦淮放下手中的賬本,順勢將她抱在了懷中,無奈地笑了聲。

“不要想糊弄過去,”沈瓊將他推開了些,雖說不出什麼緣由,但直覺著不大對勁,“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秦淮微微一怔:“為什麼這麼問?”

沈瓊抬手勾著他的脖頸,蠻不講理道:“我就是覺著你有事情瞞著我。”

至於證據,那自然是沒有的。

“若我真有事瞞了你,你待如何?”秦淮似是隨口問了句,“會生氣嗎?”

“那是當然,”沈瓊橫了他一眼,但隨即又如實道,“不過吧,我應該也氣不長久。”

這的確是實話,她每次見著秦淮那張臉,心中哪怕是有氣,也慢慢地散了。

秦淮低低地笑了聲,攬在她腰上的手收緊了些,東拉西扯地閒聊幾句後,又問道:“你這樣粘我,可想過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怎麼辦?”

兩人原本耳鬢廝磨著,陡然聽了這麼一句,沈瓊隻覺著莫名其妙,瞪大了眼睛問他:“你不要我了嗎?”

沈瓊眉眼間還帶著些未曾褪去的稚氣,被她這麼一問,秦淮隻覺著心都軟了,低頭在她唇上落了一吻,但卻未曾回答這個問題。

“你若是不在了,那我應該會很難過。”沈瓊隻當這是句玩笑話,還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同他笑道,“但日子還是會繼續過的,漸漸地應該就沒那麼難過了。若是什麼時候再遇上個合眼緣的人,說不準就將你給忘了……”

沈瓊不輕不重地在他唇上咬了下,挑著眉道:“所以啊,你最好是一直在。”

秦淮目光閃爍,沒敢同沈瓊對視,隻是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續上了那個吻。

隨後,秦淮放棄了那次出行。

可沒過多久,也不知因何緣故,他就又打定了主意要隨商船出門。沈瓊雖然不大樂意,但是也沒阻攔,兩人那幾日形影不離,時時膩在一處,直到商船出行。

沈瓊那時候無知無覺,並沒多想,可如今看來的確是早有征兆。

隻是事已至此,物是人非,的確是多思無益了。

雲姑將桃酥打發了去前麵看鋪子,自己則一直陪在沈瓊身邊,看著她在睡夢中一時皺眉一時笑的,心中更是說不出的難受。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瓊總算是悠悠轉醒。

她怔了會兒,等到雲姑輕聲提醒了一句後,方才算是回過神來,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

原本擺在一旁小幾上的那副長卷已經被雲姑給收了起來,沈瓊瞥了眼,也沒多問,隻是同雲姑商議道:“若是過幾日還是尋不著滿意的畫,就隻能將我的藏品拿出來充數……但這就無趣得很了。”

雲姑見她不再提裴明徹那事,便也很是配合地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扯了扯嘴角,露出個笑來:“橫豎花想容的名聲已經傳遍了京城,咱們的目的已經達到,至於接下來如何,倒也不怎麼重要。”

“這麼說倒也沒錯。”沈瓊站起身來,向前麵走去,“剩下的事情,等采青到了就交給她來辦好了。”

沈瓊對這件事情興致缺缺,準備回家去。但說來也巧,她正要離開鋪子的時候,卻又有人上門來了。

這次來的,是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觀其衣著相貌,一看便知應該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他似是還在變聲期,一開口,嗓音中帶著些粗啞。

年紀雖不大,可模樣口吻卻都神氣得很。

這幾日下來,上門來的倒也不單單都是為了錢財,還有湊熱鬨的。就譬如眼前這位,沈瓊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是圖個新鮮來玩的。

雖說大戶人家都會請先生教授自家子弟六藝,可大都是走個場麵,隻要大體上能過得去,不至於一竅不通就夠了。但凡做得還算可以,都會被身邊人吹捧,飄飄然的也不在少數。

因著這個緣故,沈瓊起初並沒報什麼期待,隻想著隨便看一眼,將這位小公子給打發了就是。

然而等到展開了畫軸後,她卻直接愣住了。

畫上繪的是個宮裝美人,倚在廊下,手中執著柄芙蓉團扇,正在向遠處張望著。隻一眼,沈瓊的心神便被這畫給吸引了,仿佛能切身體會到畫中美人的寂寥與期盼似的。

尋常畫作,總是多多少少會有前人風格,可如今這少年的畫卻稱得上是自成一派,並無半點模仿的痕跡。以他如今的年紀,能有如此造詣,稱得上是天賦異稟了。

沈瓊看過這畫後,隨即收起了方才的輕視,略帶歉疚地笑了聲。

她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這位小公子,總覺著他的模樣有些熟悉,可一時間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少年注意到沈瓊態度的轉變,神情愈發得意起來,明知故問道:“我這畫可還行?”

“極好,”他都快要將“誇我”二字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了,沈瓊也沒吝嗇誇讚,含笑道,“是這幾日來,我見過最好的畫作了。”

她引經據典,將這畫從頭到腳誇了一遍。

少年聽得笑意愈濃,隨即又湊近了些,伸出手道:“那……給我銀子唄。”

以他如今的衣著打扮,怎麼看都不像是缺錢的樣子,也不知為何如此急切。

沈瓊倒也沒多嘴打聽,隻是將那畫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又同他商量道:“若隻是這畫,我能給你一百兩銀子。若是你願意依著我的意思,這幾日多畫兩幅,我就給你一千兩。”

少年瞪大了眼,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沈瓊,仿佛見著了個傻子似的。

他生得唇紅齒白,眼尾微微上揚,杏仁眼瞪得圓了,便像是隻小貓,顯得格外稚氣。

沈瓊看著他這目瞪口呆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家中的湯圓來,忍笑道:“不騙你。”

少年仍舊滿是狐疑,但他顯然還是想要銀錢的,糾結了片刻後,哼了聲:“諒你也不敢騙我。”

“我先給你一百兩銀票當定金,剩下的等到畫完了,再給你結清。”沈瓊並不在乎他的身份家世,也懶得多問,隻將這當做一樁生意來做,“以免有人賴賬,咱們來簽個契。”

她做生意這麼些年,對於這種事情已經很熟悉,從一旁抽了張信箋來,行雲流水地寫了張契約書。

少年顯然是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糊裡糊塗地從沈瓊那裡接了筆來,略一猶豫,最後簽了“陳朝”二字,順道還按了個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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