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與混沌中,路易模糊聽到了那道聲音。
或許是怕他聽不懂,她特意用了英語。
細軟的聲音像是安眠曲一樣伴隨著他在休眠中度過一天又一天,起初她說話的時候少不了磕絆與停頓,到了後麵,逐漸的流暢起來。
他聽見她說玫瑰花開了,她給他的房間換了一些。
於是路易努力嘗試去聞,他的身體動不了,意識也不全然受他控製,可他的確問到了新鮮的花香,以及她散發出來的,甜蜜血液的味道。
就在一牆之隔的房間中。
她好像很熱衷於跟他分享她的生活,也不管他聽不聽得見,在不在乎。
她說今天看到了一隻長得很奇怪的小鳥,她說今天夜裡拉窗簾的時候被一隻蝙蝠嚇了一跳。
他還聽到她說文森特,他的哥哥是多麼的討厭,多麼的不尊重她。
好吧,雖然是親兄弟,但路易聽到她的控訴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在心底附和了她一兩句。
文森特的臭脾氣也不知道到底像誰,明明父親和母親性格都十分溫和。他卻是古板極了,比教堂中最保守的神職人員有過之而無不及。
誰能想到文森特長這麼大,竟然一口熱的血都沒有喝過呢?簡直是太遺憾了。
他現在的性格就跟他的血一樣冰冷。
路易還記得幼時文森特發的可笑誓言。
“作為尊貴的坎貝爾家族的繼承人,我的初吻,一定要留給未來的妻子。”
路易問:“嘴對嘴的那種?”
文森特一臉嫌棄:“不,是任何位置的吻。”
當時路易都驚呆了,他們可是吸血鬼,這輩子為了吸血,不知道要咬多少人,文森特真就打算在結婚之前當一個血牙都還沒拆封的可憐吸血鬼嗎?
直到那天,看到他俯身吸食青的血液的時候,路易在救活女孩之後,甚至不合時宜的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文森特清醒後發現自己珍藏了幾十年的初吻上交給了一個他看一眼都覺得臟了眼睛的亞裔女孩,會不會難過地哭出聲。
畢竟作為相伴而生的親兄弟,路易非常了解對方。
這家夥表麵上看起來傲慢的不得了,實際上有些一顆易碎的玻璃心。
在小時候,路易可是見過他因為各種原因哭過好多次,不過自從父母離世,文森特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用堅硬帶刺的硬殼將自己牢牢地偽裝起來,抗拒著每一個人的接近。
隨著時間的推移,力量和對身體的掌控逐漸回到他的手中。
在這個夜晚,路易終於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躺了太久而有些發酸的脖子,從暗室中走了出來。
愛林特堡房間的隔音其實非常的好,但這對於吸血鬼來說形如虛設。
畢竟隻要他們去聽,就能聽到一定距離內任何想聽到的聲音。
他試著去鎖定文森特和青的位置。
“繼續站著,沒有我的允許,不能停下。”
“文森特,你是上個世紀的□□暴君嗎!”
……
在書房裡,聽起來像是在上禮儀課。
青曾經隔牆跟他聊天的時候曾經提過這個事情。
路易邁著步子向書房走去,他在心裡約摸著,等下見到對方,一定要討一點小小的獎勵。
比如說,一點鮮血之類的。
一個吻也行。
正常來說,文森特是應該在第一時間發現路易醒來的事情。
但實際上他不僅沒有發現路易醒來,還因為過於專注的盯著眼前的女孩,而導致路易到了門前,他都沒有意識到有人來了。
他的手輕輕地托起了黑發女孩的下巴,“你應該稍微仰著頭,有氣勢一些,低頭垂眼不是我們坎貝爾家族的風格。”
動作是難得的輕柔,雖然身處於這場課程中的兩個人都沒有察覺。
路易推開門,揚起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向屋內的兩個人招呼,“嘿,好久不見,有沒有——”
在看清屋內的畫麵時,他的笑容在臉上凝固了。
他的哥哥正托著黑發女孩的下巴,靠得很近,兩個人的發絲交錯,側著身子在說著話。
路易知道他們剛才在說什麼,他也知道這是在上課,可是他就是心裡不舒服。
根本無法維持臉上的笑容。
青是絕對不喜歡文森特的,但,文森特呢?
以他的性格,真的會在非常討厭一個人的情況下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嗎?
他冷下來臉的時候,和文森特如出一轍,甚至更為可怕一些。
畢竟脾氣較好的人,生氣起來更為嚴重。
方幼青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掙脫了文森特的手,直向著對方奔去。
然後收斂了力道,輕輕地撲進了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