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當剛才是個意外,不過是一個奴隸而已,怎麼可能擁有反抗他的能力?
誰料少年一個側身滾到一邊,扶著木質的牢籠站穩身體,眼神陰鷙,如同血海骨山中爬出來的妖邪一般駭人。
俞江寒伸出手,注視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掌。
那手掌上烏黑一片,指縫中儘是臟汙,讓他不由得厭惡地皺起了劍眉。
原來那仙器萬載的傳說,竟是真的……
他竟然真的逆轉了時間。
隻是他有潔癖,自得到太陰正陽奇書,踏入修煉一途後,便非黑白兩色的衣裳不穿,怎會如此邋遢?
所以……他到底是回到了什麼時候?
陰邪男子再欲攻擊,地牢外卻忽地傳出驚呼尖叫聲。
他握著劍,眉毛擰成一團,暫時放棄了和眼前這個半大小子計較的功夫。
待到處理完外麵的事情回來,他定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劍了結,未免太過便宜他了!
男子邁著大步急匆離去,俞江寒周身的駭人氣勢收斂了些,靠在木欄上不住地喘息。
這具身體,現在還是太弱了。
剛才他檢查了一番,沒有任何靈力,若是真和那個男人打起來,也不是不能贏,但定會非死即傷。
如今首要之事,還需趕緊找到太陰正陽奇書開始修煉。
刀劍相擊的聲音隻響了一瞬,很快歸為安靜,俞江寒撐著身子,向地牢的出口處走去。
向上是望不見儘頭的石梯,牆壁兩側燭光跳動,明明滅滅。
他麵色凜然,仔細聆聽著上方的動靜。
有人來了。
還沒來得及躲閃,就見石梯處緩緩垂下一片潔白如雲的衣擺。
在那衣擺間,隱隱約約可見一雙繡著金線的白色繡鞋。
俞江寒不知道為何,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那身影越向下,他就看得越發明晰。
直至少女的全貌展現在他的麵前,俞江寒向來古井無波的雙瞳微微縮了下。
是她。
周圍響起了奴隸們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有人不禁喃喃道:“仙……仙子……”
隻見那女修一襲白衣,似在輕煙嫋霧之中,白玉般的手指執著一把銀色佩劍。
烏發雪膚,眉如遠黛,生就一雙瀲灩著世間春色的桃花眼。
本是嫵媚多情的長相,卻因她周身如皚皚白雪般的氣質,多了幾分不可褻瀆的高潔冷冽。
她輕啟粉唇,聲如碎玉之音:“奸邪伏誅,大家都可以回家了。”
人群愣了片刻,爆發出猛烈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女子的唇角,也微微上揚了些許弧度。
更是如同冰雪初融,美不勝收。
俞江寒低斂眉眼,藏匿於陰影之處,眼底儘是譏諷之色。
還是和記憶中一樣虛偽做作。
重活一世,俞江寒也未曾對這個早死的未婚妻燃起任何期待。
世人盛讚的仙姿絕色,也不過是紅粉骷髏罷了。
他上輩子最遺憾的事,便是沒能來得及親手斬殺這個帶給他無儘羞辱的女人。
不過這一世……
他咧了咧嘴角,眼底邪氣橫生。
都還來得及。
奴隸們蜂擁著向出口處跑去,俞江寒隻是冷冷地看著,卻並未動彈。
人群散儘,女修也隨之踏上石階。
出乎俞江寒意料,那女修忽地回過了頭。
一張斂儘世間殊色的玉顏對上了蜷縮在牆角陰影處的俞江寒。
“你怎麼不走?”她問道。
許是女修在地牢中待得太久,同門等得有些急了,石梯處又再度響起腳步聲,一群身著款式大差不差的白色衣衫的男男女女女們圍到了女修的身邊。
其中身量頗高,長發被玉冠束起的男子噙著溫柔笑意問道:“師妹,怎麼還不走?師父那邊剛才傳音過來,說是讓我們趕緊回去。”
俞江寒心中嗤笑。
女修眉頭微顰,似是關切:“他一直未動,想必是受了重傷。”
說著,她走到一身臟汙的少年麵前,俯身扶住他探了探他的身體情況。
同門之中,有人忍不住道:“這些事交給我們便好,怎可臟了師妹的手。”
說著,他便要上前接過俞江寒。
電光火石之間,俞江寒忽地想到了一個報複前未婚妻的絕妙的法子。
如此虛偽做作的女人,上輩子同他退婚,百般羞辱他,不過是為了那麵上的虛榮罷了。
這會兒天極宗的人都在,若是被人知道,同她指腹為婚的未婚夫,竟然是一個滿身臟汙的落魄奴隸……
那場麵,定是有趣極了。
想到這裡,俞江寒斂下眼中的陰冷神色,仰起臉,露出蒼白虛弱的笑容。
他目光注視著修者們衣襟處的花紋,顫聲道:“眾位仙人,莫不是天極宗的修士?”
氣質溫潤的男修應聲:“是。”
有人詫異地嘀咕道:“沒想到在這個犄角嘎達,還有人能認出來我們天極宗的標誌雲紋。”
俞江寒接著道:“那你們可知道……方幼青在哪?”
側身站著的女修微微愣神,溫潤男修也眉頭皺起,問道:“你問這個作甚?”
“我……”
“師兄,你彆嚇他,”女修聲音溫柔,攔在兩人中間,擋住了同門過於不善的目光。
她回頭,微微垂首,輕聲道:“我便是方幼青,你找我何事?”
對上她如同浸潤在山泉中的澄澈雙眸,俞江寒短暫的愣神片刻,但很快被記憶中的背叛和羞辱改了過去。
他咳了咳,半闔著雙眼,語氣中有著微不可查的快意。
“長嶺俞家,俞江寒,”他頓了頓,張開雙眼,漆黑如墨的眸子直直地注視著她,“此次前來,是為了同你履行婚約。”
少女秀麗絕倫,還帶著點稚氣的麵龐上浮現了短暫的茫然。
還沒等她答話,大師兄便驟地變了臉色,不複剛才的溫潤從容。
他牙槽緊咬,言辭鑿鑿道:“這絕不可能!”
“我從小和師妹一起長大,怎麼從不知她有未婚夫?”
眾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也匆匆附和。
“就是就是!怎麼可能!”
“癩青蛙也想吃天鵝肉,做夢呢?”
“這小子,怕不是瘋了……”
周圍的議論聲無法動搖俞江寒一絲一毫,他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是會否認?
還是會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亦或者……再狠一點,直接把他斬殺在此處。
這樣一來,就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曾有過如此不堪的未婚夫了。
在場的人隻會當死的是個白日空想的瘋子。
反正他俞家滿門早已儘數死絕,也不會有人發現替他報仇。
她會怎麼選呢?
俞江寒忍不住期待了起來。
那雙秀美的眼眸掃過他的臉,最終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少女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
俞江寒不知為何,看著在她素白手掌對比下,更顯汙濁的手,竟難得地升起了一絲自慚形穢。
他在心中正了正心神。
不應該這樣的,她不配。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方幼青把那隻臟汙的手掌翻轉過來。
一道火紋出現在俞江寒手腕的內側。
那是獨屬於俞家血脈的標誌。
她在驗證,驗證他的確是俞家的人。
俞江寒臉上的笑意漸漸退了下去,他此時也有些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做了。
在他想象的可能中,沒有一種可能需要她去驗證他是誰。
對於一個注定不受歡迎,不會被接受的存在,又何必了解那麼多?
半響後,柔嫩的指腹劃過他的臉側,將他淩亂的碎發挽在耳後。
一隻柔弱無骨的手牽住了他的手掌。
俞江寒聽到那似雪如冰的聲音靠近了些,在他怔然不解的目光中,少女憐惜地碰了碰他被碎石劃傷的眉尾。
“我找了你好久。”
這讓俞江寒不自在地彆過臉。
心中怔然。
從未有過任何一刻,他像現在這般狼狽不堪。
他寧願她譏諷地奚落他,厭惡地看著他,也不想像現在這樣,在她純然乾淨的眼神中,如同被剝光了衣物,丟到冰天雪地中,藏也藏不住他的卑劣心思。
少女繼續說著:“我早就知道有你的存在,父親母親曾去長嶺找過,卻都沒找到你的蹤跡。”
“現在總算找到你了,俞江寒。”
她拉著他向地牢出口處走去,笑容清淺,動人心魄:“我帶你回家,有我保護你,你再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剛重生的俞江寒:不是……你這讓我怎麼黑化奮起?
過了陣子的俞江寒:這仙魔兩界誰愛統一誰統一去吧,我反正不去了,有老婆誰還去打打殺殺?
————————————
蠢作者:新的敘事風格嘗試,極其瑪麗蘇,希望大家輕噴……
感謝在2022-03-1921:36:15~2022-03-2102:13: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荷芥末味雞腿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格恩西的恩恩恩10瓶;阿燦5瓶;文孝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