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卻教冰弦做清聲(2 / 2)

蘇音也沒去勸她,隻安靜地立在窗邊看著她。

穀</span>  不知為什麼,從這個角度看去,珠娘臉上遍布的疤痕竟有些像是……

字,或者畫。

蘇音雙眸微睞,越瞧便越覺著,像,真像。

那顏色最深的黑斑,便若一個個飽蘸濃墨寫下的字,筆鋒剛健、走勢清奇;那色澤稍淺的紫印,則是淡墨掃就的山水丹青;再淺些的,則是那林間煙嵐、水上浮雲,說不儘地渺茫悠遠。

至於脖頸處最淺的紫痕,細看來似乎還帶著幾分蒼青,好似一滴顏料落進清水,就此洇染開來,再潑上紙麵。

於是,波濤萬頃、碧海長天,儘在蘇音的眼前。

她一時心馳神往,竟有些難以自抑。

有時候,一旦接受了某種設定,人的思維便很難再拔出來,便如此刻,珠娘那張瘮人的臉在蘇音眼中便充滿了難以名狀的美感,好似將華夏古典字畫的精華留在了臉上,讓人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遠山近水、丹青墨線,眼前那水墨字畫無限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最後,將蘇音的全副神思儘數吞噬。

那一刻,她整個人好似渡水而去、乘雲飛起,在那山水雲濤間悠遊自在。

她看到萬裡雲海無邊無際,亦聽到那靈雀啁啾清唳,這縹緲的書境畫意卻也並不曾隔絕現世,窗外滴瀝連綿的雨聲,便是那蒼龍行過雲間,布下好雨,酬唱人間。

蘇音腦子裡一陣暈眩,身體似乎飄去了半空。

“嗟——”

識海之上,墨弦忽一振,發出了一聲短促而又空闊的弦音,如歎、似詠,又好似武林高手吐氣開聲,再聽時,卻又像是流焰炙烤堅冰,火雲迸發、排空裂天。

蘇音在眩暈中震驚了一秒。

這黑漆麻烏的徵弦,居然也能發出第二個聲音?

在她的印象中,徵弦就是一根難聽至極的半啞之弦。

自從它現身之日起,它便從不曾發出除“倥”之外的弦音,哪怕蘇音以顧婆婆的舊琴為引,施展各類指法於其上,也隻能偶爾讓它響上那麼一下。

卻也是一聲而絕,斷無餘音。

而在使用角弦與徵弦製作符籙時,它也是能不出聲就不出聲,就像個埋頭苦乾從不張揚的老實頭,與特彆愛顯擺的青絲弦是兩個極端。

“烏——喑——”

墨弦餘音未儘,一道土黃色的流光便劃過木琴,角弦竟亦隨之輕振,綿長的弦音若一線殘絲,再無往常的空寥寂滅,而是如秋露寒蟬、殘陽西風,帶著種刻骨地蒼涼。

說來也奇,這淒切的角弦餘音,正與徵弦短促的前聲相銜,蘇音袖籠中登時一陣滾燙,袖緣邊竟漾起了一層淡淡的紅光。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