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自信的拓跋曜(2 / 2)

隱鳳朝陽 看泉聽風 9696 字 6個月前

謝知看著他如此嚴格自律,心中暗暗佩服,一個可以說無父無母的孩子,能做到如此自律,再給他幾年成長的時機,他定能一飛衝天。隻是他這份心性,若有人能束縛,還能當一代明君,不能——恐怕是暴君。如果她是崔太後,一定不會給拓跋曜成長的機會,情願換他弟弟上位。

可惜現在太上皇帝死了,她也失去先機,不知道崔太後將來會留什麼後手保護自己家族。崔五娘嗎?她是不錯,但想套牢拓跋曜還不夠,因為現在的她不可能明白,帝皇的寵愛是最廉價的東西,隻有得到帝皇的尊重,女人才能在後宮走的長久,這一條也適用於官場。拓跋曜走的太快,他不會等崔五娘成長的。

也不知是不是身在局中,人就會看不穿、看不透,想要的越來越多的關係,莫說崔太後現在想要得到的,比起她對拓跋曜的付出差太多,就算崔太後把拓跋曜視作親子,拓跋曜也是皇帝,江山永遠在他心中是最重的,誰也比不了,想要崔家跟拓跋家共享江山,她怎麼不想想呂家的下場?

謝知慶幸祖父看的夠明白,所以他從來不想出現“王與馬共天下”的局麵,他想要隻是一個契機,一個讓謝家一步登天的契機,她做寵妃也好、寵後、太後也罷,他的目的永遠這麼明確,他隻要家族能通過她得到帝寵,他是想謝家走她前世那個時代蘭陵蕭氏的路線?

靠外戚、站隊發家,然後再讓子孫後代自己拚搏,這才是世家立身最保險的路。這點謝知不得不佩服祖父,他是世上少有能看得透的人,所以他再利用自己,謝知對他也沒太多的惡感。祖父是連自己都可以利用,還能指望他對外人有多慈愛?他認為所有謝家弟子都應該為家族奉獻一切,因為他們的一切都是家族給的。

“謝娘子。”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宮女捧著一疊洗乾淨、散發著龍涎香的內衣走來,“這是陛下吩咐宮奴連夜為您做的寢衣,陛下讓您不要再穿麻衣。”

謝知見這些寢衣都是天蠶絲製成,她毫不客氣的笑納了,她上輩子睡衣都是天蠶絲的,這輩子也就嬰兒期的衣服是天蠶絲,之後就再沒這待遇,因為這時候天蠶絲還是野外采集的,不像後世能人工養殖,“有勞姐姐。”謝知對宮女客氣的笑笑。

宮女受寵若驚道:“這是奴婢該做的。”

宮女見謝知還板著小臉,估計這小祖宗跟陛下在慪氣,她笑著說:“這些寢衣都是天蠶絲製成的,宮裡也就上進了幾匹,除了給太皇太後和陛下外,餘下的都用在小娘子身上,就是那位都沒有。”宮女說的那位顯然是崔五娘。

謝知淡淡一笑,沒接話。宮女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同時常大用也命宮女捧著衣料去找崔五娘,還沒到崔五娘寢室,便聽到一陣嚶嚶的哭聲,常大用心裡冷笑,但臉上配合的露出憂色,“這是怎麼了?誰在哭?”

“常內侍。”一名仆婦匆匆走出,對常大用行禮道:“是我家五娘子再哭,她身體有些不適。”

常大用知道崔五娘肯定身上被麻衣磨破了才會如此,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娘子能做到如此,如果沒有謝小娘子,她也不容易了,可是有了謝小娘子,五娘恐怕做的再多都比不上。常大用三歲淨身入宮,宮裡看多了來來去去的寵妃,像崔五娘這樣幾乎可以獨得聖寵的身份,都得不到陛下的青睞,崔太皇太後在她還能過得不錯,等將來就說不定了。

旁人看不透,常大用伺候聖人那麼多年還看不透嗎?陛下自幼聰慧,在諸多兄弟姐妹中出類拔萃,迄今為止,孩童中能跟得上他的僅有謝小娘子,或許陛下一開始對謝小娘子關注是因為她的身份,現在完全是因為謝小娘子的聰慧。就像剛才陛下出門就吩咐何博士給謝小娘子加學一篇《管子》,尋常五歲孩子能聽得懂管子嗎?

崔五娘也不笨,可是比起陛下和謝小娘子差遠了。常大用心裡轉過無數念頭,臉上卻一派恭敬的說:“聖人也知道五娘子這些天辛苦,特地讓我給五娘子送賞賜來。”他側身吩咐宮女把陛下的賞賜奉上,全是華貴的錦緞和珠寶。

崔五娘含淚由侍女扶出,對著常大用施禮:“有勞常內侍監。”常大用是拓跋曜的心腹,宮中無人敢怠慢她,“請你代我謝過聖恩。”拓跋曜吃了十天苦,崔五娘也吃了十天苦,拓跋曜穿麻衣、喝冷水、一日一碗粥、一個胡餅,她也是如此,她又沒有拓跋曜那麼健壯,今天能來上學都被人強扶著過來的,她隻覺得現在渾身發冷,想捂在被子裡睡覺。

常大用道:“五娘子多禮,聖人說你素來體弱,這些日子在家好好休養,等身體好了再來上課。“

崔五娘聽了這話,身體搖搖欲墜,她終於等到這句話了,聖人都讓她休息,阿母也不會反對吧?

等下午開課,公主們幾乎都還在休息,而崔五娘則被宮侍們眾星捧月的簇擁著出宮,聖人親自下旨讓五娘回去休息,說她這幾天守靈太累了,據說聖人還賞了五娘無數奇珍異寶。謝知羨慕的看著崔五娘,她怎麼就沒這麼好的運氣?她也想請假。

“叩叩——”何博士麵無表情的輕叩謝知的書案。

“先生。”謝知起身行禮。

何博士道:“詩經學得如何了?”

“教過的都能背完了。”謝知說。

何博士頷首道:“不過幾篇蒙書,會背就夠了,今天開始跟我多學一篇管子。”

謝知以為自己聽錯了,“先生,我詩經還沒學完。”

“一起學。”何博士大手一揮,“你不是要買小莊子嗎?聖人讓你學管子,再學學農書。”從陛下親自過問謝知課業後,他就被謝知培養更重視,不管聖人是小孩子心性,還是現在對謝太傅的重視,至少他對謝娘子是衣食住行學業樣樣上心,就是內定的後位人選崔五娘都不曾如此。

謝知:“……”作為一個皇帝如此大嘴巴真好麼?不過先生願意給她開小灶,謝知也樂得接受,心滿意足的聽完一堂課,然後讓宮女收拾小書包回家,阿娘在家,她才不跟祖父一起下班。

一回家謝蘭因就急急的上來,要給女兒換衣服,可剛碰到寢衣就發現質地不對,她摸了摸,發現居然是天蠶絲,她了然的問:“是陛下讓你換的衣服?”天蠶絲珍貴,隻有皇宮才有可能把天蠶絲給孩子當寢衣穿。

“嗯。”謝知點點頭,轉過身讓阿娘給自己撓後背,“阿娘,我後麵癢。”

“乖囡囡再忍忍,我給你塗藥膏,不能撓。”謝蘭因憐惜的摸著女兒粉嫩嫩的皮膚,阿菀何曾受過這種苦?

謝知發現阿娘給自己塗抹的藥膏清清涼涼的,她好奇的問:“阿娘,你給我塗得是什麼藥膏?”

謝蘭因說:“是蛇油膏,裡麵加了冰片,所以你塗了會舒服點。”

謝知眼睛一亮,“阿娘,我們養蛇好不好?”

謝蘭因問:“為什麼要養蛇?”

“做蛇油啊。”謝知說,“我們每年要用掉那麼多蛇油,不如自己養蛇,熬製蛇油也容易。”

“不能讓人現抓嗎?”謝蘭因不解的說:“有用不了多少蛇油。”

“可這樣大家年年都要冒險啊,養蛇隻要冒險一次就好,以後就不用冒險,如果是毒蛇,把它們毒牙拔了就好。”謝知說,“而且姑父不是領軍嗎?蛇油也能當金創藥用。”

謝蘭因聽得若有所思,她見女兒滿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她點點女兒小鼻子,“我會跟將軍商量,你小孩子就彆管了。”

謝知不以為然,她現在才不管,等她再大一點,她一定讓人去雲南找三七,這才是止血聖藥,配上蛇油膏,一定比現在止血藥好用。謝知想到蛇油,小臉就耷拉下來,古代生活真糟心,什麼都不方便就不說了,沒有鉑金和冰凝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她現在還小,等以後大了要怎麼辦?謝知以前春秋冬用鉑金、夏天冰凝都用慣了,走到哪裡都要帶著,不帶就沒安全感,現在一下全斷了,謝知痛苦許久才適應。即使她年紀小不能用,她也可以擺著看,現在也隻能指望蛇油膏和精油了。

謝蘭因輕拍女兒的小屁屁,“你跟先生過請假了嗎?”

謝知嘟著嘴說:“皇帝不肯放全天假,他隻下午半天,我還不能回家用膳。”

謝蘭因眉頭微蹙,旋即鬆開說:“他重視你總比不重視好,隻是陛下再好,你也要好好讀書上進,宮裡最靠不上就是皇帝的寵愛,與其讓他寵愛,不如讓他尊重。”

謝知乖巧的點頭,“阿娘我知道。”她怎麼不知道?她太知道了。她前世身邊友人絕大部分都是門當戶對的婚姻,偶爾有幾個跨界層的婚姻,幾乎都以離婚收場。難得有夫妻和諧的,屬於高攀那一方都是絕對的精英,他們所付出的努力並不比自己創造一個豪門更簡單。

既是高攀,又想當莬絲花的,是不可能走到最後的,某國商業集團長女的婚姻就是一個典型。她不覺得這方麵古人跟現代人有什麼不同?甚至古人比現代人下限更低,因為他們沒有嚴格的道德規範。拓跋曜是皇帝,任何女人想要嫁他都是高攀。偏偏魏國女人地位又低,光是子貴母死、立金人的規矩,就能讓拓跋曜名正言順的把不喜歡的女人弄成悲劇。

謝蘭因說:“那明日你從宮裡回來後,阿娘帶你去長安城逛逛。”

“阿娘,要不要先帶我去拜見步六孤將軍和丘穆陵夫人。”謝知提醒娘親,秦宗言怎麼說都是她繼父。

謝蘭因並不想讓女兒跟步六孤家族的人接觸太多,但想到她現在跟秦宗言的關係,輕歎一聲,“也可,明日我帶你去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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