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被馴的拓跋曜(2 / 2)

隱鳳朝陽 看泉聽風 13873 字 6個月前

“真的?”拓跋曜驚喜的看著女官,“茯苓粉是大母吩咐太醫署給我做的?”

女官肯定的說:“是的。”

拓跋曜欣喜道:“我一定會天天喝的。”

女官笑了,“太皇太後知道您的孝心一定會開心的。”

拓跋曜由宮女按通腳上經絡,起身回建章宮,剛出門就遇上崔明珠,崔明珠欣喜的看著拓跋曜,“皇帝哥哥。”

“明珠。”拓跋曜駐足問她,“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給姑母請安。”崔明珠說,她比拓跋曜長一輩,是崔太皇太後的侄女。

“大母去書房議事了。”拓跋曜說。

“哦。”崔明珠不是很在意的應道,她本來也不是來給姑母請安的,姑母那麼忙,哪有空天天見她,“皇帝哥哥,我給你一樣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拓跋曜問。

崔明珠神神秘秘的將拓跋曜拉到暗處,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荷包遞給拓跋曜,“皇帝哥哥,這個給你。”

拓跋曜挑眉:“這是什麼?”

“素肉乾。”崔明珠說。

“肉乾還有素的?”拓跋曜故作詫異道,心裡已經猜到崔明珠送來的是什麼東西了。

崔明珠期待的看著拓跋曜:“你嘗嘗,這素肉乾可好吃了。”

拓跋曜解開荷包嘗了一口,果然是用葷湯熬出來的素雞,他淡淡道:‘味道還不錯。“

崔明珠得意洋洋的說:“是吧,我也覺得味道不錯,特地帶你給吃的,我還讓人煮了一盞豆腐,已經送到你宮裡去了,皇帝哥哥你回去就嘗嘗,要是喜歡,我以後天天讓人做。”

拓跋曜道:“明珠費心了,以後彆為這種小事費心了。”

“怎麼是小事呢?皇帝哥哥什麼事都是大事。”崔明珠臉紅紅的看著拓跋曜,“皇帝哥哥吃幾年素食,我也跟你吃幾年素。”

“不行。”拓跋曜一口拒絕,“你還小,怎麼能吃素?”拓跋曜心裡暗哂,用葷湯煨出來的素菜叫吃素?她要吃素就跟阿蕤一樣,踏踏實實跟自己吃純素,半點肉食都不沾。

“我就比皇帝哥哥小一歲,你也能吃,我為什麼不能吃?”崔明珠反駁。

“我是男孩子,你是小女郎。”拓跋曜摸了摸她頭發,摸到一手的滑膩,崔明珠為了梳漂亮的發型,每天頭上都會塗刨花水固定發型,拓跋曜勉強忍住惡心,有摸了一下,“我不許你糟蹋身體,不然我會心疼的。”

拓跋曜說完,見崔明珠含羞帶怯的看著自己,他頓了頓暗想,他要是對阿蕤這種話,阿蕤會怎麼樣?估計要用自己今天發燒的表情看著自己吧。思及此,拓跋曜嘴角泛起笑意,不想再跟崔明珠浪費時間,他還要回去聽太傅上課,“明珠乖,不許胡鬨。”

崔明珠柔順道,“我都聽皇帝哥哥的。”

拓跋曜對她溫柔一笑,“你在宮裡好好玩,我先回去上課。”

“好。”崔明珠戀戀不舍的看著拓跋曜,“我送皇帝哥哥出門。”

拓跋曜心中長歎,要是阿蕤自己有崔明珠一半乖巧多好?可惜這壞丫頭慣會見風使舵,有事鐘無豔,沒事夏迎春,拓跋曜想想就恨得磨牙,但又不忍心罰她。會裝可憐也不錯,宮裡容不下太單純的人,每個人都要學會做戲。

拓跋曜邊走邊想,何博士說阿蕤挺喜歡聽管子,還問了他不少關於農耕方麵的問題,農耕曆來是朝廷大事,拓跋曜也很重視,他是不是找個時間帶阿蕤去皇莊玩?小姑娘不是很喜歡自己養小莊子嗎?他讓王直給她找幾個小莊子練手,將來宮裡的事比莊子複雜多了。

拓跋曜回到建章宮,常大用就上前稟告道:“聖人,崔五娘子派人送來一盞豆腐。”

“豆腐?”拓跋曜微微一笑,崔明珠會送自己豆腐?她自己都吃不下豆腐這種粗陋食物,“呈上看看。”

常大用將崔明珠送來的豆腐奉上,拓跋曜一看就知道這絕對不是豆腐,他接過常大用遞來的食柶淺嘗一口,居然是魚腦做成的,他將魚腦吐出來,又清水漱口道:“以後她送來的魚腦由你們分吃。”看來崔家家底還不錯,居然能把魚腦做豆腐。

常大用大驚,“奴婢不敢。”因拓跋曜食素,建章宮所有的宮侍都一起食素,半點肉食都不敢沾,連肉湯都不喝。

“你們不用陪我食素。尤其是宮裡那些小內侍,年紀都還小,沒必要把他們拘束太緊。”他對這些下人是否食素完全不在意,他爹還要一群賤奴為他食素守孝?簡直笑話。他唯一的在意的就是謝知,他對謝知陪自己食素很矛盾,既舍不得她整天吃素,又忍不住喜歡她陪自己做一切事。

“你明天叫太醫來給小娘子請脈,問他能不能給小娘子喝人乳茯苓湯。”拓跋曜吩咐常大用,“要是可以,以後讓小娘子每天喝一碗人乳茯苓湯,彆告訴她是用人乳兌的。”小丫頭肯吃牛乳、羊乳,就不肯吃人乳,明明她小時候乳母的奶也吃到一歲多,怎麼現在反而不肯吃了?還口口聲聲說自己大了,五歲的小娃娃就大了?拓跋曜哼一聲,分明是給自己找借口。

常大用恭聲應是,陛下口中的小娘子隻會是謝小娘子一人。

等拓跋曜踏入書房,看到謝簡,他就放下所有雜念,專心跟著謝簡讀書。他很感激謝太傅,沒有太傅,他恐怕早被太皇太後馴服了,拓跋曜冷嘲想到,大部分時候對自己嚴苛,偶爾對自己流露些小溫情,這不是太傅教過他的上禦下手段嗎?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日理萬機的太皇太後對自己施展如此手段。

謝簡對拓跋曜也很滿意,他有一切明君的潛質,用心教導,不愁他將來變成明君,甚至如果有機緣,統一梁國,他變成聖君都有可能,這點讓謝簡暫時放下彆的一切,專心教導拓跋曜。身為一個看中名利的世家子,沒有比一個明君太傅身份留名青史更讓謝簡激動的事。

於太妃的喪事很快就辦完,崔太皇太後也依照於太妃的遺願,將她身邊的宮人送出宮,又讓於太妃身邊幾個老女官去步六孤府伺候尉遲氏。謝蘭因見府裡來了管事的人,樂得帶著繼子女兒去公主暫住。

她每天早起陪女兒鍛煉、送女兒下課,白日陪陳留管家理事,閒了同陳留說笑,晚上再去接女兒,日子過得很是逍遙。

陳留也很喜歡謝蘭因留在府上陪自己,但想到步六孤家的一團亂麻,又不想讓謝蘭因在京城耽擱太久,偶爾也會提醒謝簡一句,讓他早點送女兒回去。但謝簡隻當沒聽到,陳留也不好多說,免得丈夫和女兒認為自己想把女兒趕走。

謝知有點擔心母親跟繼父長久分離,會影響夫妻感情,不動聲色的向秦紘打聽,他們準備什麼時候回去,秦紘心知繼母不願離開女兒,他也不作惡人逼著繼母回去,橫豎父親忍不了多久,再過段時間肯定會派人來接母親。

他拿著父親留下的錢,在京城結識了一幫紈絝弟子,每天下午出門,都要到快宵禁才回家。要不是謝知見他早起還念書,每日武術也不曾拉下,她都以為五哥被京城的紙醉金迷帶壞了。

秦紘見繼母、阿菀先是焦急的盯了自己幾天,確定自己有分寸後,就不再管自己,反而每晚都讓人給他熬湯滋補身體,心中很是感動,父親待他再好,終究是男人,沒繼母那麼心細如發。

謝蘭因陪女兒在京城玩了兩個月,估摸著快到秦宗言容忍的極限,就準備跟秦紘回懷荒,沒想將軍府傳來了尉遲氏懷孕的喜訊。她連忙回到公主府看望尉遲氏,又準備了許多補品給她。尉遲氏低著頭不說話,自從母去世後,尉遲氏就跟秦紹分房睡了,這孩子是他們洞房時懷上的。

而謝蘭因也知道,府裡懷孕的不止尉遲氏一人,還有尉遲氏給秦紹準備的兩個侍妾,她們懷孕的時間跟尉遲氏差不多,聽到這消息謝蘭因徹底無語,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就秦家這能生的能力,怎麼都不用擔心家族傳承。

謝知看著形容枯槁、毫無喜氣的尉遲氏,心裡非常擔憂她的身體,又不想給喜氣洋洋的眾人潑冷水。其實連謝知都能看出來,謝蘭因她們怎麼可能不知道?眾人不說,隻是不想增加尉遲氏壓力。謝蘭因倒是想提醒尉遲氏顧及自己身體,但想到她到底不是生母,這種事她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還是讓尉遲氏自己做主,再不濟她身邊還有於太妃給的兩個女官。

兩個女官也很遲疑,尉遲氏畏秦紹如虎,如果這次不生,她們還不確定尉遲氏下次再有懷孕的可能,而且打胎也傷身,很多女子打胎後就再也懷不上了。就在眾人遲疑這個孩子是否要生的時候,尉遲氏突然有一天早上流血不止,謝蘭因忙請陳留去宮中請太醫,她到時也能叫太醫來診斷,但沒有陳留那麼方便。

陳留很厭惡鬱久閭氏,所以秦紹成親、尉遲氏懷孕,她都沒去道賀,隻礙於親戚關係送了一點薄禮,但她再厭惡鬱久閭氏,也不會坐視尉遲氏流血而亡。她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去宮裡喊太醫就診。於太妃才走了兩個月,崔太皇太後也不是人走茶涼的個性,聽說尉遲氏大出血,立刻讓太醫署的太醫令去給尉遲氏診治。

所有人都儘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太醫院的太醫輪流守護尉遲氏,可尉遲氏的流血還是不停,太醫最後診斷是胎漏不停,有可能是血崩之疾。謝蘭因隻生養過一胎,她懷阿菀時蕭賾怕她多想,從來不許旁人在她麵前胡說八道。

而陳留、崔太皇太後都是老人了,見多了宮裡宮外婦人懷孕,聽到胎漏、血崩兩字,就知道尉遲氏沒救了,尉遲氏這症狀不常見,但也有人得過,基本都是懷孕兩三月時突然血崩不止,最後不治而亡。果然尉遲氏身上也沒有奇跡出現,她在傍晚就合上了眼睛,臨終前她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她隻有一個請求,就是把她跟於太妃葬在一起。

這要求讓眾人為難,畢竟於太妃是高宗妃子,葬在高宗妃園,尉遲氏跟高宗無親無故,哪有葬妃園的資格?她最應該去的地方是步六孤家的祖墳,最後還是太皇太後的動了惻隱之心,特許尉遲氏葬在妃園附近。不在高宗陵墓之內,但也離得不遠。

等謝知知道尉遲氏去世的消息,已是尉遲氏下葬之後了,她震驚的看著阿娘,“您說長嫂——”

“她生病了,才會突然去世的。”謝蘭因知道女子懷孕危險,但不知道女子懷孕有這麼危險,稍有不慎就要命,她緊緊的摟著女兒,幸好阿菀要入宮,入宮就不用生孩子,阿菀也就不會有危險了。

生病?謝知不信尉遲氏會得什麼突然暴斃的急病,但要說將軍府有陰私也不可能,尉遲氏身邊還有於太妃留下的兩個女官,她們是肯定不會害尉遲氏的。謝知想來想去,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尉遲氏今年才十三還是十四?這麼早的孩子懷孕很有可能得宮外孕,在沒有B超和手術的古代,得了宮外孕隻有一個下場就是死。

謝知驀地打了個寒噤,不敢想象尉遲氏有多痛苦,她還那麼小,要是她能在現代多好,現代她就有救了。

尉遲氏難產而亡的事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畢竟因為生產而亡的女子太多,但是這事不僅給謝知、謝蘭因留了濃重的陰影,就連秦紹都怕了,他甚至畏懼著兩個懷孕的侍妾,生怕她們也像尉遲氏一樣死去。他不是膽小的人,跟尉遲氏也沒感情,但尉遲氏走的太快太突然,讓他完全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命可以這麼脆弱。

尉遲氏下葬不久,謝蘭因便帶著尉遲氏的衣冠回到秦家,她要在秦家的祖墳給尉遲氏立個衣冠塚,她畢竟是秦紹的原配發妻,葬在京城,也應該在秦家祖墳留個地方,將來孩子給她上香火也方便。謝蘭因已經決定將秦紹的妾生子養在尉遲氏名下,不讓她連個香火都沒有。

謝蘭因來京城時是歡天喜地的,哪怕當時天和帝駕崩,也不能掩蓋她的好心情,回去時則悒悒不樂,要說她跟尉遲氏有感情是假的,可看到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就這麼突然走了,她心裡十分難過。

秦紘一路上也沉默不語,他從來沒有想過長嫂會以這種方式離開,女人太脆弱了,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讓她們死亡,長嫂是為了生孩子死的,而母親是抑鬱而終的……不過秦紘到底沒謝蘭因那麼多愁善感,見謝蘭因悶悶不樂,他有意哄謝蘭因開心道:“母親,你是在想阿菀嗎?等明年我們又能回來看她了。”

聽到繼子提及愛女,她臉上也露出淺淺的笑意,口是心非道:“也不用年年來看她,這樣太麻煩了。”

秦紘微笑道:“不麻煩,不過母親體弱,可能受不住每年勞頓,要是哪天能把阿菀接到懷荒就好了。”

謝蘭因說:“我也想,就是她祖父可能舍不得。”

“總會有機會的。”秦紘說。

兩人說話時都沒有想到,在十來年以後謝知真長住在懷荒鎮,但在此之前謝蘭因也就趁每次秦宗言回敘職時才有機會同女兒團聚,而謝知除了偶爾去自己小莊子,或者陪陳留去道觀外,每天也就兩點一線,來往於謝府和學堂,生活始終很規律,就這樣,時間波瀾不驚的過了五年。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