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起微瀾(2 / 2)

泥土路坑坑窪窪泥濘難行,前幾天剛下了場雪,拉車的馬走的再慢也沒法避免顛簸。

隊伍慢慢騰騰走了整整兩日,臨到傍晚才終於抵達落腳的村落,從這裡到郿塢快馬加鞭隻要半日,但是車裡那人身體太弱,高順和張遼不敢加快速度,即便如此,他們也時刻擔心在馬車上受了兩天罪的孱弱青年會不會突然昏厥。

高順張遼動作利落翻身下馬,讓第二輛馬車上的侍女奶娘進去收拾房間,然後敲敲車廂請裡麵的人下來。

青年麵白如雪,顫抖著手掀開車簾,這點小動作似乎已經耗儘了他所有力氣,唇角蒼白更顯羸弱,沒有尋常重病那樣的形容枯槁,反而像謫仙欲翩然歸去,看的人忍不住心頭慌亂。

張遼和高順對視一眼,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某失禮了,大人勿怪。”

說完,直接伸手將人抱了出來。

高順愣了一下,連忙拿著鬥篷過去擋風。

最後一輛馬車裡裝的是郿塢裡慣用的物件,侍女奶娘很快將房間布置得和郿塢中一般無二,然後匆忙去馬車裡把小家夥抱到屋裡。

大人體弱,小公子年幼,都離不開伺候的人,奶娘是高順從外麵找來的可以直接帶走,侍女卻是郿塢的人,一下少太多人太顯眼,就隻挑了兩個性情穩妥的帶了出來。

連續幾天車馬勞頓,原煥進屋躺到床上,來不及過問小家夥的情況就睡了過去,或者說暈過去更合適。

前些天忽然降溫落雪,他當天夜裡就開始發熱,離開郿塢時燒還沒退乾淨,抵達目的地後精神略微放鬆,身體就立刻撐不住了。

疾醫馬不停蹄提著藥箱過來,慎之又慎的診完脈,重新開了藥方,然後歎著氣下去熬煮湯藥,愁眉苦臉的模樣看得高順張遼膽戰心驚,好似床上的人下一刻就救不回來了。

原煥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等他再一次恢複意識,房間裡靜悄悄聽不見一絲聲響,“陶姬……”

沙啞的聲音幾不可聞,卻讓門口守夜的人瞬間驚醒,張遼推開門大步進來,看到原煥清醒激動得不行,慌裡慌張讓人去請疾醫,“大人可算醒了,您都睡了三天了,再醒不過來,疾醫就要嘗試他那駭人的金針之法,還好大人醒了。”

“勞文遠憂心。”原煥歉意的笑笑,看到他臉上明顯的疲憊之色,撐著手臂想要坐起來,他睡了三天,這小子估計傻乎乎的守了三天。

張遼終於等到原煥醒來正興奮著,看他要起身眼疾手快把人按了回去,“疾醫說大人需要靜養,儘量不要下床。”

原煥身上沒有力氣,無法掙開這人的力道,隻得繼續在床上躺著,“我睡了三天,璟兒可有哭鬨?”

“小公子很是乖巧,這兩天被我抱著都沒哭。”張遼說到這個可就開心了,這裡比郿塢寬敞,又不必時時掩人耳目,怕小家夥哭鬨特意安排到彆的房間,原以為那小祖宗要哭個天昏地暗,沒想到竟然沒有發難。

許是父子連心,知道不能打擾父親養病,所以才那麼聽話。

疾醫很快過來,張遼騰出地方讓他診脈,緊張地盯著那細弱手腕上的手指,生怕他再給出什麼噩耗。

接連幾天沒有好消息,他真的怕了這人。

足足一盞茶的時間,疾醫終於鬆開了手裡的手腕,“大人醒來就好,先前傷了根本,接下來更要上心,切莫勞心費神,需得慢慢調養才行。”

“有勞疾醫。”原煥溫聲道謝,讓張遼將人送出去,等人回來才又繼續詢問,“伏義走幾日了?”

“郿塢那邊離不開,他當天夜裡便連夜趕回去了。”提起這個,張遼忍不住有些後怕,“幸好我們走的及時,董卓老賊好像要到郿塢長住,不光派了他的心腹李傕郭汜先到郿塢,還另外調了兩千精兵加強防守,但凡晚一天,我們就走不了了。”

侍女陶姬將燈盞挪遠了些,免得燭火晃到人眼,另一邊,邵姬端著調好的蜜水過來,小心翼翼的喂到原煥口中。

郿塢奢華卻朝不保夕,大人將她們帶離地獄,從離開郿塢那一刻起,她們的性命就是大人的。

主心骨昏迷不醒的這幾天,身邊的人全都提心吊膽怕他醒不過來,除了什麼都不懂的袁璟小娃娃,其他沒有一個人能睡得好。

原煥簡單了解了情況便催著其他人下去休息,他睡了幾天這會兒正精神,這些人再熬下去身體肯定撐不住。

張遼歡天喜地地應下,原煥一醒,他心頭陰霾儘散,武將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連熬三天也撐不住,現在心頭大石落下,終於能放下心睡一覺了。

隻是老天似乎和他過不去,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士兵從溫暖的被窩裡喊了出來。

村子裡來了位不速之客,正是他許久未見的小夥伴兼上官呂布呂奉先。

呂布這些天過的格外不痛快,董卓脾氣暴戾,他們倆處得是貌不合神離,老賊剛到長安就得知傳國玉璽落入烏程侯孫堅之手,怒發衝冠幾乎要重返洛陽搶玉璽。

最後勸的確是勸下來了,火氣卻全朝身邊人傾瀉而來,首當其衝的就是他,他呂奉先簡直是倒了八輩子黴才跟了這麼個老東西。

好在身邊發生的並非全是壞事,經過好些天的仔細觀察,他終於順著蛛絲馬跡抓到了高伏義的把柄,那家夥最近除了在軍營練兵就是押送輜重去郿塢,軍營肯定沒問題,有問題的隻能是郿塢。

好一個膽大包天的高伏義,竟然敢在郿塢藏人!

隻是他發現的似乎有點晚,不等他找過去對峙,高伏義自己就找上門了,雖然臉色有點奇怪,但是卻把他找好的下家說了出來。

汝南袁氏嫡係,哦豁,這可不得了,董卓老賊進京的時候拜山頭拜的就是這家,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活著。

漏得好,漏得妙,董卓老賊投過袁氏,他也去投袁氏,換句話說從今往後他和老賊平起平坐,這個義父不要也罷。

呂布當即稱病告假,扭頭就偷偷摸摸出了長安,單槍匹馬連夜找到高順給他的地址,一夜未眠依舊精神奕奕。

張遼聽到誰來了後立刻清醒,臉都沒洗趕緊出去見人,趁大人醒來精神好趕緊把名分定下,不然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小子怎麼在這兒?”呂布虎目圓睜,看著本該在郿塢的張遼氣呼呼生悶氣,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哪點不如張文遠這個毛頭小子?

張遼眼神飄忽的摸摸腦袋,嘻嘻哈哈說了幾句,然後將人拉到門口苦口婆心地勸,“這時候就彆管那麼多了,我和你說,大人傷病未愈,你待會兒千萬彆氣著他,現在大人身邊隻有你我二人加上一個高伏義,以後帶兵打仗的機會肯定到不了彆人手上,你可千萬把握住了。”

“我呂奉先主動來投,他隻有高興的份兒。”呂布昂首挺胸,在張遼進去通報的這點時間裡心思百轉,他和張文遠私交甚篤,這小子也覺得裡頭那人好,肯定比他自己選的人強。

論投奔人,他呂奉先還從來沒被拒絕過。

身量極為高大的驍勇武將捏捏拳頭,等到裡頭傳來張遼的聲音,邁著大長腿走進內室,沒看清裡麵的人長什麼模樣直接單膝跪下,“某五原呂奉先見過大人,如蒙大人不棄,某願拜為義父,為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原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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