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舉世皆濁(2 / 2)

他剛才剛得了五壇美酒,整整五壇,自從來了這地方,他喝酒就再沒見過酒壇子,少少一樽連解渴都做不到,他過了那麼多天的苦日子,好不容易又能論壇喝酒,得趕緊去看看他的美酒有沒有送過去。

他們家主公說話算數,肯定不會乾出臨時反悔的事情,但是不親眼看到他的酒他還是放心不下,先看看酒壇子是不是空的再說。

荀彧抿了抿唇,跟郭嘉一起起身行禮退下。

原煥笑著讓人送他們離開,站起身走到窗前,紙糊的窗子看不清外麵,站了一會兒又回到書案前坐好。

天子下詔來冀州要糧要錢,事實上小皇帝甚至都不知道有這回事兒,他送出去那麼多東西讓荀彧看明白朝廷做主的都是什麼人,不是讓荀彧覺得他堅守的大義是錯,而是讓他知道,朝廷和黎民百姓有時候是站在對立麵。

如果朝廷當家做主的官員都勤政愛民,這遍布天下的黃巾賊黑山賊各種賊也不會出現。

挾天子以令諸侯,奉天子以討不臣。

兩句話聽上去很像,實際上卻相差甚遠,挾天子以令諸侯已經不在意天子的威嚴,做的是和董卓類似的事情,而奉天子以令不臣,依舊是以漢臣自居,尊奉的還是大漢天子,如同現在的王司徒。

在這風雲變幻的檔口,一直被人以天子的名義拿捏著並不好受,現在各方隻是小打小鬨還好,若是將來發生大戰,朝廷猛不丁在背後給他們來一刀,這誰受得了?

他不想讓荀彧覺得自己所托非人,也不想一直被朝廷牽製,隻能先破財免災,好在銀錢糧草花出去的值得,王司徒沒有讓他失望,獅子大開口成功讓他們家文若這種清正君子也對朝廷失望透頂。

希望王允做人不要太過分,那些送過去的糧食能有十分之一用在百姓身上,也能讓關中百姓熬過寒冬,不過現在京城除了王司徒,楊彪、盧植、皇甫嵩等人不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他每次送糧的時候都派人順便給三公以及司隸校尉傳話,有那麼多人盯著,王司徒但凡要點臉,也不會把東西全塞自己腰包。

原老板提筆落墨,開始給遠在南陽的戲誌才和趙雲寫信,身為一個合格的老板,不能讓員工在外麵淒淒慘慘的過年,就算人回不來,慰問也一定要到位。

隻是他剛寫了兩個字,門口忽然又有了動靜。

郭嘉掀開厚厚的簾子露出腦袋,朝他們家主公燦然一笑,靈活的穿過簾子給後麵的荀彧騰出位置。

原煥放下筆,看著去而複返的兩人溫聲道,“怎麼又回來了?”

郭嘉不緊不慢彎腰行禮,看他們的席位還沒有被撤下去,悠哉悠哉走過去坐好,“非是嘉有問題,而是文若有話要說。”

荀彧無奈的看向郭嘉,對這個沒有正行的好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本來沒想再回來,隻是在外麵和這家夥多說了兩句,就被硬拽了過來,現在可好,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開口,讓他怎麼和主公說?

原煥看看欲言又止的荀彧,再看看擺好架勢準備看戲的郭嘉,猜到他們倆要說什麼,將書案上的竹簡收拾好,讓荀彧和他一同來窗前的小案旁坐下。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上麵說的都沒有。

沒有紅泥小火爐,卻有溫好的美酒,這種需要談心的時候,一邊對酌一邊談效果更好。

郭嘉:???

這就開始喝酒了?

不是,就準備一個酒樽,他呢?

他特意陪文若過來,酒樽不應該也有他的份兒嗎?

荀彧對上郭嘉驀然睜大的眼睛,心情忽然輕鬆了不少,甚至有了心情和他調笑,“辛苦奉孝回這一趟,主公的蜜水同樣怡人,奉孝可要滿上?”

郭嘉:……

去你的吧。

郭嘉氣哼哼轉過頭,不想搭理這卸磨殺驢的家夥。

有酒喝怎麼了?

他郭奉孝現在可是有五壇子酒可以喝的人!

等這家夥和主公說開,他回去就自個兒飲酒作樂,反正臨近歲首,公達也要回來了,他也能過上幾天瀟灑日子。

留在府上要被管著,他去縣城快活快活總不能還要被管。

原煥自己不喝酒,溫好的酒水要等一會兒才能送來,好在現在不著急,他們一邊說話一邊等也不錯。

荀彧隨他來到窗前,猶豫片刻正想開口,就看到郭嘉搬著他的軟墊以及空無一物的小案挪到旁邊,這家夥成心想搗亂,放好之後揮揮衣袖半躺在軟墊上,怎麼看怎麼放浪形骸。

原煥淡淡掃過去一眼,屈起指節輕輕敲擊桌案,很有節奏感的聲音在靜靜的書房裡格外明顯,郭嘉擺了會兒姿勢,在他們家主公“可怕”的目光之下,慫兮兮的趕緊把東西搬回原處。

凶什麼凶,他不搗亂不就是了。

一會兒的時間,酒水也溫好送了過來,荀彧原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被郭嘉接二連三的搗亂早就沒了緊張,抿了口冒著熱氣的酒釀,這才定定的看向對麵之人,“主公,王司徒屢屢以陛下的名義發布詔書,彧以為,主公不能再如此受製於人。”

如今的朝廷,不值得他們投入那麼多心血。

“文若可算想通了。”郭嘉遠遠趴在另一邊兒,眸光幽幽看著他們,如泣如訴看的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主公為了文若這句話,足足給長安那邊送了六千石糧食,朝廷連續幾次要多少主公給多少,你瞧,王司徒如今已經把咱們主公當成糧倉來用了。”

荀彧頓了一下,目光在他們家主公和郭奉孝之間來回轉了好幾次,揚起唇角笑的溫柔,“彧與奉孝相識多年,竟不知奉孝會如此為好友大費周章。”

原煥把他麵前的酒樽滿上,仗著荀彧不會朝他發火,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說道,“文若莫怪,我與奉孝深知文若品行高潔,如此行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言下之意,法子是他和郭嘉一起想的,郭奉孝一點也不無辜,不要放過他。

作者有話要說:郭嘉(痛心疾首):我那純善溫良的主公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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