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問這個問題來做什麼。
“對啊,一直都是那個名字,玉什麼的,好像是她的丈夫吧?”
“她應該有孩子吧,我是說……她有沒有喊過彆的名字?一次都沒有?”
他追問道。
護工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
雨此時已經惶惶地落了下來,地麵上揚起一道道暗淡的灰塵。一切都來的很急,像是再慢一步,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隻有那一個名字。”
樓諫看著她們的身影
最後消失在台階的轉角,女人在這一路上不斷回頭看了他幾次,眼神濕漉漉帶著疑惑,像是頭懵懂的母鹿。
他突然有種感覺,殷心蘭認出了自己,並不是臉,而是藏在這副皮囊下麵的那個已經扭曲的屬於她曾經孩子的靈魂。
那是一種存在於母子之間的奇妙感應。
在離開明澈湖療養院的時候,雨已經下得很大了,他從休息室裡麵借了一把傘,在馬路上停了一會,轉身走上了小路向著湖邊走去。
隻是看著離得很近,其實真的走過去的時候遠得很,下雨天路又很難走,他在路上摔了幾跤,真的到明澈湖旁邊的時候,幾乎全身已經全都是淤青和泥汙了。
湖邊有著幾堆篝火的痕跡,還有之前露營的人留下來的帳篷架子,不過這個天氣下,自然人已經全都走乾淨了。
樓諫反而覺得很清靜。
他順著台階走下了湖邊,收起了傘,任由雨水緩緩地將他身上的泥巴都清洗乾淨。一隻顏色漂亮的藍色翠鳥落在一旁的蘆葦上麵,斜著眼睛看他。
算了,算了。
他想。
承認他的母親根本就不愛他,也沒有關係。
殷心蘭這輩子也隻愛過一個人,那就是他的便宜老爹仇玉堂。
兩人的家世是極為懸殊的,殷心蘭是金枝玉葉的殷家小公主,在一場酒宴上麵對仇玉堂一見鐘情,後來為了要嫁給仇玉堂這個除了一張臉沒有哪裡能看的男人要死要活。
最後殷家好說歹說,讓仇玉堂入贅進了殷家。
殷心蘭高高興興地穿著婚紗嫁了,仇玉堂卻隻是將這個漂亮女人當成他再上一步的工具,其實之後的事情也乏善可陳。
癡男怨女,糾纏不休,大概如是。
但是殷心蘭最可悲的一點就是,她最愛的那個人,從來都沒有真的愛過她。
可就算是到了這種地步,她卻還是不肯離婚,就算是最後因為被甩到了臉上的出軌照和整日的冷暴力弄得瘋瘋癲癲,最後甚至住進了療養院。
——她也要光光正正地做她的仇太太。
隻要她還活著一天,仇玉堂就絕不能再娶。
所以當然她也不愛她的孩子,殷刃的出生對她而言,隻是多了一個她向著仇玉堂邀寵的工具罷了。
“嘖。”
有時候自己想一想,樓諫都覺得自己上輩子活的是真的沒意思。
從剛出生開始就是母親的工具,從來都沒有被愛過,所以才會在長大後被施舍一點點的偽裝的愛就感恩戴德,最後獻上自己的一切,淪為白盛忻手中的工具。
像是和輪回一樣,真是倒黴透頂。
——怎麼他們姓殷的,還是一脈相承的戀愛腦啊,不愛人就會死是嗎?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波瀾點點的湖水淺淺地沒過了他的腳腕,蘆葦上的那隻翠鳥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飛走了。
他晃了晃腳踝,覺得泡在湖水裡麵還挺舒服。
“啊啊啊啊啊
啊……慢著!()”一聲大叫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下一秒鐘,他整個人被重重撲倒到了水裡,簡直像是被導彈突然襲擊,甚至還嗆了好幾口水。
少年人,看開點,你不要自殺啊啊啊!!!?()”
……
另一邊的殷刃卻還不知道他哥在那邊已經被鬨到要自殺了,還在傻乎乎地等著他哥晚上回家和他一塊兒吃飯呢。
白盛忻快到中午的時候又給他打了一次電話,和他約一起出去吃午飯。
他那個時候正在給樓諫發消息,樓諫也不理他。他心裡惶惶不安的想這想那,也沒接。隻下午的時候發了個短信,和對方確定約好了在小彆墅那邊見麵。
白盛忻已經有段時間沒來過這邊了,殷刃其實心裡麵莫名有點不是很想讓他進來,怕被他看見家裡麵他和他哥兩個人留下來的痕跡。
在他的眼裡這就是他的狗窩,是自己撒尿掉毛占了的地盤,讓彆人進來就總是覺得怪怪的。在樓諫到這裡之前,白盛忻自然也是來過的,但是那個時候他的心裡卻還沒有這麼彆扭。
但是他有些話卻還是要和白盛忻麵對麵說的。
所以不得不見。
隻是當然不能讓他哥看見。
他悄悄推開門,先是自己在家裡檢查了一圈,確定樓諫的確是沒在,才敢放心讓白盛忻進來。又加上剛好昨天是清掃日,家政來將家裡打掃了一通,他心裡就有了底。
“阿刃。”
白盛忻的臉上看起來有點長途奔波的疲色,但是眼神卻還很溫柔的。
他走過來輕輕抱了殷刃一下。
“好久不見。”
白盛忻的身上噴了淡淡的香水,殷刃聞出來是茉莉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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