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格的氣息雖然非常微弱，但並不是飛天意麵神那種被削弱得幾乎維持不住神位的狀況，而是隱藏得很好的正常的邪神。
聞離曉一瞬間懷疑他看資料的這點時間，除魔協會已經被高等邪神同盟攻破，並在心裡評估了自己和對方的戰力，結論是可以輕鬆解決對方。
黑眼圈青年撓了撓頭：“你對無光七日前後的資料感興趣？”
聞離曉一怔：“對。”
“那部分涉及當初人類方一些愚蠢的內亂，所以沒有落實到文字中。”青年很熟絡地解釋道，“段哥說如果你想知道，讓我跟你說。”
聞離曉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眼前的邪神就是段燃說過的協會家養的邪神。
“對哦，我還沒做自我介紹，我是鼠標之神，叫我鼠標就行。”青年很隨和地道，“我的權柄是不完整的網絡掌控，協會所有的電腦和網絡都是我在管。”
聞離曉再次產生聽說沙縣小吃神、燒烤神之類神名的違和感：現在什麼都可以有邪神了嗎？
鼠標對無光七日之後的曆史解釋倒是很簡單：“‘黑暗十年’和‘複蘇十年’。前麵十年各大國家組織都因為神秘世界的突然出現而各自為營，彼此攻訐，鬨出了很多事情，錯過了發展神秘學的最佳時間，人類的生存區域被邪神勢力蠶食，甚至有一整個大陸都淪為某位邪神信徒的事情發生……這就被稱為‘黑暗十年’。
“好在人類高層也不全是蠢貨，發現快要被邪神滅種之後，很快重新團結起來，以聯合國為核心專心研究神秘，因為有‘蘇醒者’的存在，總算在邪神麵前站穩了腳跟，隨後才慢慢發展起來，就是‘複蘇十年’了。”
鼠標簡述之後總結道，“黑暗十年和複蘇十年都沒什麼神秘學意義，純粹高層不想黑曆史被新人知道而已。”
聞離曉覺得有些稀奇：“那你們還主動告訴我？”
鼠標有些不屑地一笑：“除魔協會乾嘛要為政府過去的愚蠢擦屁股？”
聞離曉品位出一點微妙：除魔協會好像並不是很尊重人類政府……想到美神在除魔協會這裡獲得正常活動的權利也是先通過政府退休官員許還鄉，就能猜到作為人類勢力的神秘學力量和世俗力量之間存在多少矛盾。
不過這跟聞離曉沒什麼關係，他很快就拋在了腦後，問起一個有些熟悉的詞：“‘蘇醒者’是什麼？”
他記得誰說過段燃是“蘇醒者”來著。
“‘蘇醒者’是從‘沉睡者’轉換來的。‘沉睡者’是無光七日之後突然陷入昏迷狀態的一部分人，這些人後來慢慢醒來，醒來之後就會具備非常特殊、處於所有邪神權柄之外的天賦，像段哥的‘弑神者’、秦老的‘回溯’，都是對付邪神非常有用的能力。”
聞離曉皺了皺眉。
秦仲寒的“回溯”他沒有體驗過，但段燃的“弑神者”確實讓他這個深淵之神都覺得驚訝。
那不像是任何一種權柄，倒像是神秘規則之外的東西……聞離曉思考著，忽然感覺鼠標剛才介紹的內容有點違和：“你說無光七日之後，神秘世界突然出現？在那之前沒有？”
“對。”鼠標點點頭，“雖然那時候我還沒誕生，不過從各種資料來看，無光七日之前的地球是純物理法則的世界，所有神秘都是在無光七日後才出現的。”
聞離曉終於知道自己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在哪裡了：一百三十年前怎麼會沒有神秘，他一直在深淵裡睡覺呢！
雖然隻有偶爾才會半夢半醒地感受到外界，但至少教會的至高神“上帝”、百慕大三角洲封印的邪魔、大洪水時期的神靈鬥爭……這些大事他都有印象。
是無光七日之後人類全體的記憶和記錄都被修改了、還是他其實跑到另一個世界來了？
看聞離曉陷入沉思，鼠標有些焦慮地摸了摸口袋，問：“要是沒有彆的想知道的，我就繼續打遊戲了？”
聞離曉回過神：“嗯，多謝你。”
“不客氣，我的職責。”鼠標對他揮揮手，友好地提醒，“咱們燕城除魔協會有兩個邪神，你見到另一個彆被嚇到。”
聞離曉從來沒被任何東西嚇到過，腹誹了一句“沒眼光”後，大大方方地出門。
剛一出門，高裘就抱著五公分厚的打印紙走了過來：“小聞，我正要找你——協會要求你把‘外賣神國’事件事無巨細地寫下來，包括潛入、權能、象征等等，作為後續與高等邪神同盟談判與鬥爭的籌碼。記得用這些特殊紙手寫，不會因為提到尊名而被關注。”
聞離曉一愣：“段燃呢？”
“段哥當時眼睛不是看不清嘛，很多東西都見不到。”
“……我沒有參與，我主也不會告訴我這些。”
高裘樂嗬嗬地道：“嗯，所以向你背後那位祈禱一下唄？你不是祂最寵愛的眷者嘛，這也符合我們聯合的一致利益。”
聞離曉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隻好接過這遝紙。
他坐在桌子前麵，才寫了兩個字，就把專用中性筆丟在了一邊：他不太會寫字！
讀取原主的記憶讓聞離曉能輕鬆讀懂文字，但寫字還得看對肢體的掌控。聞離曉還是習慣用靈活的觸手而不是麻煩的手掌……但在除魔協會不能放觸手出來。
他想了想，隔空聯係了目前真正的唯一眷者許聽風。
許聽風聽到來自神靈的任務，表示自己完全可以代勞。不過除魔協會他進不去，需要神靈把紙傳遞到他那裡。
這就讓聞離曉有些尷尬了：他還沒恢複到可以直接賜予物品的階段呢。
善解人意的眷者同時給了另一個選擇：他可以遠程口述，神靈大人找個代筆，會寫字就行。
聞離曉再次稱讚了自家眷者的貼心，並迅速鎖定了除魔協會裡那個非常合適做這件事的人。
……
唐宋又露出了那種偷偷瞧聞離曉、又假裝自己沒有關注的表情，故意大方地道：“小聞，找我有事？對警局有啥不適應的儘管找我！”
聞離曉正在考慮用什麼理由騙、不對，說服唐宋幫忙，嘗試著開口道：“你還記得深淵之神嗎？”
唐宋眼前一亮又一暗，故作不在意地微微抬起下巴：“當然記得，還是我帶著你信仰深淵之神的，果然深淵之神就是厲害啊，我的眼光真不錯。”
聞離曉的目光在唐宋看似不在意其實在意得快要轉圈的眼睛上頓了頓，若有所思地修改了要出口的話語：“實際上，我一直覺得，主給我的任務完成得比較艱難，要是有人能教教我就好了。”
唐宋眼神被聞離曉的話勾得飄了過去，試探著問：“深淵之神還在給你發任務？同意你找彆人幫忙嗎？”
“要是一般人肯定不行。”聞離曉頓了頓，吊足了唐宋胃口，才繼續道，“不過主說以前頌念過祂尊名的人可以。”
說這些話的時候，聞離曉的表情、語調都沒有改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淡漠，完全看不出他是在糊弄人。
唐宋眼睛徹底亮了起來。
他自從得知深淵之神成了協會的合作神靈之後，就一直在後悔自己沒有堅持對深淵之神的信仰。雖然除魔協會不是不好，但深淵之神解決他的便秘、救他於危難之中顯然更有分量。
經過在協會惡補常識，唐宋已經認識到自己以前有多作死，種種褻瀆足夠任何一個邪神把他整個吞掉，所以即便確認深淵之神不是敵人，他也沒敢向深淵之神祈禱。
本想著跟聞離曉打好關係，請聞離曉在神明麵前說說好話，沒想到瞌睡來了就有枕頭……
唐宋腦子一熱，當場拍著胸口打包票：“隻要是主安排的試煉，不論多艱難我都保證完成！”
聞離曉早已認清唐宋這個人的特質，並沒有意外地將許聽風的聯係方式給了他，又把五公分厚的打印紙砸在唐宋懷裡：“都要寫完。”
唐宋臉上的鬥誌昂揚僵住，動了動嘴唇：“那等我安排一下時間……”
“完成這個任務，你直接向主祈禱彙報吧。”
“……我現在就去寫！”
……
用一個信徒的名額換來苦力，聞離曉心情好了許多，想起還有不少資料沒看，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路上正好碰上了高裘。
高裘抱著兩個保溫瓶一樣的東西，看到聞離曉，伸頭看了眼唐宋：“小唐在忙？那找你也行。”
“嗯。”聞離曉直覺和高裘手裡的東西有關，“這是什麼？”
“這是上次你和小唐除魔時流出的汙染。當時我們都以為隻有宅之神一個邪神的汙染，進行同調分析和匹配時沒找到有其他受害者。”高裘解釋道，“既然深淵之神確實存在，那這兩份汙染恐怕摻雜了深淵之神的氣息，需要你幫忙分離出來。”
聞離曉當時特意注意過沒有留下氣息，正覺得奇怪，忽然想起他當時假裝被“除魔”成功吐出來的汙染是被他消化掉大部分神秘的殘渣。
不是多了另一份氣息，而是少了……
“分離出來有用嗎？”
“當然，宅之神之前從未出現過，記錄祂的信息之後就可以通過大數據尋找祂留下的痕跡和受害者。雖然現在找到的受害者可能已經來不及，但說不定也會有楊蕾蕾那種救得回來的呢。”高裘說到最後拍了拍一個瓶子，“段哥說得好，能救還是要救的。”
聞離曉略略停頓，點點頭：“交給我吧。”
大不了他再模擬一次宅神的氣息塞回去，反正現在他也看不上當初那點神秘。
高裘很高興地道：“正好，我來教你我們這的儀器的用法。”
聞離曉不由得想起上次自己來時吃到的很好吃的神秘，隨後就聽到高裘道，“不過上次不知道為什麼，高濃度靈水都消耗完了，還在排查原因，隻能先用低濃度的了。”
“……”聞離曉咳嗽一聲，一本正經地道，“我新手，用差一點的不浪費。”“哈哈！”
高裘和聞離曉一起看向了旁邊黑皮沙發上笑出聲的段燃。
段燃在臉上蓋了個雜誌，躺在拐角的沙發上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覺。他拿下雜誌，迎著聞離曉和高裘的目光，笑眯眯地揮揮手：“沒事，彆在意，靈水損耗是正常的，總不會有人是因為覺得靈水太好喝直接噸噸噸了，是吧？”
聞離曉咬著牙道：“你說得對。”
……
笑歸笑，之後段燃在給聞離曉進行單獨輔導的時候，還是很慷慨地拿了兩瓶靈水：“你都是邪神了，為什麼還這麼饞這點神秘？”
聞離曉假裝沒聽到：“你準備教我什麼？”
“既然你已經加入協會，那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一定要拉你上賊船了。”段燃倒坐在聞離曉前排，胳膊搭在椅背上，笑眯眯地道，“因為隻有你能繼承我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