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神霍德爾既然是一個位格正常的邪神,自然擁有不少信徒。
但當祂召喚出那些信徒的時候，還是讓聞離曉和段燃稍微有些吃驚。
那是一個個影子凝聚成的小人，麵容模糊不清,在黑暗之神的指揮下整齊劃一地做著動作。
黑暗之神有些傲然地道：“我的信徒隻有很少一部分是人類，大多數都是這些黑暗之靈。”
聞離曉伸手捏了捏其中一個小人的臉，把小人的腮幫子拉的老長。
小人露出哭喪臉，等聞離曉鬆開手,腮幫子回彈,小人捂著臉躲到了黑暗之神的背後。
聞離曉已經解析明了這個小人的存在性質：“嚴格的說，這些都是你的分身吧？”
黑暗之神“哼”了一聲：“當然不是,它們沒有很高的智慧,隻有相當於歲孩子左右的智能，隻能按照我給予的命令行動。”
聞離曉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更本質的東西：“而且隨時可以與你的本體交換,實際上隻要有任何一個分身活著，你就不會輕易死掉。”
難怪一開始黑暗之神被他抓住之後悍不畏死，等他的觸手開始吸收黑暗之神的神秘,對方才開始驚慌失措。
黑暗之神忌憚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看向了段燃：“你可以用那什麼‘弑神者’擊殺一個,我讓其他的信徒把影像傳遞出去。”
段燃摸了摸耳朵，有些好笑：“你確定？”
他還是頭一次碰到有邪神主動吃“弑神者”的。要知道,他的弑神者一向能循著絲隔空打擊，像當初擊殺了美神，美神在外賣之神的神國裡的分身也跟著一起隕落，有再多的保命和複活措施也沒用。
這些小人兒要等同於黑暗之神的分身，那簡直就是在自殺。
霍德爾沒聽說過“弑神者”,對此頗有些不屑：“你隻管試。”
段燃看了眼聞離曉。
聞離曉點點頭：“放心。”
段燃這才將食指拇指之外的根手指合攏，擺出□□的手勢，瞄準了其中一個小人兒，指尖輕輕一抬。
刹那間，黑暗之神的臉色驟變！
祂額頭滲出一道道冷汗，身體瞬間變得透明，似乎想要逃走，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從未有過的死亡危機襲擊了祂的直覺，位格像是清晨的鬨鐘一樣拚命地給祂死亡預警，震得祂腦袋嗡嗡疼。
就在霍德爾麵露絕望，以為自己馬上要徹底隕落的時候，聽到一聲清脆的響指聲。
霍德爾脖子上的金色項圈微微亮了一下，隨後祂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被段燃瞄準的那個分身的感應，好像那個分身獨立了出去，不再和祂有任何神秘學上的聯係。
“弑神者”擊中了那個分身。
小人兒無聲無息的消失，沒有激起一絲波瀾，好像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霍德爾捂著胸口，驚魂未定地在原地愣了好一會，一開口嗓子沙啞得像幾天幾夜沒說過話：“這是什麼？”
“‘弑神者’啊。”段燃相當自然地收起手，笑眯眯地道，“你的運氣不錯，臉接弑神者還活下來的邪神，你是第二個。”
剛才那種恐懼尚未散去，霍德爾甚至沒有反駁，隻沉默了好一會，才揮揮手，讓那些小人兒散去，開口道：“我已經通知了其他地方的信徒。”
聞離曉對霍德爾變得聽話了相當滿意——既然要把霍德爾帶出歐洲，那就不能當做一個用過即丟的向導看。
一方麵霍德爾明顯桀驁不馴，聞離曉可不想帶著個隨時可能背刺的隊友；另一方麵，帶霍德爾離開歐洲，就意味著霍德爾能夠接觸到人類世界。如果不讓霍德爾明確人類社會有強力的、能夠威脅到祂的力量，以霍德爾這個性子，遲早要危害到普通人。
聞離曉看了眼段燃，唇角稍微彎了彎。
段燃倒是很懂，沒有提前溝通過就配合得相當漂亮。
段燃被聞離曉這一眼看得有點飄，就差再打一發“弑神者”助助興了。
他重新坐在篝火旁邊，沒話找話地跟聞離曉聊天：“你說大地女神什麼時候才能找上門來？”
聞離曉思考了一下：“這得看大地女神對‘弑神者’的關注度如何。祂既然是地母神的女兒，應該知道地母神在借助你的不死身複活，那麼無論是打算提前殺了你、又或者跟你合作，都會格外關心你的動向。”
段燃點點頭：“也就是說，如果祂的智商正常，就應該瘋狂尋找我的下落？有這種私生粉還真是嚇人。”
聞離曉看了他一眼，語氣不鹹不淡：“很得意？大地女神也許很漂亮哦？”
看聞離曉似乎有點吃醋的樣子，段燃心裡同時被“他吃醋了他心裡一定有我”和“人生大錯覺罷了小朋友隻是對眷者的占有欲”填滿，正要嚴肅聲明自己的專一，就聽到霍德爾冷不丁插嘴：“雖然我沒見過，但聽說大地女神確實非常漂亮。”
聞離曉認同地點點頭：“大地這個權柄牽扯的權能相當多，除了大地本身，還有生命、生育、繁衍等，男神則英俊健壯，女神則漂亮嫵媚。”
段燃：“……”
他不得不嚴肅地標明立場，“我不是異性戀。”
聞離曉挑了挑眉。
霍德爾流露出些微厭棄的表情，往外麵坐了坐。
“我也不是同性戀。”段燃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我是觸手性戀。”
霍德爾：“……”
祂問，“這是強大力量帶來的代價嗎？”
聞離曉淡定地捅了捅火堆：“也許，這種奇葩的性癖一般人確實很難養成。”
段燃有點委屈：“這我也沒辦法嘛。”
聞離曉隨口問：“天生的？”
“這倒不是。”段燃想了想，“我小時候好像還蠻討厭章魚和魷魚的。無光七日之後我‘蘇醒’，才開始對觸手感興趣。”
聞離曉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對“沉睡者”的狀態產生了好奇：“你沉睡的時候有記憶嗎？”
段燃歪著頭回憶了片刻：“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但是大都是支離破碎的虛影。實際上所有的‘沉睡者’都有做夢的痕跡，除魔協會這些年也都在研究，但大多數人的夢境都是在模模糊糊的戰鬥場景，分析不出什麼東西來。”
聞離曉饒有興趣地問：“在和誰打？”
“一些沒有形體的怪物。”段燃撿了根數值在地上隨便畫了畫，“之前不是有種說法，懷疑‘沉睡者’是高維世界的玩家賬號嘛，所以就有人猜測我們的夢境是高維玩家的世界——隻不過哪有高維世界一直在打架的呢？所以後來另一種說法就是‘沉睡者’是被特殊選中的人，在某位存在的修煉場裡修煉，獲得天賦之後就能醒來。”
說到這裡，段燃看了聞離曉一眼，語氣帶了點笑意，“因為那些怪物的形體都太過誇張，和現實世界完全不符，就有人認為世界上存在一個充滿了不可名狀與混亂的深坑，‘沉睡者’們的意識就在那裡戰鬥，並且給那個深坑起了個代號……
“深淵。”
聞離曉皺著眉敲了敲額頭，隨後道：“我覺得有點扯淡。”
他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的深淵裡隻有他自己，絕對沒有什麼怪物和“沉睡者”。
這麼多年來，他都無聊得靠啃自己的觸手和睡覺打發時間，要是真的有外來者，身為深淵的主人他會不知道？
段燃笑著摸了摸聞離曉的腦袋：“都是猜測和假說，找不到證據所以也就沒有下文了。說不定這種假說也是導致你誕生的原因之一呢？”
聞離曉想起自己在段燃心裡是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邪神，再度燃起一點透露的心思：“你就沒考慮過，也許我不是新生的邪神，而是沉睡已久的古神？”
段燃失笑：“當然沒想過。”
聞離曉有點不服氣：“為什麼？”
“你的生活常識……”段燃手指撚了撚，委婉地道，“處於知曉但是不熟練的狀態，基本符合人類成神之後對世界的認知。最遠古的邪神無非就是無光七日之後誕生的‘上帝’之類，哪會有這種情況。”
聞離曉：“……”
他開始斟酌自己到底要不要用觸手把段燃吊起來抽一頓——不抽的話氣得慌，抽的話比起懲罰對段燃而言更像是獎勵。
“祂的身上確實帶著一些與世界本源相關的氣息，不是簡單的新生邪神。”
一個突兀的女聲忽然插了進來，聲音清亮婉轉，語氣卻有些冷漠。
聞離曉微微眯眼，地上觸手猛然竄起，向著聲音的來源猛撲了過去。
一擊不中。
地麵上突然拔地而起鋒銳的地刺，瞄準的卻不是聞離曉或者段燃，而是站在一邊警惕著的黑暗之神。
霍德爾身體驟然變得跟影子一樣虛幻，地刺穿透了祂的身體，沒有給祂造成任何影響。
祂冷哼一聲，周圍的光線瞬間變得昏暗，星光與篝火的光似乎都被隱匿，那些地刺上也染上了一層黝黑，像被腐蝕了一般慢慢崩塌。
隨後更多的地刺凸起，這次地刺上生長出葡萄藤、小麥等等作物，被黑暗腐蝕掉之後迅速重新生長出來，抵禦著黑暗之神的力量。
霍德爾似乎頗為忌憚那些作物，沒有靠虛化硬接，在空中縱橫跳躍，口中咬著匕首，找到機會就斬斷地刺，靈活得宛如一隻叢林間的猴子。
聞離曉和段燃反而成了局外人。
霍德爾躲開幾道攻擊，剛跳起來，忽然臉色一變——一隻白嫩的手臂從背後精準地勒住了祂的脖子！
霍德爾手中出現了槲寄生匕首，向那隻手臂狠狠刺去，卻像刺中鋼鐵一般沒造成任何傷害。
“不用白費力氣，我免疫從大地中生長出來的東西的攻擊。”
女人從黑暗之神的背後站起，露出一張相當漂亮的年輕臉龐，金色的眸子如同兩顆璀璨的金蘋果，唇瓣如春天的桃花，微卷的酒紅色長發垂到地麵，宛如瀑布一般沒入了土地，與土地融為一體。
聞離曉感受著對方的位格氣息，不動聲色地道：“大地女神？”
女人毫無笑意地扯了一下嘴角：“廢話就不用多說了，你們讓霍德爾放消息出來，不就是為了引我過來？”
段燃摸了摸下巴，唇角彎起：“大地女神閣下，這個出場是不是有點不太友好？我可能會把挾持人質當做敵對的信號哦？”
大地女神金色的眸子落在段燃身上，一眨不眨地盯著段燃看了好一會，才回答道：“‘弑神者’太危險，我需要一個盾牌。”
合著你瞄著我打，就是為了拿我當盾牌？黑暗之神氣得咬大地女神的手臂，結果根本咬不到。
看大地女神盯著段燃這麼長時間，聞離曉頗有點不爽，站起來走到段燃身前，擋住大地女神的視線：“不知道怎麼稱呼？”
大地女神簡短地道：“忒彌斯。”
段燃揚了揚眉：“希臘神話中的正義女神……地母□□字不會是蓋亞吧？”
忒彌斯掃了他一眼，目光再度落在聞離曉身上，相當直接地道：“你有半塊‘嚴厲’。”
聞離曉把玩著還沒吃掉的石板：“對，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