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倫威爾(1 / 2)

凱瑟琳向克倫威爾帶去國王的旨意,這位國王身邊的重臣——樞密院大臣、財政大臣、掌璽大臣, 是國王最信重的大臣, 國王通知他取消暫定於今天的所有會議。

“本該如此,國王太累了, 是需要休息。”克倫威爾立刻道:“《至尊法案》已經定下來二十九條, 剩下的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爭議, 大局已定,一切都如國王所願, 他可以好好休息, 安撫疲憊的身軀。”

凱瑟琳沒有急著離開, “聽說這個法案實際上是一個改革,改革的宣言, 我不知道我的表達是否準確, 看上去是國王要脫離羅馬教廷, 自主成立新國教, 但實際上重新調整了國家與教會的關係,把教會的司法權和征稅權轉移到了國家手中。那麼將來很可能還要進行土地改革,因為英國不少的土地被天主教的修道院占據。”

克倫威爾狹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芒:“是這樣的嗎, 帕爾小姐?”

“我覺得是這樣,事實上我覺得提出這個法案的您, 是極具魄力的改革家,”凱瑟琳由衷道:“國王指定了方向,而您製定了方略和所有細節。”

“榮耀歸於主,而一切的功績歸於國王陛下。”克倫威爾卻道:“我並沒有任何功勞值得稱道。”

事實上他是一位真正的改革家, 這的確是凱瑟琳發自內心認為的,在他手上,英國重塑了自身,從他這裡埋下了資產階級革命興起的火種。而克倫威爾這個姓氏也一直和改革或者變革息息相關,因為提到這個姓氏,第一時間令人想起那位下令處死英王查理一世的護國主奧利弗·克倫威爾。

沒錯,他們確有親屬關係,甚至從遺產的角度也不無關係。凱瑟琳麵前這位克倫威爾立下遺囑,把他的外甥理查德·威廉姆斯(亦名克倫威爾)立為主要受益人,而這位外甥就是奧利弗·克倫威爾的曾祖父。

想起這一點,凱瑟琳忽然意識到他唯一的兒子格裡高利一定先於他去世了,所以財產才會交給外甥。

“我在宮廷中聽到了關於您的一些消息,一些……您崛起的事跡,”凱瑟琳道:“您是平民出身,卻在貴族環繞的宮廷中得占一席之地,甚至超越了越來越多的貴族,您一定具備高超的手腕和能力,但您卻沒有讓自己的兒子耳聞目染一絲一毫……讓他如同一個真正的熱血青年,長成一個優雅的紳士。”

這是那晚舞會之後,凱瑟琳從各方麵打聽到了這個人,隨即產生了不少的疑惑。

他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付出了比旁人更大的努力,才一步步青雲直上,很難相信他的雙手是乾淨的,他對待敵人如同冬天一般冷酷無情,同樣也沒有任何任仁義道德可講。

是沃爾西主教將他提拔了上來,但沃爾西被斬首之時,他卻一句話也不為他說。

然而他同時是一位好丈夫、好父親、好主人。妻子早亡,克倫威爾終身未再娶,始終葆有對妻子莉茲的忠誠與思念。隨著地位日益顯赫,他家裡多了很多來自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們盼望能得到晉身機會,克倫威爾對他們給予了無私提攜。對唯一一個兒子,讓他接受良好教育,卻絲毫不讓他接觸宮廷黑暗的權術。

“啊,是的,看上去宮廷的確是消息的彙聚之地,”克倫威爾笑了一下,“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如果你問我為什麼要改革,因為我目睹了王權貴族的統治、宗教迫害、疊起的戰事和瘟疫,是扣在英格蘭人民脖子上的絞索。如果你問我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卻不允許我的兒子步入我的後塵,因為遊走於宮廷的我深知我走在狼穴之中。”

他看了思索的凱瑟琳一眼,笑道:“你和我一樣,服侍著國王,也許以你的聰明,能看清他是怎樣一頭猛獸。然而我要說,他在你們麵前展現的和在我麵前展現的力量當然不一樣,換句話說,他不值得對普通的宮人展示他淩駕於所有人的高超權術,當年老國王亨利七世並不喜歡他,我現在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因為他看出來國王會將英國帶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道路上,他僅憑自己的意誌就可以駕馭這個王國。”

凱瑟琳心裡卻想著國王在她麵前尋求安慰的模樣,像極了一隻大狗,之前的強烈意誌全都不見,國王就這樣對她展示了自己的軟弱一麵,而這一麵,她確定克倫威爾或者珍,完全沒有見過。

那她為什麼能看到?

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就聽克倫威爾道:“我伴隨著英國曆史上最專權的國王,周圍是虎視眈眈的貴族重臣,隨時準備張開血盆大口將我撕咬得皮肉不存。對於曾被人踩在腳下但頑強活下來的我來說,生存,令自己得以保全,幾乎是本能。”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