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1 / 2)

禦醫很快提著箱子來為她做檢查, 他在檢查了凱瑟琳胳膊上的傷口之後,繼續推薦用紫草油和另外兩種植物浸膏, 這個禦醫係統學習了從拜占庭遺留下來的草藥學,總算比其他屍位素餐的禦醫高明的多。

“我初入宮廷,卻已經聽說了帕爾小姐您的一些神奇醫術, ”這位年輕的禦醫扶了扶眼睛, 恭敬地詢問道:“是您確定了自己的急救方式, 用涼水擦拭皮膚……我以前見過一個誤入蒸汽室的病人, 他和您一樣被全身灼傷, 但醫生使用冰水浸泡他,他卻一命嗚呼了, 我深感這當中一定有不同, 難道不是冰水降溫更快嗎?”

“看來你是個善於學習的醫生, 充滿了求知欲,”凱瑟琳就道:“冷水降溫是快, 但會引發寒戰, 冷熱交替會刺激血管, 或可導致神經紊亂、心臟衰竭。”

這醫生立刻掏出了小本子記錄起來,一邊點頭一邊刷刷寫著,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凱瑟琳正在等他醫治,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對不起, 這是我的個人習慣,”他立刻抱歉道:“在醫學的道路上我還要走得更遠,我要不斷充實自己的知識, 提高自己的醫術。”

凱瑟琳剛要說話,卻一眼看到他翻開的本子上居然畫著人體的腹腔的解剖圖,裡頭不僅顯示了臟器,還顯示了一根根肋骨,讓凱瑟琳吃驚的是,臟器的形狀完全正確,而且位置也完全正確。

她吃了一驚,正在這時,卻聽外麵的腳步聲匆匆走過,還有不高不低的議論聲:“聽說了嗎,王後的私人牧師約翰·斯基普也被抓了,他承認他在王後流產的前一天晚上做的布道,布道內容根本不是福音……”

“那是什麼?”

“他剛開始死咬著是福音,但後來鬆口說是一個設計好的陷阱,一出相當原始的戲劇,鮮血淋漓,充滿恐怖和激情,以滿足王後特殊的需要。但他的助手指斥他是撒旦的仆人,一直都做的是黑彌撒……為王後做的黑彌撒!”

“我的天呐……”聲音變得驚恐,即使遠去了也聽得出來:“王後是女巫嗎?她用腹中的胎兒祭祀黑彌撒嗎?”

凱瑟琳不由得皺起眉頭:“宮廷裡現在都充斥著這種傳言嗎?”

“恐怕是的,”禦醫就道:“雖然我剛來宮廷,隻見過王後一麵,卻也被傳喚過去詢問了一通,現在宮廷看上去不太妙,人人自危應該這麼說,所有和王後有過接觸、接觸頻繁的人,都難逃審訊,越來越多的流言遍布宮廷,都是很不好的,光我聽到的就不下六種,明明他們比我更多的見過了王後的麵孔,可在他們的傳言裡,王後的脖子上長了一顆大黑痣,卻故意用珠寶首飾和黑色緞帶遮掩住了;還有六隻手指,卻用黑色長手套掩飾。真是太荒謬了。”

凱瑟琳送走了他,她立刻掙紮著裹上棉紗換上衣服,忍著背後灼燒的疼痛,走出了房間。

她的骨頭仿佛被酒泡過了一樣酸軟,不得不先扶著牆走了幾步,才漸漸找到了支撐感。

她一路上隻碰到一個臉色蒼白、神色驚惶的年輕女仆,這女仆被她叫住的時候有如驚弓之鳥,嚇得幾乎要扔掉手上提著的銅壺扔掉:“哦我發誓我隻是給王後倒洗腳水的女仆,我什麼都不知道!”

“彆怕,”凱瑟琳就道:“你是被審訊過了嗎?”

“帕爾小姐,”這女仆認得她,稍稍鬆了口氣,但依然克製不住地顫抖:“是的,他們把我叫過去審訊,我真是、真是害怕極了!他們問我稀奇古怪的問題,我完全嚇壞了,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明天還要繼續審訊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們問你什麼?”凱瑟琳就道。

“問我王後的腳趾是不是短缺,是不是長有鱗片,”這可憐的女仆確實被嚇壞了:“他們問我王後是不是每天用糞便和蟾蜍精·液泡腳……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問出這樣可怕的問題,我一句都答不上,我否認了,他們就認為我有問題!”

凱瑟琳心中升騰起怒火,這哪裡是正常審訊?這分明是牽連廣泛的大獄,他們審訊的根本不是安妮是不是通奸或者有其他罪名,而是在試圖取證安妮是不是個會黑魔法的女巫!

凱瑟琳安慰了她,讓她堅持說真話,看著這女仆匆匆離去,才朝著王後的寢宮走去。

王後的寢宮是漢普頓宮最大的宮殿,是三間屋子改建的,在凱瑟琳王後被逐出宮去後,安妮就按自己的口味重新裝修了王後的寢宮,使之比國王的寢宮還要大,富麗堂皇。

但現在這偌大的寢宮裡悄無聲息,以往人來人往的熱鬨景象全都消失不見了,寂靜地仿佛荒野中的枯塚。

這寂靜中忽然響起一聲啼哭,過了一會兒才有個腳步聲匆匆趕來,“哦你這個沒人要的小可憐,你的媽媽現在快要下地獄了知道嗎?誰來管你呢?如果你媽媽真被證明了通奸,說不定你的身份都要被懷疑呢,你還是英格蘭的公主嗎?”

這聲音一邊歎氣,一邊似乎在給孩子換尿布,但她的手法不太輕柔,使得孩子叫喚的聲音更劇烈,九個月大的孩子已經能吐出一些不太清楚的字了,伊麗莎白小公主似乎一直在說‘no’。

凱瑟琳走了過去,推開門就看到一個年輕的保姆正在費力地給小公主脫襪子,她明顯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倒也並不是存了壞心。

“我來吧,”凱瑟琳就道:“你不是新來的保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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