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娜(1 / 2)

亂哄哄這一波審訊就這樣結束了, 看得出來所有人都意猶未儘,卻罵罵咧咧,露出古怪的興奮,也許站在審判席上本身就令他們感到興奮, 因為他們用正義的語句譴責、用詳實的證據宣判的不是一個小偷或者乞丐,而是英格蘭的王後。

“這個女人一直在用犀利的言辭反駁,我們要看清楚, ”克倫威爾身邊的老頭壓低了聲音:“她腦子不壞, 又善於言辭, 這很可能會讓她逃脫嚴厲的指控,甚至推翻我們的結論。”

“你同樣要知道, 克倫威爾,”這老頭提醒道:“機會隻有一次, 我們成功抓住了。我們如果不想給她逃竄出倫敦塔的可能,就要抓緊時間, 用一切手段迫使她認罪。國王的心意是如此善變,你又不肯對她用刑,這是很危險的。”

“如果對她用刑,才會增加她逃出倫敦塔的可能, ”克倫威爾道:“不要以為我對她懷有什麼古怪的仁慈,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比我更希望她受儘折磨……”

他的話頓住了,因為他看到了眼前等候在台階下的凱瑟琳和愛德華。

他的目光注視在凱瑟琳的身上,不由自主呢喃出了一個名字,“海倫娜……”

“是的, 我相信你的話。”這老頭聽到他嘴裡的名字,不由自主露出了憐憫的神色:“想想海倫娜,報仇就在眼前。”

“克倫威爾大人,原諒我們不告而來,”愛德華道:“我們也目睹了剛才的審判。”

“沒關係,早晚有一天,她會被當著全倫敦的人審判,”克倫威爾道:“帕爾小姐,你的身體怎麼樣?我聽說了你遭遇的可怕酷刑,這使我更深地意識到我們麵對的犯人是怎麼樣的窮凶極惡、喪心病狂,我們的任務更艱巨了,但滿懷信心,相信她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多謝您的關懷,我的身體正在康複,”凱瑟琳道:“很難意識到在我遭受酷刑之後,發生了多麼驚天動地的變化,但我要說的是,您是否意識到自己掀起了怎樣的風暴?”

“我似乎聽出了一點指責的意思,”克倫威爾直視著她:“你是在說我掀起了恐怖風暴嗎?”

“宮裡現在人心惶惶,”愛德華上前一步,為凱瑟琳爭辯:“宮外流言紛紛,整個倫敦都蔓延著恐怖的氣氛,克倫威爾大人,國王如果從國會出來,也許不會滿意這樣的氣氛。”

“相信國王會滿意的,愛德華,”克倫威爾卻露出了一絲笑容:“我這是在幫助國王。”

愛德華不由自主一怔,看在眼中的克倫威爾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直認為你成熟穩重、能力過人,將來一定會有大好前途,不過你的人品和能力都已具備,唯獨缺少一些經驗,你需要再曆練一些時日,愛德華,soon shall be unstoppable.”

“您是說國王要借您給國會中的權貴們一些警告和逼迫,像敲鐘一樣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前途命運,甚至身家全都懸掛在國王的寶劍上,”凱瑟琳道:“是這個意思嗎?我相信那部正在討論的、讓國王唯我獨尊的法案,很快就會通過了。”

克倫威爾的目光意味深長:“看來任何人都不能低估你了,帕爾小姐,你深受國王青眼不是沒有原因的,而你遭受王後打擊迫害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你的確聰慧非凡,令人吃驚。”

“那麼容我多嘴,”凱瑟琳就道:“既然國王隻是威嚇而不是真的打算將所有上層權貴一網打儘,那麼您製造的恐怖氣氛,是否可以稍微收斂?”

“你怎麼知道國王隻是威嚇?”克倫威爾道。

“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上的那一刻才最令人恐懼,”凱瑟琳道:“如果它真的落下來了,反而會適得其反,讓國王遭到最激烈的反抗。現在我們應該明白了,愛德華,”

她看向愛德華:“法案當然要比王後的案子重要,因為當這個法案通過之後,國王才會soon shall be unstoppable.”

“法案的通過是不可阻擋的,因為我和你之前談到的改革,是必須要行進的,因為這關乎英格蘭的前途和命運,這是國王和我共同的想法。”克倫威爾道:“但你看到我沒有去往國會,而是出現在了這裡,就代表我對這個案子更加看重,也代表我的決心不可阻擋。也許你想知道為什麼,我已經看到你聰明的腦瓜在呼呼轉著了,不用那麼費心去猜測,跟我來吧,我願意告訴你原因,事實上你今天出現在這裡,就是天意,也是冥冥之中對我的呼應。”

他走了兩步,卻轉頭對意圖跟上來的愛德華道:“隻有她。”

愛德華居然頂著巨大的壓迫上前一步:“我要保證帕爾小姐的安全……”

“她絕對安全,”克倫威爾道:“她是我尊貴的客人,倫敦塔裡該被審判的女人隻有一個。”

凱瑟琳握住了愛德華的手:“放心吧,克倫威爾大人要為我解密一些事情,這正是我來倫敦塔的原因。”

克倫威爾盯著他們交握在一起的雙手,不由得露出一個古怪的神情:“有意思,愛德華,你和帕爾小姐……”

愛德華看向他,卻見他笑意越發奇怪:“我原以為我的兒子格裡高利是世上最單純的人,現在看來你比他有過之無不及,甚至更無知。”

愛德華不由得皺起眉頭來,他明顯想要詢問,但克倫威爾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很快就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凱瑟琳不得不暫時跟愛德華分彆,她幾乎是奔跑著追上了克倫威爾,隨後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從格林塔穿過去,很快他們就到了Bloody Tower,這座血腥塔的來曆也很血腥,愛德華四世死後,他的兩個兒子被其叔父殺害並藏在此塔樓牆麵裡,叔父篡奪王位並自稱為查理三世。

“很快這座塔就會變得更加臭名昭著。”克倫威爾近乎自言自語道。

他們進入塔中,克倫威爾讓她等一會兒,因為安妮從審訊室裡被轉移過來還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是安妮朝著教堂方向祈禱的時間,其實克倫威爾打算讓她原本的私人牧師約翰為她祈禱,但這個家夥徹底瘋了,但他不是被用了酷刑,而是被巨大的壓力逼瘋了。

他們不發一言地等待著,在分鐘偏移了一個角度之後,才看到五個身強力壯的守衛押著安妮走入了塔中。

她的頭上被蒙上了黑布,看起來就像是古羅馬農神節上的祭司。

幽深的磚石道路和道路儘頭的刑室讓凱瑟琳不由自主回想到了她所受的刑罰,但打開門,其實隻是一間空蕩蕩的房間,但牆壁並不是光滑的,上麵坑坑窪窪,像是老農的臉頰。

“下去吧。”克倫威爾道。

守衛立刻退下,順便將房門拉上。

“這是告解室,”克倫威爾道:“所有罪大惡極的犯人最後停留的場所,在這裡他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跪下來懺悔,懺悔他們平生做過的惡事。”

“這一招對我不管用,我知道你想要給我壓迫,但你錯了,”安妮扯下頭上的黑布,冷笑道:“我一生無可懺悔,因為我做的一切來自人本身的**,不論是求生,還是追求更高的利益,但這是人之所以活著的原因,是人的本能。”

“是這樣嗎?”克倫威爾道。

“難道不是?”安妮道:“我直到今天所做的一切,與你有什麼區彆?難道你沒有為了權力陷害過彆人,沒有踩著他們的軀體向上攀爬?如果你要我懺悔,那你也應該與我同罪。因為我們本質相同,所以相看兩厭。”

“你說的不錯,”克倫威爾道:“但你不太清楚一點。”

“什麼?”安妮警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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