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德賽(2 / 2)

“埃菲亞斯調配的痱子粉很管用,”凱瑟琳看著小公主的胳膊:“明天可以再問他要一點。”

“其實我看不出這家夥比尋常禦醫高明在哪兒,”瑪格撇撇嘴道:“不過小姐你對他很器重的樣子,這可增長了這家夥的傲氣,我看他手裡經常捧著厚厚的醫書,見人也不怎麼搭理。”

凱瑟琳的目光越過她,卻看到了宮外倫敦塔塔頂的燈火。

“怎麼了,小姐?”瑪格道。

“倫敦塔塔頂燃起燈火,這是國王駕臨的標誌。”凱瑟琳道:“國王去看她了。”

國王的車駕抵達了倫敦塔的大門,克倫威爾急忙出來迎接:“陛下。”

國王沒有說話,他一路上都在沉思。

克倫威爾將他領到告解室中,“今晚克蘭麥主教也在,他是來聆聽安妮的最後一次告解的。”

“……我忠誠禱告,為我在煉獄洗脫罪孽而禱告,對我犯下的罪孽,無可指摘,無可逃避,無可饒恕。”安妮一字一頓道:“我心甘情願蒙受煉獄之火的炙烤,感受那鑽心剜骨的疼痛,但我並不畏懼,我知道我的靈魂所接受的一切責罰,都比不上我失去所愛的痛苦。”

國王停在了門口。

“我曾獲得過,所以我難以忍受失去愛的痛苦,”安妮道:“我為了挽留國王日漸消逝的愛,做出了許多挑戰極限的事情,我懺悔。如果初入宮廷的我看到現在我的模樣,就不會進入這座監牢。當人的心冷漠地隻剩下空洞,那她所處的地方就是監牢。我坐了整整三年的牢。”

克蘭麥坐在椅子上,安妮跪在他腳下,將雙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但我做的許多事情中,不包括背叛國王,”安妮道:“我從沒有背叛過他。我並非說我一直對他謙卑賢淑,我有很多時候無法忍受他對我的指責——但除了這方麵,我再無任何其他方式違犯於他。我的心和我的肉·體,全都屬於他,從一開始到現在,直到死亡。”

“你是否還有其他的懺悔?”克蘭麥道:“對海倫娜和詹姆斯爵士的?”

“留我在麵對他們的靈魂的時候懺悔吧,”安妮搖頭道:“在人間我感謝他們,你不懂我說的話,我通過謀殺他們的方式,走到了國王的身邊。我感謝他們。”

克蘭麥搖了搖頭,他站了起來,卻看到了國王:“陛下。”

安妮的嘴角終於露出了笑容,她緩緩站了起來,回過頭來看著國王。

“你們都下去吧。”國王道。

克蘭麥和克倫威爾將房門關上,他們站在外麵,克倫威爾忽然道:“你覺得她是為了延長生命而做這樣的祈禱嗎?”

“如果你看得出來,”克蘭麥道:“那國王也看得出來,我覺得不是。”

他們等在門口,良久卻聽到了裡麵的歌聲。

“俄耳浦斯之歌,”克蘭麥搖搖頭:“難以想象她這時候居然對著國王唱歌。”

這歌聲清歌婉轉,美妙的旋律仿佛真的飄蕩在空中。

“這首歌你知道我最愛的,亨利,”安妮道:“俄耳浦斯他拿出金琴震顫地彈出一曲歌,那琴聲就連冥頑的石頭都為之流淚。為了再見見妻子,他不惜自己的生命,舍身進入地府。地府是一個淒慘可怖的境界,那裡黑暗冷酷、悲涼愁慘。可他的琴聲打動了冥河上的艄公,馴服了守衛冥土大門的三頭惡犬,甚至感動了複仇女神。”

國王終於道:“是的,他得到了妻子的靈魂,他們一前一後默默地走著,出了死關,穿過幽穀、渡過死河,終於看到了人間的微光。”

可他又忘記了他不能回頭,他回過身來想擁抱妻子。一切像夢幻一樣消失,死亡的長臂又一次將他的妻子拉回地府。

“我是歐律狄克,一直等待著丈夫的拯救,”安妮道:“我期盼著你伸手將我拯救,從一開始就盼著,我屬於地府,因你而看到了人間的光。”

國王的眼中終於有淚光一閃而過:“我們都死了,身軀留在伊利昂,那是英雄的故鄉,長眠的地方。”

安妮終於明白,俄耳浦斯沒有救得了他的妻子,而國王從一開始就不是俄耳浦斯。她的丈夫是英雄奧德賽,歸屬於人間的、光榮的國度。

她的歌聲暫時地停止了他,使他短暫地忘記了歸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然而她並不能使他在自己的懷裡終老一生,當歌聲停止,那雄心和壯誌還要回來,那故鄉和親人還在他的心頭,他依然還要踏上征程,一往無前。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不動寫不動寫不動……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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