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1 / 2)

伯爵城堡最忙碌的一段日期過去了,在剪完羊毛、羊絨, 采摘完莓果、曬了蘑菇乾、釀造了十二桶新鮮的蜂蜜酒之後, 凱瑟琳又帶著侍女們將鹿肉製成了肉脯, 用粗鹽揉搓之後, 經過一番熏煮,很快肉脯的肉質就變得黑硬起來。

侍女們用鉤子將肉脯吊起來, 掛在外麵的話,很容易吸引林中的野豬和獾子, 掛在裡麵也有不好,比如在凱瑟琳有一次見到麗茲仰著頭流口水之後, 肉脯就常態性的丟失起來。

侍女們比較喜歡揪出她們認為的偷嘴之人,但被指認的人都不肯承認, 她們可從沒有懷疑到麗茲頭上, 因為麗茲個頭還夠不著那個高度——但很快她們就發現麗茲已經聰明到利用椅子疊加枕頭來偷肉脯的地步了。

發現了這一點, 侍女們隻好請求凱瑟琳給小公主多做一點手指餅,確實如此, 麗茲對手指餅的興趣似乎更大一些。

凱瑟琳不打算浪費麗茲的天賦,她很快準備了識字卡片,上麵是英文和法文的字母, 這兩個對照著學有個技巧,一般不會輕易混淆。

麗茲把認字當做一個遊戲, 隻要從卡片中挑出凱瑟琳朗讀的字母和音節,她就能獲得凱瑟琳的一個親親,這讓她全神貫注, 比啃硬餅乾還要加倍精神。

凱瑟琳自己精通法文和拉丁文,西班牙語和意大利語隻是停留在能聽懂的地步,但教授麗茲是綽綽有餘了,但凱瑟琳不由自主想到以後,國王將麗茲不管不問地留在了裡士滿城堡裡,甚至比當年的瑪麗還不如,瑪麗在十三歲以前,在宮廷幾乎是女王儲的身份,她接受的教育係統又全麵,全英格蘭最好的老師奉命入宮,為她教學——

可麗茲呢,她的學問從何而來?

“哦,彆擔心,小姐,”原來她不知不覺念叨了出來,讓瑪格聽了個正著:“你本身就是個好老師,你教她語言、算數、寫作和,我們可以教她裝扮、編織,縫紉!相信我們,一定不會比宮廷專門聘請的針指老師差!”

侍女們頓時點頭,她們擅長針線刺繡、烹飪廚藝、操持家務,閒暇時分還玩一些紙牌、象棋、賭骰子之類的遊戲,她們很快就能接受流傳自宮廷的風氣。

“至於騎馬、打獵、射箭……這些課業,”瑪格將尿布掛在壁爐前麵,笑道:“城堡的守衛就能成功勝任。”

凱瑟琳看到麗茲汪汪的大眼睛不停地轉來轉去,不由得感到好笑:“我感覺她好像聽懂了,聽懂了她從今往後繁重的、一刻也不能停的課業,看上去她現在就有點不太樂意……”

麗茲將卡片扣在地上,然後鑽到凱瑟琳的膝蓋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不過我覺得她反對也沒用。”凱瑟琳補充道。

眾人又哈哈大笑起來。

凱瑟琳休息了幾天,很快她有個date,早上起來就坐著馬車來到了倫敦,穿過牛津街,整整一條小巷都是時髦人士的消費天堂,裡頭有不少高級定製和成裝,凱瑟琳一家家找過去,總算看到了一家有明顯帽子標誌的櫥窗,裡頭也的確是訂製帽子的地方。

凱瑟琳走進去,店主是一個叫查爾斯的蘇格蘭人,他的帽子設計就很有蘇格蘭的風情,如果有紋路,總是斜的。

凱瑟琳本來是不打算買帽子的,但她看到展示的一頂插花帽——這種帽子專門有個設計彆致的孔洞,方便插入花莖,不管是紫羅蘭還是風信子,插進去都十分好看,這大概就是設計師的本事了,她就產生了想買的**。

不過店門又被打開了,很快特蕾莎侯爵夫人就走了進來,她顯然是這間店的常客,而且享有一定的售後服務,她將自己的帽子摘下來交給了店主,指明了拉絲的地方。

很快她走了過來,和凱瑟琳貼麵吻了一下,“親愛的,我還以為我的信要耽擱很久才能送到你手上,我還懷疑能不能送到呢!”

她和凱瑟琳坐到了內間,事實上這時候女子之間私密談話的地點就在這些衣帽間裡,沒有咖啡館,而酒館是粗俗酒鬼所待的地方,而特蕾莎又不願意在自己的家裡談論生財大道,因為她的丈夫有可能會聽到,她可不願她丈夫攫取了財路,再拿去揮霍。

自從在拍賣會上凱瑟琳稍微透露了一下自己的財富,對她暗示了有來錢的辦法,且可以共同致富的那一天起,伯爵夫人就亟不可待地來信邀約,這也不能怪她,實在是她太窘迫於錢財,那些人議論的話其實也不算造謠,就是說她為了兩英鎊討價還價的事情。

“我的確有一條旁人不太容易效仿的財路,”凱瑟琳摘掉手套,笑了一下:“我個人擁有超過5000英鎊的財產,並不是我父親的遺產,更不是他的饋贈,而是我自己投資得來的,現在一半交給理財人員打理,一半我還準備再進行投資……有風險的投資。”

“究竟是什麼投資?”特蕾莎急切地打聽:“說實話,我丈夫也有專門的理財顧問,但無論是多麼有經驗且有口碑的從業人員,都對我丈夫糟糕的財務表示吃驚和無能為力……我們不得已也做了兩次風險投資,全都打了水漂,上個星期我丈夫還從我這裡拿走了一百英鎊,說是依靠賽馬遊戲,他有贏回來的可能。”

“我覺得這種東西完全不靠譜,”凱瑟琳道:“雖然我說出我的辦法,你也可能會認為不靠譜。”

在特蕾莎的強烈要求下,凱瑟琳就道:“依靠我父親的人脈,我考察了一下幾個造船廠的生意,很多時候他們不會儘情生產,因為供大於求的話,他們會虧本。而生產出來的三角帆船最受歡迎,會被阿拉伯人買去,財大氣粗的阿拉伯人有錢購買船隻,而更多的英格蘭本土人士,卻一輩子也攢不齊購買一艘船隻的價格。”

一艘船隻的價格差不多在100到150英鎊之間,一名士紳一年年薪不過20英鎊,連士紳都要不吃不喝攢5年才買得起一艘船,何況普通人?

而大船要揚帆起航,還要購置其他設備、雇人手,包括經驗豐富的海員,而且你出海不是憑空獲得財富的,你還得準備物資,以作交換,這下算下來最低都要580英鎊(5個船員出海地那種),才堪堪能出行。

這還不算船隻在馬六甲停泊,交給葡萄牙人的稅,自從葡萄牙人占領了馬六甲之後,就對所有貿易商船抽稅,而且稅率一年比一年高,從孟加拉來的貨物的征稅增至8%,其他國家來的都是9%。

很多港口停泊地船隻都要納人頭稅,凡船員少於5個人的,每人納人頭稅半個裡爾,超過5個人的船舶,每個人須納3葡元,當然人頭稅就是按人頭算的,可沒有什麼身高1.2米以下的小孩免票之類的政策。

這就是為什麼大規模航海甚至要王室資助的原因,但不是所有國家都像西班牙地伊莎貝拉女王一樣,有大膽的投資和驚人的運氣,很多時候他們的投資得不到半點回報,就連老國王亨利七世的投資都打了水漂。

比較幸運的是,凱瑟琳前後做了六次投資,她挑選了六艘船隻,其中兩艘是她租下一個船艙的位置,並自己從阿拉伯商人那裡購買了一船艙的香料,然後和船長簽下協議,請他代賣,換回同樣一船艙的絲綢和瓷器——這種代賣為了謹防欺詐,他們簽署了嚴格的協議,但依然不能防止狡猾的船長做手腳,他們用次等絲綢和碎瓷騙了凱瑟琳一次。

之後凱瑟琳偏向於第二種投資方式,即自己出資購買船隻,然後將船隻以低價租出去,交給可信的卻暫時無力購買船隻的航海家或者商人,由他帶來貨物再進行拋售,兩次凱瑟琳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她選中的人平安且可靠地從印度返回,帶回了印度的棉布和蘇門答臘從廣州轉運的絲綢,為她賺取了五千英鎊。

還剩下兩次,她就必須要承擔投資失敗的後果。她不僅分文未賺,甚至搭上了本錢,一艘船隻遇到了海嘯,整船人葬身海底,一艘船到現在還沒回來,凱瑟琳認為五年的時間足夠證明他們的確是回不來了。

特蕾莎不由得發出了低低的驚呼,她為凱瑟琳的大膽和冒險而驚歎,認為她具備非常的膽識和運氣,三分之二的投資畢竟還是得到了回報,這讓她猶豫而又蠢蠢欲動,她明顯感到船隻帶來的利潤非比尋常,但她又不確定自己的運氣是好運還是厄運。

“如果我運氣不佳,投資的兩艘船都接連遇到事故,”她咬了咬嘴唇,陷入兩難:“那我就徹底傾家蕩產了,六百英鎊可不是個小數目,我一年最多能從那間彆墅上賺取四百六十英鎊……”

然而她卻看到凱瑟琳露出微笑來,“親愛的,我隻是告訴你我積累本錢的方式而已,當我積累了足夠的本錢,我就打算換個更穩妥且具有長遠利潤的辦法……”

凱瑟琳看中了位於樸茨茅斯的一家造船廠,這家造船廠曆史悠久,有將近六十二年的曆史,一直有一個家族把持,但第三代人因為經營不善且花錢毫無節製,導致不得不變賣船廠,還清債務的地步。

“你打算?”特蕾莎捂住了嘴巴,發出驚呼。

“我打算買下這個船廠,”凱瑟琳道:“繼續保持它過硬的質量,同時打出租賃船隻的旗號,按協議租給具有航海雄心的商人們,甚至……自己組建航隊出海,都可以。”

造船廠有四百一十多名員工,威廉上一封來信提到,廠主一口開出了一萬三千英鎊的高價,凱瑟琳讓他繼續談,將價格壓縮在一萬英鎊以內,但實際上一萬三千英鎊都算他們賺了,因為船廠擁有六十隻三桅帆船,因為滯銷一直停在廠庫中。

“何不聯手乾一票大的。”凱瑟琳並沒有為她描繪怎樣的前景,但特蕾莎已經激動地滿麵通紅,她腦中立刻思索起來,出資二千英鎊,占有船廠五分之一的股份,在將來會分得多少紅利。

查爾斯將侯爵夫人的帽子成功補上了一根粉色繡線,他站在絲帶櫥窗之後,還是不遺餘力地向凱瑟琳推薦剛才她看中的那頂插花帽。

“尊敬的小姐,您必須得試一試,才知道這帽子到底適不適合。”查爾斯非常善於推銷,而且他很有準備,從街上購買了三支不同的花卉,分彆插到了帽子的孔洞上。

這下凱瑟琳不好意思拒絕了,她將帽子戴上,很快查爾斯就發出了誠心誠意的驚呼和讚美,同樣特蕾莎也認為這帽子相當漂亮,戴上不同的花卉就有不同的風情。

凱瑟琳愉快地接受了他們的建議,但最後特蕾莎搶在了她前麵打開了錢包:“親愛的,你為我提供了一條生財之路,你本可以自己獨享的,但你那麼慷慨,願意與我一起分享,那我必將領受你的好意,同時你也要領受我的一點心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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