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1 / 2)

國王很快就知道了諾福克夫人自以為是的橫加指責, 他認為諾福克公爵最近失於對妻子的管教,而且很難說諾福克夫人這樣的行為是否帶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目的,國王不在乎這個目的是什麼,但他惱怒他們擅自打聽、擅自挑釁以作試探的舉動。

他立刻吩咐使者格裡菲斯:“你最容易的一趟差事來了, 你不用去巴黎、去羅馬, 隻需要去諾福克在郊外的莊園, 告訴他他妻子違背我的意願在宮廷重提安妮的名字, 我懷疑他們作為安妮的舅父和舅母, 是否對當初安妮受到極刑深感不公,對我的決策也暗暗質疑。”

“就這樣質問他們嗎, 陛下?”格裡菲斯道:“我聽說今天諾福克公爵夫婦正在宴會, 有很多尊貴的客人。”

“就這麼質問, ”國王挑了一下嘴角:“當著眾人的麵質問。”

這一舉動無異於一次大地震, 公卿貴族們聽到了國王的傳話,舞會就這樣停了,公爵夫婦再多的殷勤也無法挽留他們離去的腳步,他們從這對夫婦嘴裡打聽到的一切遠不及自己親眼看到的,他們現在誰都應該明白了,國王對這位新王後的重視遠遠勝過了前三任,為此可以不給公爵夫婦任何麵子。

國王很少這樣直接表示自己的不滿, 因為諾福克公爵不太一樣,這位公爵唯皇命是從,是貴族中的保皇黨,國王對他的圓滑不是很滿意, 但對他的小心和順從是滿意的,這也是為什麼安妮作為他們的外甥女,在審判中沒有牽連他們的原因之一,但現在僅僅隻是因為公爵夫人在王後麵前談論了一下伊麗莎白公主的撫養問題,就招致了國王不加掩飾的訓斥。

侍女們是最受震動的,在最開始的時候她們知道凱瑟琳是新王後,誰也不能掩飾不服,這個女人沒有第一任王後的出身,沒有第二任王後的頭腦和姿色,也沒有珍誕育子嗣的功勞,甚至當初國王還將她流放到了裡士滿,現在這個女人回到了宮廷,沒有多少人相信她能真正坐穩王後的位置,畢竟國王的心意如此善變,而凱瑟琳又沒有顯示任何不同。

而且鑒於以往的經曆,兩任王後都是侍女上位給她們帶來了希望,所有和國王有過激情夏夜的女人,甚至春風一度的女人們都憑此幻想自己是被國王青睞的,宮廷中又開始曆數伊麗莎白·勃朗特、安妮·博林、以及珍·西摩的故事,第一個女人是斯羅普斯勳爵的第11個女兒,能歌善舞。很早以前她得以入宮伺候凱瑟琳王後並表演歌舞,後來蒙受寵幸,生下了國王的私生子,這個孩子叫亨利·菲茨羅伊。

Henry Fitzroy,Fitz=法語Fils,某某的兒子的意思,而Roy=royal,意為皇家,Fitzroy=帝王之子。因為Fitz同樣是常用的姓氏前綴,意思同Mc-,-son等等。

這個孩子的誕生證明了生不了兒子不是國王的問題,但勃朗特夫人沒有後來的安妮·博林那樣大的野心,她安於命運,嫁給了**官的一位護衛,孩子則被吉爾伯特伯爵收養。

但這個孩子還沒讓國王來得及考慮,就在半歲的時候死去了。但所有人都相信如果這個孩子能活到成年,他就會被國王定為太子。

之後才有安妮·博林上位。

這三個女人都是侍女,為什麼她們可以風光無限,甚至入主宮廷?難道不是相同的侍女身份嗎?

所以侍女們暗懷心思,對凱瑟琳並不真的恭敬,從她們對凱瑟琳的稱呼完全可以看得出來,連稱呼都不統一,有的稱為“帕爾小姐”,有的直接稱呼“男爵女兒”,還有的甚至戲稱“裡士滿小姐”——該裡士滿夫人居住的城堡卻住進了一位小姐。

凱瑟琳並沒有計較這些,不過她已經將這些將輕慢之色溢於言表的侍女們記住了——帕爾夫人的話是對的,難保這群心比天高的侍女們每天琢磨著怎麼踩著她上位。

“你成為王後的第一天會做什麼,凱瑟琳?”國王問道。

凱瑟琳下意識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準備換一批侍女。”

很快她看到國王的神色難以捉摸,似乎充滿了獅子吞噬獵物的危險。

“新婚第一天你卻要把時間浪費在人事安排上,之後的哪一天不能流放她們,”國王危險地凝視著她:“難道你不該給我一個長達五分鐘的纏綿之吻,享受彆人的嫉妒嗎?難道我們不能躺在床上等待她們將午餐送到我們麵前嗎?難道我們還要為彆人操心,不能歡樂地交流對彼此的情意嗎?”

國王充滿情·欲地暗示了一下,又抓住凱瑟琳的手往自己的胸膛放去:“我樂意一萬次和你做這樣的深入交流。”

凱瑟琳在他的胸膛上用勁掐了一把,把個國王整地如同被捕獸鉗夾住的野獸,隻能可憐兮兮地哀嚎了兩聲,懇請她下手輕點。

“我發現你的腦子裡充滿了不好的東西,”凱瑟琳道:“你現在跟我一起念,我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凱瑟琳指示道:“要脫離低級趣味,知道嗎?”

其實凱瑟琳並不知道一件事。

在她還在宮廷做女教師的時候,在他們爆發爭吵的那一刻,國王才明白她對愛人的要求:最起碼也要保證忠貞和矢誌不渝,這讓國王萬分沮喪和痛恨,他痛恨的是自己有太多風流情史,洗也洗不掉,擦也擦不去,白白成為凱瑟琳的笑柄。

他痛恨自己沉溺於肉·欲太久,以為情·欲就是感情,他這樣被迷惑了,後來他又漸漸清醒,但他的清醒來得太晚,而且無法彌補,並不是對這群他享用過肉·體的侍女們無法彌補,而是對自己清白經曆的懊悔不迭,他多麼希望自己像愛德華·西摩那樣感情經曆空白如紙張,他一直覺得愛德華能贏得凱瑟琳愛情的唯一優勝就在於他比自己感情清白。

國王這一下真的悔不當初,但他經過思考,決定重新追求凱瑟琳的那一刻,他就下定決心要改變這個惡習,如此方能扭轉他在凱瑟琳心裡的印象。

同樣還有他已經領悟到真正的感情是靈欲合一,如果沒有愛情,他其實隻是在單純發泄自己的欲·望,也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阿拉貢的凱瑟琳和安妮都沒有阻止他親近侍女。

他變得清心寡欲,他甚至想將所有和他有過親密接觸的女人們都遣散,但這女人裡頭一個就包括珍,珍是個好女人,到那時候都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也許她從始至終都知道,不然她不會在臨終前抱歉自己給國王的隻是安慰,他們的感情彼此都能感覺出來,忠誠和撫慰、珍惜與憐憫。

侍女們也感覺出了國王的冷淡,但她們認為那是國王對珍的情意,根本沒想過國王打算給她們一筆錢,送她們返回故鄉。

後來國王自己作罷此事,原因簡單地可怕,他送人出去,就會叫凱瑟琳知道他究竟親近過多少女人——

這是一道國王打死也不願意做的數學題。

在他將凱瑟琳迎回王宮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侍女們對凱瑟琳的不友好,這正中他的下懷,如此凱瑟琳就會對他提起,他就有理由將這群女人趕出宮去了。

國王暗搓搓地感到了得意,不過在國王這想法實現之前,還有一件事突襲而至。

侍女艾達急匆匆地跑到了凱瑟琳麵前,請求凱瑟琳幫助她的姐妹。

她的姐妹就是一同在修道院裡修習的修女們,其中一個叫薇薇安的女孩和艾達最為要好,她長相溫柔美麗,一直被嬤嬤們區彆對待,後來她們失去了修道院,去往倫敦,被關在一個秘密地點,艾達最後跑了出來,而薇薇安根本沒有跑脫。

現在她接到了薇薇安的求救,看上去薇薇安身上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因為口信隻有一句“救救我”。

“怎麼得到的口信?”凱瑟琳問道。

“一個疏通水渠的工人在乾活,”艾達道:“他聽到牆壁裡麵有聲音,隨後他問了一句,那邊的女人就立刻回話了,正是薇薇安,她哭著請求這個工人救救她,這工人也嚇了一跳,但隨後牆壁那邊的人就發現了薇薇安……薇薇安最後尖叫著喊了我的名字。”

這工人本來就是負責給王宮疏通水渠的,他還和艾達有兩麵之緣,聽到名字就把這消息傳給了艾達。

她還得到了一個地址,是這個工人提供的,正是位於郊區的霍華德莊園。

“諾福克公爵的莊園?”凱瑟琳的眉頭一動,

她沉吟起來,諾福克公爵的莊園顯然暗藏玄機,為什麼修道院的女孩會出現在了那裡,而且明顯是在向外求救?

艾達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凱瑟琳,甚至包括她當年親眼看見的另一個修道院女孩,這女孩似乎淪為貴族的玩物的這件事——

凱瑟琳意識到這事情非比尋常,她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先向她的好朋友特蕾莎詢問了起來。

既然跟貴族有關,這事情不可能繞過侯爵夫人去,諾森侯爵可是底蘊非常足的貴族。

特蕾莎卻一無所知,她和諾福克夫人是麵上笑嘻嘻,心中恨不能錘死對方的交情,諾福克夫人在霍華德莊園的聚會,她從來不去,按她的話說,她討厭那裡的一切,包括空氣,因為空氣中都充滿著算計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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