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回應(1 / 2)

沢田綱吉才發現, 賓洛也是一個話多的少年。

在講清楚了賓洛所隱瞞的真相之後,賓洛也變得更加坦然了,並不避諱地開始向沢田綱吉講述那些曾經被沢田綱吉所“遺忘”的事情——那些「普通」的回憶。明明是賓洛口中的極其普通的回憶,然而黑發少年卻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 似乎腦海中有無數美好的溫暖的回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與褐發男孩分享。

沢田綱吉能夠感覺到,黑發少年的雙眼雖然看不見, 但是那雙如同墨綠寶石般的晶透眼瞳中浸染著美麗的光明。那些回憶, 如同無數星子, 散落在黑發少年的眼眸中,彙聚成了絢爛的星河。那是即便黑發少年無法親眼所見, 也能在心中感受到的溫暖唯美的星辰璀璨。

真是美好啊。

賓洛緩聲所訴說的過去的時光, 仿佛一幕一幕地如此生動地浮現在了沢田綱吉的眼前, 每一句話每一件事都讓褐發男孩心生感動。沢田綱吉甚至都有一種錯覺,就好像這些過往真的曾經賓洛與他共同經曆過,隻是被他遺忘了般。

就如同黑暗的密室被撬開了一個光明的口子般,那四溢的光彩瞬間衝開了黑暗的遮蔽,讓這些美好五彩的回憶瞬間充溢了褐發男孩的胸腔, 讓他覺得這些回憶如同曆曆在目,是如此深刻的美好的溫暖的,讓人難以忘懷的「回憶」。

沢田綱吉歡笑著去傾聽賓洛所說的這些愉悅的故事,但是他的心中卻感到了無法彌補的遺憾。

「回憶」是如此的美好,但是那終究已成為了過去。

賓洛與賓多所展望的「未來」,卻成為了永遠都無法達成的夢想。

“你這個蠢小孩, 最蠢的地方就是路癡了。”賓洛深深歎了口氣,用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所以啊,無論如何,你一定不要相信自己的方向感知道嗎?我一個瞎子都比你認路。”

沢田綱吉靜靜地注視著賓洛,他多麼希望賓洛的雙眼能夠看到這個世界。

“聽好了,從現在這一秒開始,你一定要緊緊跟牢我。你要是迷路了的話,很有可能會被僵屍吃掉哦。”賓洛轉過頭來正色對著褐發男孩,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要嚇唬我了……”沢田綱吉忍不住說道,怎麼都覺得黑發少年用的是騙小孩的誇張語氣,雖然這個地方的確有可怕的僵屍,但是,“而且我能打得過僵屍的哦。”

“所以,你是要為了打僵屍,而放棄哥哥了嗎?”賓洛愣了下,並沒有質疑沢田綱吉的實力,反而是遲疑一會兒後疑惑地問道。

“……當然不是了。”沢田綱吉覺得賓洛的邏輯是很詭異了,“我隻是想說,我不會亂跑,會好好跟著你的。還有,我也能保護你的。”

賓洛怔住了。

「雖然我還小,但是我也能保護你的!」

記憶中那個孩子自信滿滿的話語,與此時耳畔的稚氣聲音重合了。

“你這家夥,明明什麼都忘了,怎麼還總說著和以前一樣的話啊。”賓洛幾分失笑地伸手揉了揉褐發男孩的頭發,“聽好了,保護弟弟,是哥哥的責任。”

“雖然,這片海上都是強大到變態的人。但無論我多麼普通弱小,我都一定會保護你的。”

沢田綱吉感到內心被少年的話語所猛地觸動了。

想要守護他人的覺悟,並非是由自身所擁有的力量所決定的,也並非是隻有擁有強大力量的人才擁有保護他人的資格。相反,守護的覺悟能讓人更強大。

賓洛就是最好的證明,隻要擁有保護的覺悟,便能克服心中的恐懼,戰勝自身的膽怯,展現出非凡驚人的實力,充滿勇氣地乘風破浪一路抵達看似絕無可能到達的彼岸。

然而,當賓洛說完這句似是承諾的話之後,黑發少年的身體卻突然間僵硬了,他的手微微發顫地從褐發男孩的頭發上收回,仿佛是突然記起了某件被他無意間遺忘的殘忍的事實。而這個事實,就如同鋒利的刀刃般,殘忍地割裂了他剛才所說的承諾,隻留下了鮮血流淌的疼痛印記。

——我沒有資格說出這句話。

——因為,我根本沒有保護好……

“賓洛。”沢田綱吉在此刻已經看透了賓洛的想法,他忍不住出聲想要打斷賓洛自怨自艾的思路,卻也隻能有些無措而又拙劣地轉移了話題,“你有夢到過我嗎?”

沢田綱吉記起了在之前的三個時間中,在見到艾伯特、陽錬與阿武之後,他們都說曾經有夢到過他。沢田綱吉不禁在想,賓洛之前是否也在夢中夢到過他,因此才讓賓洛堅定了出海的決心。

“當然。”賓洛點了點頭。

沢田綱吉想要知道,在賓洛的的夢境中他是怎樣的。

“你,天天跑到我的夢裡來。”賓洛緩聲說道。

沢田綱吉在此刻突然啞然了,本想說的話在此刻瞬間都忘記了,眼中隻有賓洛平靜的麵容。

他卻能感受到,這一句如此平淡的話語中,流淌著多麼沉重而又深刻的感情。

“在找到你之前,我還做了個夢。”賓洛的每一場夢中都是模糊不清的,但是不約而同的是他知道他的手中一定緊緊牽著一個男孩的手,“我夢見天亮了,然後天又黑了。”

明明隻是天亮和天黑,這個夢卻是賓洛記憶中最清晰的一場夢,就好像是親眼所見一般。

但是記住的卻隻有破碎的場景,還有消失在黑暗中的最後一句未聽到的話語。

沢田綱吉的呼吸窒住,棕褐的瞳仁微顫著,他的心中傷感的寒意蔓延全身。

——天亮後的天黑,就如同迎來的希望,終究會泯滅一樣。

在不見天日的陰暗基地裡躲了兩天之後,受害者協會終於迎來了讓所有人歡呼的喜訊,那就是草帽海賊團來了。沢田綱吉並不是很了解這個草帽海賊團的背景,但是據受害者協會裡的海賊們所說,他們是最有希望擊敗莫利亞的超級強大的懸賞金上億的海賊們,也就是說,他們終於等到了能讓他們全部都脫離苦海的超級救星的到來。所以,受害者協會開小會的結論就是,繼續緊密關注草帽一行人的動向,並且竭儘所能地提供後援幫助。

然而沢田綱吉卻愣住了,心情有些複雜。

怎麼說呢……他原本還以為,打敗莫利亞是這個試煉裡要他要接下的主線任務,但原來……這個主線任務是彆人的嗎?那我到底還有主線任務嗎?

然而,卻就在受害者協會成員都開始備戰的時刻,也絕對在沢田綱吉的意料之外——

賓洛背著他逃跑了。

“我們為什麼要逃跑啊!”沢田綱吉完全無法理解賓洛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拉著他逃跑。

“你聽到他們說的了吧。”賓洛平靜地說道,“這裡很快就會成為戰場了,海賊和七武海之間的戰鬥肯定是危險的大戰。與莫利亞完全沒有牽扯的我們,根本就沒有必要被卷入這個戰場裡。”

“但是,我們也算是受害者協會的成員了吧?”沢田綱吉心中還是為這些日子相處的海賊們的處境而感到擔憂,“就這麼不說一聲,丟下他們逃跑不好吧?”

“沒關係的,他們看到我不在就知道我肯定是逃跑了。”賓洛並無擔憂地說道,“更何況,我一個瞎子,你一個蠢小孩,你覺得我們的加入對戰場有什麼影響嗎?我們保護好自己才最重要。”

“可是……”沢田綱吉覺得話不是這麼說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逃避似乎已經從他的想法中徹底消除,他的覺悟中仿佛下意識想到的便是迎麵而上和並肩作戰。

“如果是我一個人的話,留下來也沒關係。”賓洛直白地說道,“但是,我不想讓你卷入危險中。雖然我不知道你擁有了怎樣的力量,但如果放任你不管的話,你這個蠢小孩一定會逞英雄地參與戰鬥的吧。”

沢田綱吉沉默了,他知道賓洛說的沒錯。

但也在此刻,沢田綱吉恍惚意識到了——似乎,他和藍波的立場顛倒了。

那個一直不希望藍波被卷入戰鬥與危險中的他,在此刻,從賓洛的口中聽到了同樣的理由。

“賓多,如果逃跑可以讓你不受到任何傷害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逃跑的。”賓洛還在背著褐發男孩奔跑著,明明他的雙眼空洞無神,但是卻能神奇地一路避開了森林中所有的障礙,“如果因此讓你失望,我也沒辦法。”

沢田綱吉完全可以理解賓洛的想法。

這一場戰鬥,的確與賓洛與他之間都毫無任何關聯。

草帽海賊團的到來給予了受害者協會以光明的希望,這場即將迎來的大戰是由他們所開啟的。強大的人有強大的活法,弱小的人有弱小的活法,他們並不需要互相理解,也不需要互相參與。

而賓洛與他,便是那兩個普通到微不足道的存在。

在這場戰爭中,他們隻要作為安靜的旁觀者就可以了。

“放心吧,我有預感。”賓洛還是用安撫的語氣說道,“他們會贏的。”

沢田綱吉並沒有懷疑賓洛的話,他隱約也覺得賓洛的身上似乎也藏著謎一樣的天賦。但是,他又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就好像是正因為知道莫利亞會被擊敗,所以賓洛才要離開這座島。

“那我們,去哪兒呢?”似乎被說服的沢田綱吉沒有再製止賓洛離開的步伐。

即便並沒有明著討論過,沢田綱吉也知道以亡魂的形式存在的自己是無法見光的。

“我在抵達這片海域的時候,曾經被救上了一艘海賊船。”賓洛心中已經有了想法,“你肯定想不到,那艘海賊船上沒有人,隻有一具活著的骷髏。”

“骷髏?”沢田綱吉震驚地問道。

“對,是一個吃了黃泉果實的男人,在死後以骷髏的形式活了下來,然後也被莫利亞剝奪了影子,之後就一直徘徊在這片海域上,一個人過了五十年。”賓洛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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