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溪在那一刹那晃了一下神,以至於都沒有聽清楚邵正北後麵說的那句話。
“你剛說什麼?”她怔怔的問。
邵正北卻說道:“包子是二哥做的, 豆沙餡是我調的。”
顏溪笑著道:“你們的手藝真好。”
這番誇讚的話叫邵正北聽來有點虛。
他二哥那手藝不說也罷, 剛開始見他那麼乾脆的點頭, 還以為真的會做豆沙包, 結果第一次做出來的包子硬得都能當石頭用, 扔出去隻怕都能砸傷人。後來還是他和他大哥親自上陣試了好幾次才算勉強成功了。
但邵正北還是挺高興的, 對顏溪道:“你喜歡吃就多吃幾個。”
他帶來的鋁製飯盒還挺大的, 裡麵裝了五個豆沙包。
顏溪卻搖頭沒有再吃。
她是個比較容易滿足的人, 在現在這種貧苦的環境下,對於喜歡的東西, 嘗過了一次就好了, 不能太貪心的。
邵正北也不勉強,隻好說讓她帶回去再吃。
兩人正說著話, 忽地,荒地前麵不遠處的山路上好像有什麼人影晃動了一下,邵正北洞察力敏銳,眼睛往那個地方瞥了一眼,目中銳利逼人, 不過卻又在瞬間恢複了正常。
他仰頭好奇的問道:“你知道那邊那個人是誰嗎?”
顏溪不知道他問的是哪個,抬眼去看的時候,那道人影正好被山路上的樹枝擋住了一大半,隻是隱約能看到對方身上穿的衣服顏色。
“好像是蔣媛。”顏溪看了一陣後才說道,怕邵正北並不知道蔣媛是誰,便簡單的跟他說那是一位女知青。
蔣媛?女知青?
聽到這些關鍵字, 邵正北腦子裡好像忽然間閃過了什麼東西,可細細一想,卻又什麼都沒有抓住。
“怎麼了?”顏溪覺得邵正北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邵正北抿了抿唇,小聲的跟她道:“剛剛那位女知青站在那裡看了我們很久。”
“是嗎?”顏溪訝然道,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嗯。”邵正北輕輕點頭,他絕對沒有看錯。
顏溪皺了皺眉,再往那邊的山路看去,已經完全看不到蔣媛的身影了。
蔣媛和周麗雯自從被趕出知青點後,不止住的環境很差了很多,就連每天乾的活兒都比她們要更辛苦。像是今天,她們這些女知青大多是在拔草刨地,而蔣媛和周麗雯卻被安排了一起挑牛糞。
不過蔣媛這人一貫是神神秘秘的讓人看不懂,顏溪倒也無法揣測她剛才躲在樹枝後麵看著他們倆做什麼。
說不定隻是乾活乾得累了,站在那裡歇會兒腳呢。
顏溪沒有往心裡去,視線收回時,卻忽然發現邵正北抿著的唇色有些發白,額頭上還冒出了很多的汗液。
今天的日頭並不是很大,隻是微微的有些刺眼,在這樣的天氣裡,其實還是挺涼快的,而邵正北顯然也不是曬出來的汗,極可能是盜出來的虛汗。
顏溪以前也不是沒有見過身體不好的人,但是底子差成這樣就……
顏溪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來一塊方形手帕給他擦汗,明明是不舒服了,邵正北卻猶自在笑,對著顏溪說道:“我身體沒事,你彆擔心。”
怕她不信,他說得很堅定:“真的,我就隻是體質差了一點,沒有其他毛病,隻要好好養上一養,以後肯定還是會很健康的。”。
顏溪看著他,微笑點頭:“嗯,希望你能早點好起來。”
邵正北也淺淺的笑了,注意力又很快轉移到了顏溪給他的帕子上。
這還是顏溪用碎布新做的帕子。實在是這裡的條件所限,平日裡乾活要是臟了手臟了臉,連個擦拭的東西都沒有,所以顏溪便跟阿婆要了一塊沒用的碎布,自己做來當帕子用。
她以前也時常會做一些手工Diy,雖然針線活算不上很好,但是做帕子還是很輕巧的。
邵正北盯著帕子上麵的“溪”字看了好一會兒,那字是顏溪用紅色的線繡上去的,她還在四角邊上繡了一些細碎的小花當點綴。
“這帕子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
“真好……”
邵正北喃喃了一句,真好什麼顏溪卻沒有聽清,隻是見他一雙漆黑的眼睛深深的望著自己,有些躊躇的問道:“那你能不能……幫我也做個這樣的帕子?”
“可以啊。”顏溪沒有猶豫就應下了,她都吃了人家的包子,幫忙做個帕子也沒什麼的。
“不過我做得可能不是很好看,希望你彆介意。”
邵正北輕輕搖頭:“這個就很好,我就喜歡這樣的。”
“那需要繡什麼上去嗎?”
“可以繡我的名字嗎?我想跟你的一樣,在這裡繡一個‘北’字。”
顏溪驀地一怔。
“溪溪,你幫我在這禮物上麵繡個字吧。”
“繡什麼。”
“我的名字。”
“江邵北,你的名字是三個字。”
“噢,那就繡個‘北’字好了,在這個地方,字要大一點,要清楚一點……”
顏溪有一瞬間的失神,迎著邵正北疑惑的目光,她很快清醒過來,微笑搖頭,竟然在這個時間又想起了以前的舊事。
她對邵正北道:“你說的我都記下了,不過大概要過個好幾天才能做好給你。”
邵正北說:“我不急的,你什麼時候做好都行。”
“好……”
邵正北倒是很想陪著顏溪一起刨地,奈何他的身體實在不爭氣,才過了一會兒便是冷汗涔涔,最後終究還是在顏溪的勸說下答應跟他哥一起回去。
邵正東挑著一擔木柴灰去了另一邊的山頭,等下回去的話還是得經過這邊,所以邵正北便回了先前的路上等著他。
離開時,他走了兩步又回頭,澄澈的雙眼滿含期盼的看著顏溪,但又像是怕冒犯了她,話裡問得小心翼翼的。
“我以後還能再來找你嗎?”
顏溪笑了笑,卻道:“能啊,但是像今天這麼遠的地方你以後最好還是不要跟來了。”
邵正北微微點頭,最後心情愉悅的走了。他在來之前與他哥分開的地方等著,卻不知道他哥此刻在返回的路上正碰上了一件有些犯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