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2)

本在殿中閉目靜坐,隻將其他各位道修的唇槍舌劍、刀光劍影視作拂麵涼風的左天行心頭忽然炸開一片天光, 竟不知不覺地揚唇笑了起來。

那一刹那間綻開的笑容, 如同春花怒放, 有無儘華美、喜悅洋灑。

“左天行,你!”

還沒等剛剛瞥見他的那位道修質問他, 左天行居然便先豎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 作出了一個止語的姿勢。

明明是左天行自己失禮在前,現在卻還要他閉嘴?!

那道修氣得整張臉都漲紅了。

左天行卻沒工夫分神理會他, 他放下手指,低低提醒一句, “聽。”

聽?

聽什麼?

殿中許多道修還沒能領會左天行的意思, 陳朝真人卻是一個沉吟,直接收攝心神雜念,唯以一靈感應天地。

這一‘聽’,真就讓他聽見了什麼。

陳朝真人微微垂落眼瞼, 側耳細細聽著這片天地無處不在又無處捕捉的那一股宏大喜悅。

他禁不住也笑了開來。

殿中各位道修本就被左天行從一頭霧水弄得將信將疑, 如今又見陳朝真人臉上笑意, 縱然再有更多的質疑, 此刻也都噤了聲,隻嘗試著收攝心神,去做那不明所以的“聽”。

可隨著他們一個個地嘗試去感知、去捕捉,那雖然各不相同卻一眼就能讓人看出相似的笑紋就自然而然地攀上了他們的麵容。

自佛門起,蔓延至道門,甚至囊括了魔門, 這一刻,景浩界天地的眾生都沉浸在那一種磅礴而安寧的歡喜中。

留影老祖獨自一人安坐大殿,笑著仰望天空那並出的日月,心裡竟然什麼想法都沒有。

他隻是純粹地笑了,不帶任何的目的,不帶其他混雜的情緒,隻因為這一刻的歡喜而笑開。

道門當前本就勉強稱得上太平,縱然相互之間爭峙不平,那也隻是停留在嘴皮子上,沒落到實處,如今被這股大歡喜一衝,更見祥和。但魔門卻是不同。魔門往常時候不靖,近段時間更是鬨得腥風血雨,血流成河。

然而在這一刻,腥風血雨儘皆停下,便是廝殺的雙方,也都中途停了下來,隻防備地各守一方,警惕地盯著對麵。

但饒是如此,也還有一點點熹微的笑意從岩石中攀爬出,頑固地向著天空招搖。

真的打不起來了。

從天上到地下,從佛門到道門再到魔門,從修士到凡俗,從人類到禽畜,唯有這一片至為純粹又至為乾淨的喜悅彌漫。

世界此刻既喧囂又靜謐。

景浩界中的異動很快引起了天地胎膜外來回梭巡總想抓住機會投落世界之內的一眾魔頭注意。

“看,那世界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有魔頭打量了包圍圈中的景浩界片刻,相當利索地與自己對麵爭峙的魔頭搭話,也不理會自己手中的武器還指著人家。

那魔頭被搭話,倒也不如何意外,雖然也沒有收回手上同樣指著對方的武器,卻也順著自己對頭的目光去仔細打量,片刻後點頭。

“是有些不一樣了。”

“唉?你說,我們這一趟能不能將這一整個世界全部打包帶走?”

那魔頭沒多搭理他,目光仍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景浩界,隻漫不經心地應話道,“想得太美。”

“哈?我想得太美?這是個什麼說法,我們這麼多人都到了,還能讓這麼個破敗的世界逃了不成?”

那魔頭似是被激怒了,“騰”地收回自己手上的武器,手指指著景浩界,滿麵怒容地衝對麵喝斥。

對麵的魔頭並不生氣,甚至很有些無聊。

“大家都是萬年的魔頭,你在我麵前演戲有用?”那魔頭撇了撇嘴,“彆告訴我,你真不知道就這個破敗的小世界葬了一位天魔童子?”

那滿麵怒色的魔頭立時收了麵上表情,湊近兩步,隔著一段稍近一點的距離壓低聲音問道,“那天魔童子真的隕落了?我怎麼聽說......他還活著?”

那位很有些無聊的魔頭聞言,轉了頭來上上下下打量過他一眼,“活著?生不如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解脫的活著?”

那湊近的魔頭撓了撓額頭,竟讓人從他身上看出了些憨憨的味道,“怎麼,你還真知道那位天魔童子的下落?”

那魔頭頓時就笑了,“你想知道?”

要打探的魔頭隻笑,不搭話。

似乎來得更早知道得更多的那位魔頭嗤笑了一聲,但言語間的意味不甚明顯,“你這膽子可真大啊......”

那魔頭又笑,隻拿眼睛去看人。

一位天魔童子的元靈,對於魔修,尤其是天魔來說,確實是絕佳的補品。會有人心動是正常的,不心動才是不正常。

然而被搭話的魔頭卻隻看了那心動的魔頭一眼,竟在須臾間化作一道烏光遁去,叫人難以尋覓。

那早先搭話的魔頭不意自己在這裡新找到的對頭居然如此靈敏,一時來不及阻止,隻能傻傻地站在原地看著空了一片的位置。

“唉,居然就這樣讓他走了,都沒打聽到更多......”

嘟囔聲中,那搭話的魔頭臉上種種表情一時儘皆散去,隻留最平靜的漠然。

他回頭瞥了下方那個明明殘破、此刻卻像是憑空灌入了一道生機的小世界,心裡又更警惕了幾分。

就是這樣個小世界,來了一位道主,葬了一位天魔童子。誰知道這個小世界接下來還會走出什麼樣奇怪的人物?還是得再謹慎些。

自佛門世尊釋迦牟尼佛在婆娑世界那樣的五濁俗世證道之後,諸天寰宇中的諸多魔修是真的又更膽小了幾分。

不過也怪不得他們,婆娑世界那樣的地方都能讓釋迦牟尼佛證道,誰又知道其他犄角疙瘩的地方會不會也被某尊大神看中,要用來證道、參道?

緣法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從來隻眷顧道修和佛修,他一個魔修,就不奢求這樣的東西了。而他要真一個不注意撞上去,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景浩界......”

這樣的顧慮顯然不隻是單在這一個魔修心頭盤亙,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同樣的低啞與沉吟就在景浩界世界之外那綿綿無絕的各處魔雲中浮出又散去,並不曾讓多少人察覺。

他化自在天外天上,天魔主難得睜開眼睛往下界瞥了瞥,又笑了笑,方才再度閉上眼睛。

殿中的諸位天魔童子摸不著頭腦,又不敢去探聽,隻得按捺住心情,不多去探究。

誰知道他們頭上的這位主什麼心情,他們身量不大,還是莫要輕易去捋虎須的好。

他化自在天外天都注意到了景浩界內外的這番動靜了,佛門那邊真分了一點注意力到景浩界的那些大德又怎麼會什麼都沒發現?

阿難尊者倒罷,他隻看了一眼,便笑著收回了目光。但慧真羅漢卻不然,他久久地凝視著那個小世界,麵上並無甚表情,唯眼中光芒閃爍,不知道他在想的什麼。

但過得片刻,他到底有了決斷,心念微動間,便有信息落到了恒真僧人心頭。

恒真僧人微微笑了一下,看了看對麵,見那邊的淨涪似乎還沒到結束的時候,就也閉上了眼睛,默然盤算許久。

外間種種,閉著眼睛心神沉入冥冥的淨涪仿佛無從察覺,但事實上,許多事情他都心有所感。

實在是因為他當前的狀態非同一般的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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