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第 337 章(2 / 2)

重生之出魔入佛2 柳明暗 17919 字 6個月前

淨涪本尊的音色從來就有些清冷,天然帶著一股涼意。如今他的這一聲,雖不算太過響亮,卻將他音色中的那份清冷發揮到了極致。饒是激動難抑的佛身,也都被淨涪本尊這一聲拉回了一半的理智和心神。

他轉眼看了過去。

識海世界的那一邊,淨涪本尊安然靜坐。

因著先前意識轉換來得相對突然,佛身當時又正在玄光界人間中行走,收集針對玄光界魔門一脈的眾生念力,所以他在意識轉換之前將自己安置的地方並不是什麼特彆的地方,而是一處已經廢棄的民居。

這座民居大體框架保存得不錯,想來當年建成時候也是主人家用了心思的,但奈何主人家被魔修滅門,死相異常淒慘可怖,當地百姓誰都不敢輕易踏足,方才落得個廢棄的下場。

廢棄了的民居長年缺了人氣,主人家又是慘死,自然陰森晦澀。可就是這樣的一處所在,卻仍壓不住淨涪本尊通身的清透與明澈。

便隻是他安靜地坐在那裡,這一座廢棄的民居也似是被淨水洗滌過一般,戾氣儘散,清氣自來。

說來,佛身也是少有這般注意淨涪本尊周身氣度的時候。

他們本就是一人,不過是分化了三身以作修行而已,平白無故地關注這些細枝末節,未免顯得太過自戀了些。

‘本尊?’

淨涪本尊迎著佛身的目光,‘你知道自己在做的什麼嗎?’

佛身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愣愣地回答道,‘我在研究如何能最大效率地幫這些血獸開智,替它們研究一些適合它們修行的粗淺功法......’

話說到這裡,佛身到底是停了下來。

他眨了眨眼睛。

淨涪本尊看他這般模樣,便知道他領會了他的意思,於是他也不介意說得更直白一點。

‘開智了的血獸若群聚在一處,便會形成族群,再有適合它們的修行法門,便是給它們指引了最合適的進化方向,而它們那淨化暗土沉積的能力,更是它們這一族立身的根基......’

‘佛身,你倘若將這些都完成了,即便這些血獸不是你親手造就,對於未來的它們來說,也已經跟你造就它們沒有什麼區彆了。’

‘但,佛身,你做好準備了嗎?’

佛身一直沉默著,沒有做聲。

淨涪本尊也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等著。

就是在這樣的寂靜中,識海世界空缺多時的那三分之一地界忽然又傳來了另一道合適的聲音,‘準備好不準備好的,其實真的沒什麼好多想的。’

卻是已經沉寂了一段時間的心魔身。

淨涪本尊與佛身同時往心魔身的那邊看過去。

心魔身的眼睛輪廓還是和他們身上的一般無二,但其中慣常張揚的肆意,卻未曾削減半分。

他對看過來的淨涪本尊與佛身勾唇笑開,‘不若這樣吧,你們不妨想一想,你們願意舍棄這樣的利益嗎?’

淨涪本尊與佛身不說話,但眸光卻都動了動。

心魔身看見,眼底笑意淺淺,隻又繼續道,‘說起來,這些血獸的問題與解決方法,絕不會隻是我們能夠看到、想到。但......’

‘諸天寰宇裡那麼多聰明人,為什麼就願意將這樣的一塊沃土空置,任由這一份龐大的利益始終擱在這裡,未曾收割?’

淨涪本尊不需如何思索,便找到了答案。

‘或許是忌諱,或許是忌憚。’

佛身也在淨涪本尊之後接話道,‘這些血獸......約莫應是有主的。’

淨涪本尊再道,‘無遮天、胭脂天、白玉天與水月天......旁的都不提,單隻這胭脂天,或許也不像我等最初認知的那般簡單。’

但即便是有了這樣的明悟,淨涪三身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既然這魔門六重天中胭脂天很有可能極不簡單,那麼為什麼這胭脂天會落得如今這般局麵?

淨涪三身麵麵相覷得一陣,各自暗歎。

還是境界不夠,還是底蘊不足。

片刻後,佛身才站起身來,他立在光明佛塔中特意被騰出來的這最上一層塔內空間,一甩衣袖。

袖風拂過時候,所有昏睡的血獸儘都被安置到了塔內空間的一角,便連那些晃晃悠悠飄蕩在上空的血色氣霧,也都一應被囚鎖起來,凝成一枚赤紅的寶石跌落在那些昏睡的血獸前方。

‘現在,我們來重新計較一件事情。’他站著,抬眼一一看過淨涪本尊與心魔身,‘這一個局,我們要不要走進去?’

心魔身笑了笑,‘我等現在沾染的棋局還不少嗎?’

佛身與淨涪本尊的目光一時都定在了他的身上。

心魔身麵色不改,仍自道,‘若願意玩一玩,那接下來也無關緊要,若不願意了,那丟開手去也可以的。反正,現在的我們短時間內就不會缺樂子,你們說是不是?’

‘是。’淨涪本尊先應了心魔身一聲,然後就轉眼看向佛身,‘你如何看?’

佛身沉吟片刻,卻是歎道,‘我原就不執著於此事。’

佛身這話,淨涪本尊與心魔身都是信的。他們三身本就一體此事已經不用再提,隻說胭脂天疑難解決之後的含義,那可都是淨涪本尊提醒佛身的,要說佛身事先便已經對此很有想法,那就真的太虧心了。

比起那些事情來,佛身其實更在意這研究過程中積攢的經驗與隨之生出的靈感,那才是能為往後佛身自己研究、開創契合自身秘術與手段帶來便利的積累。自然,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點讓佛身有些在意。

‘胭脂天與江想這些胭脂天本土孕生誕育的大修士,對我等也很有誠意,而且他們確實也為難......’

淨涪本尊心思快速轉過一回,直接問佛身道,‘他們要的那清心定神、護持神魂的佛門法門,你可有想法了?’

佛身愣了一愣,旋即點頭笑開,‘已經有些思路了,隻等我再做些調整,便能交出去了。’

淨涪本尊便道,‘那你就儘快將那法門調整過來。’

佛身點了點頭。

淨涪本尊又接著道,‘待你將法門調整過,我等再與江想當麵談一談。’

佛身沉吟片刻,問道,‘我來?’

‘你不行。’淨涪本尊搖搖頭,他看向心魔身,‘你來。’

心魔身隨意地點點頭,‘可以。’

反正他自身的道念都梳理過,已是可以出關了,更何況先前就是他與江想打的交道,這件事再交落到他的手上也是合情合理。不然真的讓佛身去見江想,說不得會讓江想看出些什麼來。

心魔身也好,佛身以及淨涪本尊也罷,作為淨涪三身,他們自然對自己扮演另一個自己很有信心。可就算是再有信心,再自信不會輕易讓人察覺到其中的不同,倘若不是必要,他們寧願麻煩一些,也不去賭那個萬一。

淨涪本尊見心魔身應下此事,便對佛身道,‘這一次研究,已是用去了三月餘的時間,儘管我等轉換意識的時間已經再次得到增長,但也快到極限了,你可要儘快。’

佛身一整臉上神色,應道,‘我隻再需要一旬的工夫。’

淨涪本尊細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佛身說再要一旬時間,果真便是一旬工夫。等這一旬過去後,他就將調整過的清心定神、護持神魂的法門拿了出來。

卻不是什麼神咒,也不是什麼搬運血氣的法門,而是一段簡單又空淨的音律。

心魔身與淨涪本尊又一次齊聚在識海世界裡,靜聽佛身親自具現出一副木魚來,拎著木魚槌子敲打。

待到佛身手腕挽出漂亮的弧度,敲下最後一個音節時候,淨涪本尊和心魔身才慢慢地睜開眼睛來。

心魔身笑著道,‘不錯。’

淨涪本尊也在另一邊點頭。

佛身笑了笑,低頭將那一套木魚散去,‘便就這一段音律了?’

‘可以。’心魔身與淨涪本尊同時答道。

佛身細細回想過一陣,再抬頭時候就直接看定了心魔身。

心魔身又是點頭,‘我已經記下了。’

既已諸事辦妥,心魔身也好,佛身及淨涪本尊也罷,誰都沒有拖遝,很快各自回轉。

幽寂暗塔帶著淨涪心魔身取代光明佛塔與佛身重新出現在胭脂天的那處亭台時候,他手上的幽寂暗塔裡還收著那些從胭脂天裡收取去的血獸。

大半的血獸還存活著,僅僅隻是昏迷而已,少半的成了倒伏在幽寂暗塔中的屍體與那枚赤紅的寶石。

淨涪心魔身並沒有立時離開幽寂暗塔,而是先往亭台的另一側看去。

在胭脂天與白玉天通道的另一側,那座華美到與這方天地格格不入的洞府還穩穩當當地紮根在原地,內中那濃鬱的靈氣化作肉眼可見的氣流盤旋回環,幾乎化作靈液滴落下來。

淨涪心魔身的目光隻是往那邊掃過一眼,便輕易收了回來,並沒有驚動那洞府內的大修士。

他站起身來,在這亭台處來回轉悠過一陣後,忽然在亭台的一根立柱上站定。這立柱與其他的幾根立柱並沒有太多的不同,樸素得隻有幾條血藤似的紋飾。

淨涪心魔身盯著其中一片血藤的葉子看了一陣,卻是伸出手去,屈指在那片藤葉上敲了敲。

敲過一遍後,他似乎略略停了停,便又繼續在那片藤葉上敲落第二遍乃至第三遍。

如此三遍過後,心魔身方才將手收回來,踱步轉到他自己的坐席上坐下,狀若等待。

倒也沒有讓心魔身等太久,很快的,那片被淨涪心魔身敲擊過三遍的藤葉竟是自發從立柱上脫了出來,就像落葉離開了枝頭那般自然,全不見半點勉強。

那片藤葉從立柱脫離後,便被風悠悠帶著,來到了淨涪心魔身身前不遠處。爾後又是一陣風來,那藤葉直接便化作了一道血色的霧氣,那霧氣又在轉眼間變化成江想的形貌。

這個江想默然站立半響,徑直睜開眼來。他看見了前方的淨涪心魔身,於是便和善地笑了一笑,來與淨涪心魔身見禮。

淨涪心魔身還了一禮,又請江想來坐。

江想坐定後,目光在淨涪心魔身身上轉了又轉,到底按捺不住,先就詢問淨涪心魔身道,“淨涪法師這一回出關,可是......可是那法門已經有所成了?”

淨涪心魔身也是友善地回了一笑,“幸不辱命。”

江想大喜,但還是勉強克製了,問淨涪心魔身,“那......”

淨涪心魔身先示意江想冷靜,然後便從隨身褡褳裡取了一套木魚出來。

他將木魚魚身擺放在身前,自己拿了那木魚槌子在手,又平複了麵上的表情後,便即將木魚槌子敲落在木魚魚身上。

“篤,篤,篤......”

空淨的木魚聲音傳不出去,便隻在這一處亭台裡徘徊,但這亭台裡坐著的兩人卻是誰都沒有在意。

一個專心地敲,一個耐心地聽,誰都沒有分心。但若真的要比較一回的話,那就還是要數那個聽的更專注一點。

聽的那個,不單單隻是聽著這音律,記著它的旋律,還在細細體悟這一段音律對他自己心神乃至神魂的影響。

越聽,聽的這位心情就越是輕快。但即便如此,江想的心裡還是止不住地升騰起一陣陣歎惋。

待到淨涪心魔身將這一段音律完整地敲完後,閉目坐在那裡靜靜聽著的江想又默然坐得半響才睜開眼睛來。

“淨涪法師果然了得,這一段音律莫說是對那些尚且渾噩的兒郎,就是對我這等已經開啟靈智修行略有所得的修士,也能有些作用。”

江想先讚了淨涪心魔身幾回,儘管每一回都是差不多的言辭語調,但其中的感激與讚歎卻是滿溢而出,叫人說不出的熨帖。

淨涪心魔身的臉色也一點點地寬和下來。

江想看見,知曉火候已到,不好再繼續。

再繼續下去那可就過火了。

他麵上升騰起幾分歎惋,“可惜隻有這一段音律,若是能再......”

他話沒有說完,就仿佛是自個兒察覺到了不對,立時緊緊地閉上嘴巴,目光連連轉過淨涪心魔身麵上,細看淨涪心魔身的表情。

淨涪心魔身也是歎道,“這段音律在清心定神、護持神魂方麵確實還有些效果,但我也知道,光憑這一段音律就想要解決胭脂天裡的根本疑難,卻是不夠的。它或能做到治標,卻不能做到治本。”

“我原也想著更往深處研究,看能不能做到更好,但很可惜,這麼些時間下來,我卻......”他露出了一絲苦笑,然後又道,“我卻沒有什麼成果。”

“實在是對不住諸位了。”

他這般說著,同時又將幽寂暗塔裡的那些血獸以及那少部分的遺體,連帶著那一塊赤紅的寶石收在一個容量頗大的儲物袋裡,雙手托向江想。

“我既未能儘全功,這些......我就不能收,還請你收回。”

江想還待要說些什麼,淨涪心魔身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利索地將那儲物袋塞到江想手裡以後,他空蕩蕩的手就轉了回來,長袖垂落,擋去他大半的麵容,儼然一副無顏麵對江想的模樣。

看著這樣的淨涪心魔身,江想還能再說些什麼呢?:,,.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