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第 468 章(1 / 2)

重生之出魔入佛2 柳明暗 20713 字 5個月前

淨涪佛身點頭,“善。”

白淩麵上快速升起一絲笑意,但他很快又給鎮壓下去了。

“弟子還想請教師父......若弟子等與他人之間爆發衝突,可需要顧及其他?”

白淩隻說“他人”,淨涪佛身也知道他問的其實是程沛的程家。

畢竟淨涪與沈安茹、程沛的淵源眾所周知,而他們之間情分已經疏淡、因果基本了卻的事情,卻不為外人所知。

白淩作為淨涪的大弟子,自然更有許多顧慮。

淨涪佛身頓了一頓,“你等勝負,理當各憑手段實力,不必有太多顧慮。”

白淩、謝景瑜和皇甫明欞就都明白了。

果然,他們早先的猜測沒有問題。師父他跟自己的生母、同胞兄弟的情分已然生疏了......

淨涪佛身並不太在意白淩等人此刻蕩轉來回的心思,仍與白淩道,“但一方勢力能不能長久維係,不隻在勢力本身的力量與資源,還在於它存在的製度。”

“你若想要壯大手上力量,合適且合理的製度是必須,這個你可已梳理分明?”

白淩連忙收攝發散的心思,道,“師父放心,弟子已經有了基本的章程了。”

淨涪佛身微微點頭,少頃後,他從隨身褡褳裡摸出一枚空白玉簡來。

握著玉簡片刻,待到確定他想要錄入的內容都沒有遺漏以後,淨涪佛身將這枚新出爐的玉簡直接遞給了白淩。

“這玉簡裡的,是為師在這諸天寰宇各處行走時候,所見的各方散修勢力的章程與存續方式,你拿去,或能有些幫助。”

白淩如獲至寶。

他捧著玉簡的手幾乎都在顫抖。

“多謝師父。”

淨涪佛身微微點頭,轉而看向就坐在白淩側近的謝景瑜。

謝景瑜與淨涪佛身合掌一禮,便直接道,“師父,弟子現如今在寺裡的藏經閣裡領了一件差事。得師父盛名相護,弟子在藏經閣裡的一應工作大體都還算順利,隻是有一點......”

淨涪佛身麵上又帶出了一點笑意,仿佛已然將這些年間謝景瑜在妙音寺藏經閣裡的遭遇看儘了。

就連白淩、皇甫明欞以及五色幼鹿也都被謝景瑜的言語勾起了回憶,眼底也都浮起笑意。

謝景瑜哪兒能一點都沒發現?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道,“......寺中諸位師兄弟看重弟子,每常修行時候生出的諸多疑難困惑,在諸位師長忙碌時候,都會上門來尋弟子。”

“弟子並非是不願與諸位師兄弟相互探討經典中的諸般要義,但弟子自家修行也是淺薄,解不得諸位師兄弟的疑難......”

淨涪佛身麵上的笑意慢慢斂去,凝重而端正。

他理解了謝景瑜的苦惱。

佛典經義......

委實不是一群人湊在一起討論就能參透悟透其中要理的。

佛典裡的經義說是廣闊,確實廣闊,經典中所載諸佛言行,常有真意,若能參透悟透,一夕開解不過是等閒;但若是細致,它們也確實細致,畢竟經典中所載諸佛言行,能細致到諸佛陀的一舉一動,叫人觀佛經如見佛陀當麵。

同時,佛陀乃覺者。諸沙彌、比丘修行,既是尊諸位佛陀為祖,為信仰,可也是以諸位佛陀為道標,仰賴佛陀智慧,觀照自身,覺悟一切道理,凝煉自身道果,得逍遙自在大境界。

但這隻是一個大體的修行方向。

在這樣的修行方向之外,不同的沙彌僧、比丘僧都有著不同的修行道路。

此間或許會有公案這樣眾沙彌僧、比丘僧都承認的真理在,但類似公案這樣的真理絕對不可能完全填充每一個沙彌僧、比丘僧的修行道途。

亦即是說,佛門的每一個修行者,若想要成就正果,都得悟透他們自己的獨特道理。

這道理不是旁人指點能夠明白掌握的,更不是與更多人討論爭辯就能夠掌握的。

它需要沙彌僧、比丘僧自己去悟。

若完全聽信了旁人的道理,以旁人所悟道標摸索向前,最終得成的,不過是旁人的道果,反與他自己的道果越走越遠,到得最後,他的路就真的絕了。

淨涪佛身心下少許慨歎,他細看了謝景瑜一陣,問道,“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謝景瑜沉默一瞬,再開口時候目光直直地迎上了淨涪佛身的視線。

“弟子不是不知道師兄弟之間相互討教的好處,也不是不滿意諸位師兄弟上門來的行徑。弟子隻是覺得......”他道,“或許可以將這樣的討論爭辯做個規範。”

淨涪佛身沒有任何表示,仍自沉默看定謝景瑜。

白淩、皇甫明欞都不敢作聲,靜默地坐在一旁等待結果。

這數十年間與謝景瑜頗為親近的五色幼鹿到底是擔心他,目光一遍遍地轉過謝景瑜與淨涪佛身。

雖說若淨涪佛身真的就斥責或者惱了謝景瑜,五色幼鹿也不會當麵做些什麼。

它也不好做些什麼。

畢竟謝景瑜是淨涪的弟子。師父教導弟子,隻要手段不曾到折辱的程度,就沒有人能夠隨意乾涉。

但回過頭去,它怎麼著也是要兩麵回旋的。

五色幼鹿心下發誓。

“這件事......你思量多久了?”一片靜默中,淨涪佛身忽然問道。

謝景瑜頓了一頓,似乎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真正重點。

他不禁低下頭去,“......有一段時日了。”

白淩、皇甫明欞的身體動了動。

“既是如此,你可有將你的想法跟你淨音師伯提起過?”淨涪佛身的聲音很是平淡,平淡得叫人聽不出一點喜怒來。

謝景瑜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淨涪佛身定定看得他一陣,見他肩背筆直地坐在蒲團上,腦袋卻壓了下去,也有些無奈。

“作為你們的師父,在許多事情上,我得承認......”

謝景瑜也好,白淩、皇甫明欞也罷,此刻似乎都猜到了淨涪佛身接下來的話語,他們猛地抬起頭來,仿佛要反駁淨涪佛身,但都被淨涪佛身柔和地鎮壓了去。

“......我其實是不太合格的。”

白淩、謝景瑜和皇甫明欞的臉色都變了,變得焦急,變得愧疚。

淨涪佛身卻隻是愧疚地衝他們笑。

“從你們拜入我座下那日開始,你們真正跟在我身邊修行的時間......最長的也不夠三年。”

“而在我位置缺失的時間裡,都是你們淨音師伯替我擔起了教導你們的職責。”

淨涪佛身微微一歎。

“他自己平日裡並不清閒,你們也都儘見,妙音寺裡許多事情都需要他經手處理,他自己座下也有弟子......”

“但即便如此,他對你們仍是儘心儘力。”

白淩、謝景瑜和皇甫明欞是真的再坐不住了。

他們拜伏下去,端正與淨涪佛身行大禮。

“師父明見,不論是淨音師伯,還是師父,弟子等絕不曾有過任何疑心!”

淨涪佛身伸手虛虛一托,將他們三人抬起。

“我知道。”他道,“你們都是好孩子。”

白淩、謝景瑜和皇甫明欞都是淨涪三身精挑細選後,才收錄的座下弟子。對於他們的心性,淨涪佛身實在很有把握。

更重要的是,淨涪佛身相信他自己的眼睛。

他也知道,白淩、謝景瑜和皇甫明欞其實很尊敬很親近淨音師兄,並不曾猜疑過他。他們隻是......

隻是下意識地維持著某個界線而已。

畢竟在他們三人心中,淨音與淨涪就是伯父與父親的區彆。

淨涪再是將他們放養,再是幾十年如一日地隱跡,也還是他們的父親。

而淨音......

淨音是伯父啊。

伯父的身份比之父親來,到底是缺了幾分理所當然的親密與依賴。

淨涪佛身明白白淩他們心中那點隱而不發的顧慮,他也並不是就要以此指責他們。他隻是想要再點明這一中狀況以後,更好地協調白淩他們師兄妹與淨音師兄之間的關係而已。

淨音師兄也是個明白人,再是忙碌,這一點若有若無的界線都不可能完全沒有發現。

雖然伯父這樣的身份也足夠親近,雖然白淩三人對他的感情也同樣真實不虛,但淨音師兄總還是會有些不渝的。

“我並不是要指責你們。”淨涪佛身與他的這三個弟子明白說道,“隻是提醒你們。”

“如果你們再這樣無知無覺下去,傷的不單單是淨音師兄的心,還會是你們之間的情分。”

白淩、謝景瑜、皇甫明欞在這一刻都被淨涪佛身的言語引動心神,仿佛真就看見了往日淨音教導他們的中中,看到淨音眼底的諸般情緒。

他們一時隻覺心頭空空,恨不能搶到淨音師伯麵前,與他道歉。

“.......弟子錯了。師伯......”皇甫明欞更是眼眶泛紅,止不住地閃爍淚光。

淨涪佛身含笑轉過目光,遙遙看定妙音寺所在。

這會兒,因著淨涪佛身不曾故意遮掩,淨音很快就發現了他的存在。

從卷宗上抬起頭來,淨音問道,“師弟?”

淨涪佛身的聲音直接傳落到淨音耳邊,“師兄。”

淨音揉了揉肩膀,稍稍放鬆過身體,猶豫得一陣,到底將手中的卷宗放下,端正認真地看著淨涪佛身的方向,問道,“師弟怎地這個時候過來了?可是有事?”

淨涪佛身搖頭,“不是我,就是真瑜這弟孩子......”

他將謝景瑜麵臨的難題與淨音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個......”淨音道,“我早就注意到他那邊的事情了。畢竟這數十年來,他身邊的動靜著實是不小。隻他一直不開口,我還以為他另有想法呢。等來等去,居然是在計較這個。”

他搖搖頭,失笑道,“這可真是,太小心了啊。”

淨涪佛身笑了笑,又將白淩三人的這番情態與淨音一一明白說道來,然後又道,“經此一遭,他們應是知道錯了。如何,師兄可否原諒他們?”

淨音又是搖頭,“這不過是小事而已,值當說什麼原諒不原諒。”

說句不好聽的,淨音所以那般儘心儘力地教導白淩、謝景瑜和皇甫明欞,或許有他們三人確實可堪早就的緣故,但更多的,還是因為淨涪。

因為他們是淨涪的弟子。不然,忙得都已經快要頭昏腦脹的淨音哪裡就能費那許多心力在這樣的事情上!

他自己也是有弟子的,想要教導良才,他手底下有的是人選,怎地就非他們三個不成了?

在這個條件上,白淩、謝景瑜和皇甫明欞對他的這一點隱蔽隔閡,非但不曾惹他生氣,甚至還叫他欣慰。

他們的師父是淨涪,也隻是淨涪。旁人再看顧厚待他們,也不能更不應該取代去淨涪的位置。

即便那個旁人是他也一樣。

淨音他是這樣想的,開口與淨涪佛身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也就不那麼放在心上。

“他們才是對的,這件事你實不必如此介懷。”

淨涪佛身聽得,頗有些哭笑不得。

感情在這件事情上,錯的還是他不成?

淨音三言兩語間揭去這件事情,隨後便直直盯著淨涪佛身的方向,神情凝重。

淨涪佛身被他的態度渲染,也稍稍收拾了姿態,認真問道,“師兄,可是還有什麼事情?”

“我這邊總是那些事情,便是有事情,也是慣常的。”淨音搖頭,“有事的,怕是師弟你。”

淨涪佛身有些好笑,“我?師兄,我能有什麼事情!”

淨音卻不被淨涪佛身的言語動搖,他微微皺眉,“總覺得,師弟你似乎......”

太過柔軟了些。

“是程家那邊另有什麼事情嗎?”不好直接與淨涪佛身說明,淨音索性就轉了個方向。

淨音的關懷再是隱蔽,在淨涪佛身眼裡仍舊清楚明白得很。

他就笑了。

“也沒有什麼事情,就是要送她最後一程而已。”

淨音沉默下來。

淨涪佛身也沒有再說話。

“她是不願就這樣往生了嗎?”淨音忽然問道。

淨涪佛身搖頭,“倒不是,隻是留戀不舍而已。”

“這很正常的,師兄你也知道,生靈壽元行至末路,總是會這般的。”

淨音想了一陣,緩慢點頭。

既然不是那位沈夫人臨到壽元儘頭心生悔意,要強行滯留世間,甚至延長壽元,那就不是什麼難題。

畢竟個人壽元這東西,除非踏上修行道路補足自身,綿延壽元,否則早早就在大地府那件至寶上定下了。

沈安茹若是反悔,要悖逆輪回的話,為難麻煩的必不隻有程沛一個。說不得連淨涪都要被拖進去......

淨涪佛身見得淨音心中的隱憂散去,也不再打擾他,輕易收回目光。

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已然足夠白淩、謝景瑜和皇甫明欞三人調整心緒了。

淨涪佛身轉回目光時候,他們三人的心情都穩定下來。

謝景瑜見淨涪佛身重又看向他,低頭端正行禮。

淨涪佛身就問,“可是想好回頭要怎麼做了?”

謝景瑜鄭重點頭,“是,師父,弟子心裡已經有了些想法。”

“哦?”淨涪佛身稍稍拖長了聲音,“且說來聽聽吧。”

謝景瑜花費了一點點時間整理了言辭,便開口了。

“我妙音寺裡本就有類似的小法會,弟子隻需要稍稍借鑒,再聯合諸位師兄弟,劃定一個時間與範疇,請得諸位師長應允,便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淨涪佛身微微闔首,隨後卻是又問他,“既然事情的解決辦法這般簡單,何以你生生為難了這麼多年?”

謝景瑜又是語塞。

淨涪佛身平靜看他。

謝景瑜再次低下頭去,“是弟子行事過於拘謹,反倒作繭自縛。”

淨涪佛身就歎氣了。

“我雖有幾分盛名,”他看向謝景瑜,又一一看過白淩與皇甫明欞,“但它可以成為你們的助力,卻不能成為你們的束縛。你們且應記得......”

“在你們是我的弟子以前,你們更是你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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