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第 473 章(2 / 2)

重生之出魔入佛2 柳明暗 19681 字 5個月前

“今日裡,我又予她一朵夜曇。不為其他,隻為引她得見這廣闊天地,經曆那無垠人生。”

因著要引沈安茹這個凡俗取看更遼闊的天地,經曆那存在著無儘可能的人生,要達成這個目的,在淨涪三身之中,自然還是心魔身的手段來得更為合適。

而且心魔身修劫數一道,亦劫亦緣,隻要沈安茹能夠經受住那些人生中的苦澀,自然就能收獲許多。

或許在那夢中人生裡,沈安茹會嘗儘諸般滋味,但......

當時站在她麵前的,到底是淨涪佛身,而不是淨涪心魔身。

哪怕淨涪佛身用了心魔身的手段給她留下布置,也仍舊存了一分看顧。

淨涪佛身與白淩、謝景瑜和皇甫明欞三人解說他今日裡的這個布置的時候,那邊廂沈安茹卻是被驚醒了過來。

她猛地睜開眼睛,痛苦慌亂地看著床幔,下意識地要伸手去捂住胸口。

但等她的手已經落在胸口處,正等待承受那身體喘不過氣來的痙攣痛苦的時候,在手掌下方傳來的規律起伏卻讓她怔了怔。

“怎麼......怎麼回事?”

她喃喃問著,聲音不見掙紮哀嚎之後常有的嘶啞,有的隻是淺眠過後自然而然生出的喑啞低沉。

內室裡守著的侍婢被她這邊廂的動靜驚醒,顧不上其他,便擎了燈來掀開帳幔,要來探看沈安茹的情況。

而比那侍婢動作更快的,卻還是守在外屋的程沛。

隻他是成年的男丁,不好直接進來,便隻遙遙傳來聲音問,“娘親,你怎麼樣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雖著急,但聲音卻很是柔和,生怕嚇著了驟然醒來的沈安茹。

沈安茹緩慢搖頭,“我沒事,隻是驚夢而已。”

驚夢?!

程沛立時就皺起了眉頭,問道,“娘,屋裡的香爐可有燃香了?”

沈安茹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順著侍婢掀起的帳幔看向床榻外頭的香爐,見得那香爐中有熱香悠悠飄出。

“......燃香了。”她答道。

程沛聽聞,也是沉默了。

他不懷疑沈安茹的答案,也不懷疑由自己親手配來送到沈安茹屋裡的香會有問題,更重要的是,他聽出了沈安茹的狀況。

沈安茹此刻的狀況,並不似是被驚夢,反倒更像是得到了一場飽足的酣睡......

這讓他直接想到了已經離去的淨涪佛身。

沈安茹不太明白程沛的思慮與計較,見程沛許久沒有說話,便催促般問道,“我兒?”

程沛回過神來,連忙應道,“娘,我沒事。你還要再睡一回麼?”

沈安茹抬眼看了看外間的天色,見那夜色仍舊黑沉,又仔細感受了一番自己的狀態以後,她猶豫著開口,“便,便再睡一會兒吧。”

程沛應了一聲,又安撫過沈安茹,確定她再次睡下後,方才將心神發散開去,仔細思量那位已經離去了的淨涪法師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但他這般想著,卻也沒有合眼。不論是要合眼靜修,還是小睡一會兒,都不曾。他在等待著,等待某個接下來還有很大概率會出現的可能。

果然,他才坐了不過一炷香時間,都沒抓到什麼頭緒,內屋裡又傳來了動靜。

他直接問道,“娘親?”

屋裡很快又傳來了沈安茹的聲音,“我無事。”

程沛再次細問過沈安茹的情況以後,停頓了一瞬,問道,“娘親還要睡麼?”

這回沈安茹的答案,也不出他的意料。

“不了,還是起了吧。”

程沛沒有應答。不知怎麼的,他就是覺得......

事情,怕不會如娘親想的那般順利了。

果不其然,他站在外室裡等著沈安茹出來的時候,卻隻等來了侍婢的一聲低呼。

程沛心頭的石頭陡然落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個身滋味。

“老夫人怎麼樣了?”他問道。

屋裡很快傳來侍婢的聲音,“老夫人......老夫人又睡過去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侍婢也不敢作主,隻能小心地扶著沈安茹,讓她不至直接癱落在地上。

“家主,老夫人她,她要怎麼辦?”

程沛無聲歎了口氣,卻也隻得吩咐侍婢道,“幫老夫人將梳洗撤去,送她回床榻上便是。”

得了準話,侍婢便不為難了。她們低低應了一聲,便果真小心地幫沈安茹打理乾淨,將她重又送回了床榻裡。

程沛默然地站在外屋看著內室的方向。

怕不是,娘親還得睡足一個時辰......

他可是記得太清楚了,昨日裡的淨涪和尚送予娘親的那朵夜曇,可就是開足了一個時辰才謝去的!

程家莊裡程沛無奈沉默的時候,淨涪佛身也正好在解答謝景瑜的一個問題。

“師父......”他問,“沈老夫人養尊處優許多年月,應是沒有經過多少事情,若是直接就讓她去經曆那無垠的人生......不會刺激到她的身體麼?”

要知道,人生自來百味俱全,沈安茹的身體又已到即將油儘燈枯、補無可補的境地,真的不怕她不小心被哪段人生的哪點味道刺激到,不等真正油儘燈枯的那一日便先往陰曹地府去了?

淨涪佛身笑著點頭。

他甚至讚了謝景瑜一回,“你想得很仔細。不錯,這個問題確實需要注意。所以在引她去得見那廣闊天地、經曆無垠可能的人生時候,也需要多注意加護,小心著來。”

謝景瑜思量片刻,讚同地點了點頭。

“師父考慮周全,弟子明白了。”

淨涪佛身笑了一笑,又看向白淩三人,問道,“爾等可還有旁的問題?”

白淩三人一時儘皆搖頭。

他們需要的,恐怕是要給自己,也給師父時間緩一緩。

淨涪佛身於是就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便自去吧。”

他說著,又叮囑道,“莫要忘了今日裡的早課。”

白淩、謝景瑜和皇甫明欞恭敬應了一聲,方才退了出去。

五色幼鹿和菩提樹幼苗卻不想離開,他們立在原地不動。淨涪佛身於是就轉了眸光過去看得一眼。

菩提樹幼苗仍自屹立不動,似真的就要當一株無知無覺的樹到地老天荒去。

淨涪佛身的目光就掠過它,落在五色幼鹿身上。

五色幼鹿還想說什麼,淨涪佛身就笑了笑,對它道,“去吧。”

院門邊上,謝景瑜正等著它呢。

沒奈何,五色幼鹿便隻能起身,慢騰騰地向謝景瑜挪過去。

謝景瑜好脾氣地笑著,並不生氣,一直到五色幼鹿來到他身邊,他又彎下身去摸了摸五色幼鹿的腦袋安撫它。

見著三個弟子離去,淨涪佛身坐了一陣,正想要拿了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出來做早課,忽然就停住了手上的動作,笑了一笑。

這一回,淨涪佛身麵上的笑容卻著實要比在程家莊裡的那笑容真切柔和了許多。

他一甩衣袖,從蒲團上站起身來,親到院門邊上等待。

過不得多時,淨音就出現在了道路的儘頭。

可莫要忘了,淨音的禪院就在淨涪禪院的邊上,如果淨音昨夜裡果真有回到禪院安歇的話,他理應是從來邊上的禪院裡走出來才對。可這會兒,他卻是沿著外間歸來的道路一直往這邊走。

所以事情就很明顯了,昨夜淨音還是和那堆成小山的卷宗做伴。

料想若不是察覺到淨涪佛身連夜歸來,他這會兒大概也還不會到這邊來吧。

畢竟這個時間點,寺裡也是真的要開始做早課了。淨音作為寺裡這一代的佛子、未來的主持,現在其實更應該和各位師叔伯一道,領著一眾師兄弟做早課才是。

淨涪佛身立在院門邊上,看著淨音走近。也不等淨音開口說話,他先即合掌行了一禮,笑道,“師兄今日裡居然也學會躲閒了?可真是難得,快往裡請。”

淨音搖搖頭,還來不及說話,就先仔細打量了淨涪佛身一陣,見他周身氣機平穩安和,似乎不是太受什麼事影響,方才放下心來。

“還不是你。”

淨音一麵在菩提樹下的蒲團上坐了,一麵斜眼看淨涪佛身。

“不是決定了要在程家莊裡待著的麼?怎麼忽然就回寺裡來了?”

還是連夜趕回來的?連再多一點時間都做不到?

淨涪佛身搖頭歎道,“也就是那麼一些事情了。”

他將事情簡單與淨音一嘴提過,便對著皺眉的淨音笑道,“師兄放心,我都已經處理好了。”

淨音細看他一陣,方才緩緩點了點頭。

“處理妥當了就好,這些事情......”

他頓了一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生死之間本就有大恐怖,沒有幾個人真能輕易看開。尤其是似沈安茹這般過慣養尊處優生活的人更是如此。

君不見,幾多人間帝皇臨到老了壽元將儘時候,都做到了什麼程度?

說來沈安茹這手段其實還算起柔和的了,不過就是算計了淨涪師弟的情分而已......

饒是這般想的,淨音卻也未能真的輕易將事情揭過去,怒火反倒還更高漲了幾分。

連皇甫明欞都想得明白的事情,淨音這個幾乎是照看著淨涪成長的師兄自然也不含糊。

若是旁人算計淨涪師弟,那其實還不算什麼,隻各憑手段而已。但這回算計淨涪師弟的,卻偏偏不是什麼外人,而是他的生身母親與同胞弟弟!

而且,他們心裡有想法,想要從淨涪師弟這裡得到答案,就不能直白問了,非得這般迂回曲折地暗示著安排著算計?

真真是白瞎了淨涪師弟存留的那點情分!

淨涪佛身看著怒火入眼的淨音,微微搖頭。

他也不問淨音了,自個兒就從隨身褡褳裡取了幾案擺了,再拿出茶爐等等物什,洗了手來烹茶。

於是待淨音好容易冷靜下來,再抬眼往邊上望去的時候,就看見淨涪佛身正閒適地在熹微的晨光中烹水煮茶。

更關鍵的是,這家夥麵上還噙著一點笑意。這就平白讓他覺得......

不值。

不值啊!!

淨音微微搖頭,散去心頭許多雜念,隻持定一意,看著淨涪佛身動作。

不過須臾間,他便入了靜。

而在那靜境裡,他看見了衍生萬般瑰麗異景、包容無儘爭鋒的天地,也看見了那藏著無儘可能、爭相競逐一線超脫可能的萬類生靈。

他陷了進去,似是醉了一般。

一直到茶盞落在案前那聲輕磕撞入耳膜,淨音方才驚醒。

他渾身一個激靈,怔怔看著身前案桌上擺放著的茶盞。而沿著那還搭在茶盞上未曾收回的胳膊一直往上看,他便望入了那雙平和熟悉的眼睛。

見得那雙眼睛裡蘊著的一點悲憫,淨音忽然長歎了一聲。

淨涪佛身收回手來,狐疑地看過去。

淨音微微搖頭,道,“比起前日來,師弟又走更遠了。如此,我竟是要糊塗了。”

淨涪佛身配合地問道,“什麼?”

淨音就道,“糊塗得分不清那兩人算計你一回,是好事還是禍事了。”

淨涪佛身一時失笑,又問道,“那麼,現在師兄有答案了麼?”

淨音仍是搖頭,“沒有啊。”

淨涪佛身點頭,“那不就得了?諸般事情基本已算了結,也就隻剩下最後一回了。既如此,不必分得太過清楚。”

淨音沉默著緩緩點頭,隻是少頃後,他又有些好奇地問淨涪佛身道,“這一回,師弟真的要俱都舍下了?”

淨涪佛身目光一個示意,讓淨音自己端茶,“還會有假的不成?”

事實上,早到當年他從程家莊走出那一日,那裡的諸般因緣其實都已經被他舍下了。換了心魔身或者淨涪本尊中的任何一個人,隻要頂著淨涪的法號,他也同樣不會太過計較。

畢竟,早已離斷了情分的存在,便是再來算計於他,隻憑那般拙劣直白的手段,不過是逗他們一笑而已,哪兒還能傷得了他們?

哪怕是這一回,淨涪佛身兩次出手,許沈安茹緣法,其實也並不全是看在沈安茹乃他生身母親的事情上,而隻是更單純的因為沈安茹也不過是一個生靈。

就如前一會兒聯絡淨涪佛身的那沈定一樣的。

麵對沈定,淨涪佛身尚且看得見他的苦難與掙紮,予他一點善意。沈安茹又如何不能?

淨涪佛身所以還是給沈安茹留下那一朵夜曇,其實不是因為那株夜曇算計中的暗示,而隻是純粹因為淨涪佛身在沈安茹觀賞夜曇的那一個時辰,看到了沈安茹的痛苦與茫然。

所以連夜離開,一是因為那朵夜曇的效果;二也是因為怕他的兩番給予會養大沈安茹的心思,給她錯覺,讓她以為隻要她有所期許,他就會應允她,如同程沛待她一般;三則是因為淨涪佛身的善意畢竟疏淡,因緣已儘,情分已絕,再留在那程家莊除了讓他不喜,還能有什麼呢?

不如歸去......

淨音端起茶盞,卻不喝,甚至沒有去細品,而是直直地看著淨涪佛身一陣,片刻笑著點頭道,“說來也是,既是師弟回寺裡來,確實不需要計較什麼時間。”

淨涪佛身明白淨音的意思。

不論他離開多久,不論他走出去多遠,妙音寺還是他的家。既是回家來,哪裡又需要去想什麼合適不合適?會不會太過打擾?

淨涪佛身也是笑了。

他舉起茶盞,在越漸熹微的晨光中輕嗅茶香,再賞過茶水那清亮的湯色後,便微微低了頭去,讓那暖熱的茶水沿著咽喉一路往下,流淌過他的四肢百骸,退去晨間的那一點微涼。

淨音見得他麵上笑意,亦是笑開,同時手一抬,也飲去了小半盞的茶水。:,,.,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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