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屍獸的臉猙獰可怖,身軀挺拔宛如謫仙。
極大的反差出現在他身上,在黑暗的楚山中、明晃晃的月亮下,顯得尤為詭異,如食人的惡鬼。
雲塵影沒有被嚇住,她的手放在腰間長刀之側,試探地詢問:“陛下?”
天空中驀然響起一道驚雷,瓢潑大雨連綿而下,夏天的雨,總來得如此迅猛。
青衣首領和雲塵影來到山洞避雨,與此同時,洞內還有許多屍獸擠在一起。它們見到生人,幾乎壓製不住渴望血肉的本能,被青衣首領冷冷一望,偃旗息鼓。
青衣首領端正坐下,他身上確然有股高貴的氣質,極有壓迫感。
青衣首領道:“你膽子真大,敢妄圖猜測當今皇帝會是我這樣一個不人不鬼的屍獸?”這傳出去,可是引得朝野震動、朝綱不振的大事。
雲塵影今夜既然來,就是要解決此事。她不願再說繞來繞去的話,單刀直入回答疑問。
“微臣本不敢冒犯天顏。”雲塵影說,“但微臣回去後,查閱過靈者營卷宗,原來有關青山的屍獸群一事,在年前便有稟報,本來早該派兵鎮壓。但朝廷隻撤出百姓,對青山屍獸群一事,一直避而不見,往下彈壓。”
“青山的屍獸群也一直不傷人,林林總總加起來,奇怪得很。”
雲塵影回答,她隻是一個靈者營的校尉,訓練、出兵,連統轄整個靈者營的權力都沒有。
為將者,是一柄刀。操刀人並不會將一些事告訴這柄刀。有時候,刀需要自己去想。
“微臣就想,青山的屍獸到底是什麼?為何首領能了解雲家刀法,還能贈我那個大禮?直到微臣見到皇宮中穿著龍袍的人。”
那不是真皇帝,隻是一個足以以假亂真的傀儡,連氣勢都沒有,隻能用病來掩蓋虛弱。
“但微臣不懂,陛下應居深宮,受武龍衛和靈龍衛保護,怎會……”武龍衛精通武法,靈龍衛則都是靈者,以生死保護皇帝。
怎麼說呢?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哪怕雲塵影變成屍獸,皇帝也不該變成屍獸。
但詭異的事確實發生在她眼前。
緊接著,青衣首領給雲塵影講了來龍去脈。
“孤九歲登基,後宮有太後乾政,前朝有四名輔政大臣。孤以輔政大臣使得太後讓權,結束垂簾聽政,再依托外姓輔政大臣逼迫孤的親叔叔、親舅舅辭去輔政大臣之位。到孤登基後的第四年,剩下兩名輔政大臣一人告老還鄉,一人急流勇退。”
雲塵影沒什麼太多表情,玩政/治的,心都臟。
她道:“陛下聖明。”
“孤掃清朝野後,有了時間處理屍獸之事,我大齊江山本固若金湯,就是因為這些屍獸,這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東西,毀孤的江山,害孤的子民,令國不國,家不家,孤怎能見容於它們?”
他頂著屍獸的臉,說出這樣的話,顯得格外詭異。
尤其是,說這話時,他臉頰上的偽裝消失了,一半模樣如神明,一半模樣如惡鬼。當今皇帝俊美無比,雲塵影這時才知道,此言非虛。
她捧道:“陛下聖明。”
青衣首領看她一眼,到底想到她是武將,不是文官,可能隻會這麼一句捧哏的。
青衣首領複道:“孤要肅清屍獸,這個決定,不隻要掏出國庫大量錢銀,也動了其餘人的東西,孤不是不知曉,但孤沒有時間。一隻屍獸能傳染十人,十人能傳染上百人,這樣下去,無論城池多麼堅固,最後,都會陷落。”
他最懂製衡權術,最懂人心詭譎,可是少年天子沒有時間了。他隻能用最激進的手段,往前邁進。
“一些靈者,他們依靠屍獸獲得功勳,他們是強大的新興力量,他們並不想屍獸完全消除。”
雲塵影理解,有的靈者的確如此想,許多靈者出身貧寒,受儘權貴的欺辱,好不容易,他們有了力量、靠著屍獸帶來的恐懼獲得尊榮,他們不想回到之前的狀況,也不想隻有尊榮沒有權勢。
“還有些達官貴族,門第也許不算高,但在這場風波中站穩了腳,和靈者一起,他們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景象。”
青衣首領、也就是皇帝,而臨的狀況就是這樣。他的刀,把最堅硬的冷鋒藏起來。其餘文武百官,他們倒是想這場災劫早點過去,但是,他們什麼用也沒有。
難啊。
青衣首領道:“孤要重新找一柄刀,這刀要足夠利,足夠強,也足夠忠心。孤找到了你的父親,他的靈印是複刻。”皇帝當然知曉每個靈者的靈印。
雲塵影道:“謝陛下賞識。”
“孤讓他快速成長,讓他複刻各類珍稀、強大的靈印,終於,他成了孤的靈襄侯。你任職的靈者營,曾由你父親一力管轄。你父親也沒有讓孤失望,他給孤掃除屍獸,查了許多令孤意想不到的信息。”
“比如,屍獸來臨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