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因為兩人要一同前往樓氏赴約，駱令聲難得留在家裡用了一頓午餐。
“我查了一下，到宴會地點大概需要四十分鐘。”施允南看了看手機時間,對主位上駱令聲說,“我們再過半小時就出發？”
施允南早早就收拾好了。
黑色細閃西裝襯,領口是大開深V,右胸側還扣著一枚狐狸鑽石掛飾。
在衣料顏色極致襯托下，他皮膚越發顯得白而細膩，勾著人視線想要往領子下方探。
又野又辣。
一如既往是他自己喜歡風格。
駱令聲用濕毛巾擦了擦手,垂眸瞥向自己便衣,“嗯，我上樓換套衣服。”
平日看著都算合身得體衣服,昨晚挑到最後也沒有個結果，即便到了這一會兒,他對於衣服選擇上還是猶豫。
駱令聲操控著輪椅往電梯間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緊跟腳步聲,“駱令聲,要不我幫你挑吧？”
施允南完全不知道對方在糾結服裝，隻是站在自己立場發聲。
“這算我們第一次一起參加宴會？穿得……偏情侶一點怎麼樣？”
大概是出於職業上考究，施允南總是很在意這些細節。
既然是協議婚姻，那在外人麵前，他們自然要將方方麵麵都做足了。
駱令聲推了推眼鏡,用手掩飾住眸底一晃而過悅意，“好。”
五分鐘後。
駱令聲靜等在更衣室門口，看著施允南乾淨利索地從滿屋子西裝裡挑出一套,笑著詢問。
“這套怎麼樣？斜紋條帶了細閃,細節上和我今天衣服還挺配。”
“可以。”駱令聲麵不改色地應話,“我無所謂。”
施允南走近將衣服拿給他，讚美彩虹屁說來就來，“駱家主是行走衣架子，自然無所謂挑不挑衣服。”
他彎下腰，笑裡調侃分明，“你需不需要幫忙？我很樂意效勞。”
說實話，昨晚看得不夠仔細，他真很想見識一下駱令聲藏在衣下腹肌。
想看看這個男人到底自律成了什麼樣？藏在衣料下身體又性感成了什麼樣？
駱令聲看穿施允南意圖，微微勾唇。
他伸手接過衣服同時，指腹不經意地蹭過了對方手背，反將一軍——
“施二少爺到底是想要幫我換衣服，還是想要扒衣服？”
“……”
手背上泛起酥麻，無形中添了一絲曖昧。
施允南怔住了，總覺得駱令聲在刻意打趣他，但又表現得不明顯。
很快地，他意識到自己出神，起身找補，“我、我才沒有這意思，你自己換吧，有需要我給你喊人幫忙。”
說完，就急匆匆出了更衣室。
駱令聲聽見他略帶慌亂腳步聲，原本停留在心尖悅意顯到了臉上。
他緩緩抬手，盯著剛剛有過一秒接觸大拇指指腹，忍無可忍地發出一聲低笑，“怎麼這麼不禁逗？”
駱令聲不喜歡和旁人有太多肢體接觸，即便行動上稍有不便，他也極力去完成自己力所能及事。
過了一段時間後，穿戴整齊他出了更衣室。
等候在房間門口施允南重新湊了上去，彎腰將手中一枚銀質袖扣彆在他衣服上。
全然不提剛才有些曖昧小插曲。
“這是什麼？”
“西裝佩飾，出自同一個設計師動物係列。”
看似毫無章法線條，其實細看能瞧出動物大致輪廓。
“你袖扣裝飾是老虎。”
施允南說完，又指了指自己衣上彆扣，笑問，“我是狐狸，細微之處還是有關聯，怎麼樣？”
施允南提問時眼色很亮，突然讓駱令聲聯想到了平日裡期待誇獎小金魚。
駱令聲停頓了兩秒，“嗯，你審美不錯。”
施允南滿足地哼一聲，倒也不謙虛，“那當然，我審美必須好。”
要不然怎麼會覺得你長得好看，是天菜呢。
駱令聲眉眼間略過一絲短促笑意，總覺得此刻施允南是隻驕傲又忍不住晃尾巴小白狐。
“走吧，彆遲到。”
“好。”
……
樓夫人原名樓英，她丈夫和她同姓，名叫樓德盛。
兩人年輕時各自有過不太順暢感情經曆，後才在雙方家長撮合下走到了一塊。
雙方父母原本就是事業上合作夥伴，於是夫婦兩人便順理成章接管了樓氏‘花重閣’這個化妝品牌。
一晃就是二十五年。
樓氏夫婦結婚周年宴會擺得很低調，他們沒有刻意去邀請那些攀不上豪門名流，隻是請了些平日裡聊得來好友和親戚。
因此，施允南帶著駱令聲到場時候，著實將樓氏夫婦嚇了一跳。
“施二少爺，駱家主？快、快請進！”
樓夫人看見駱令聲這絕對響當當大人物，難掩緊張得看向自己丈夫。
樓夫人是個有分寸，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她從未想著通過施允南關係去攀接駱令聲。
手寫邀請函時候，她曾考慮過兩人夫夫關係，但她怕對駱令聲突然邀請，讓對方覺得自己目不純粹。
最後，她獨獨寫了‘施允南’一人名字，純粹為了感謝對方在宴會上好心解圍。
沒想到，今日他們兩人會同時出現。
“樓總，這是我們給你們夫妻兩人準備一點小心意，還請收下。”
施允南將早早準備好了禮物遞過去，略微表示心意。
“客、客氣了。”
樓德盛又驚喜又慌張，有些局促地對駱令聲說，“沒想到駱家主會願意光顧，我們這宴會準備得簡單，怕是會招待不周。”
“……我現在就請人去重新準備！”
“樓總，不用麻煩了。”駱令聲製止，麵色不算嚴肅。
“我是陪允南來，你們一切照舊，不必為了我這位不請自來客人特意改了慶祝方式。”
施允南配合點點頭，同樣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他和駱令聲都不是願意長久呆在這種宴會性格，帶著邀請函來送個禮，頂多坐個一會兒就走了。
樓氏夫婦連忙邀請兩人入內就坐。
廳內，很快就有賓客裡認出了駱令聲，一個個難以掩飾驚訝表情，紛紛開始低聲議論——
“我沒看錯吧？駱令聲居然會來樓家宴會？”
“樓總他們夫妻兩人什麼時候和駱氏攀上關係了？可真是低調。”
“邊上那個年輕人是施允南嗎？我聽說前陣子他和駱家主才公開了關係。”
“是啊，當時那個宴會上趙夫人刻意為難樓夫人，還牽扯上了施允南……”
“要我說，趙夫人就是那個沒見識，現在好了，自家沒有攀上駱氏，反倒陰差陽錯把機會送給了樓家。”
“那我情願是樓總和樓夫人，他們夫妻兩人為人厚道。”
就在眾人竊竊私語時，駱令聲和施允南已經被請去了相對安靜雅座包間。
樓夫人女兒樓芫聽說有貴客前來，連忙趕來打招呼，“爸，媽。”
“芫芫，媽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就是駱令聲先生和施家二少爺施允南。”
樓芫是他們女兒，今年剛大學畢業，目前著手管理樓氏品牌整體宣傳。
“兩位好，歡迎。”樓芫落落大方地對兩人打了招呼。
施允南笑著應對，“我就知道，樓夫人這麼有氣質，培養出來女兒果然也是不同凡響。”
施允南覺得樓芫挺漂亮耐看。
當然，這種讚美隻是停留在設計師對美好事物讚賞，沒其他彆因素。
“對了，禮袋裡也給樓小姐也準備了一個小飾品，希望你喜歡。”
那日在趙氏宴會上，兄弟兩人曾聽樓夫人隨口提了一聲“禮服是女兒買”，於是在挑選禮物時順手帶上了一樣。
坐在輪椅上駱令聲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禮物？”樓芫聽說這話，就望母親手提禮袋裡探了一眼。
她是個直性子，在征得施允南同意後當麵拆開了禮物——
一條小而精致手鏈，特彆戳二十歲出頭小女生審美喜歡。
“謝謝施先生，我很喜歡。”
“不客氣，是這條項鏈本身就很適合樓小姐。”
兩人一來一回，聽上去十分愉快。
駱令聲視線凝在自己袖扣上，突然有些沒由來煩躁，連帶著渾身氣壓也跟著降了下來。
要他說，施允南對任何人都沒有社交距離分寸，就像現在，甜言蜜語慣會討女孩子歡心。
趁著聊天空隙，駱令聲乾淨利落地挪開話題，“有酒嗎？”
施允南頓時把注意力移回到駱令聲身上，笑問，“平常都沒怎麼見你喝過酒，你要喝什麼？我去給你拿。”
駱令聲瞬間眉眼緩和，“都可以。”
“兩位都坐著吧，我去拿就行。”樓總作為主人翁連忙攬過這個事宜，快步走出雅間命令侍者拿酒去了。
…
因為來了駱令聲這麼一位大人物，樓氏夫婦在簡單宴會開場後就又回到了雅間內。
施允南站在落地窗前望著酒店外景致，才發現不遠處一處工廠招牌隱約就‘樓氏’兩字。
“樓總，那邊是……”
“我們生產車間。”樓德盛說，“規模比較小，讓兩位見笑了。”
“駱先生、施先生，你們有所不知，我爸媽之所以把宴會選在這家酒店，就是因為離生產間近，方便員工們來回走動。”
樓芫手指頭往下指了指，“酒店五六兩層也都被我們家包下了，員工們都在底下用餐。”
樓夫人溫和解釋，“這幾年市場不好做，物價飛漲我們也沒辦法給老員工們加多少工資，隻能趁著這種日子擺幾桌酒席犒勞犒勞大家。”
施允南聞言，讚賞點了點頭。
他看得出來，樓氏夫婦都是大方且厚道人，待人待物都有一套自己準則。
施允南回想起夢境原書裡那一語帶過樓氏被收購結局，心情一時有些複雜。
“樓夫人，我對化妝品了解不多，但聽說你們家是老品牌？”
“算是吧，我們最初是從滋養型護膚品做起，後續根據古方創新研發了化妝品。”
樓夫人給自家女兒遞了一個眼色。
樓芫迅速出屋，又很快提著些包裝精致伴手禮走了進來。
“這些產品本來就是今天贈賓客伴手禮之一，駱先生和施先生如果不嫌棄話，可以帶回去給身邊女性朋友們試試。”
“女性朋友？”
施允南看向駱令聲，玩笑回答，“我們可是結了婚人，可不能隨隨便便給女性朋友送禮物。”
駱令聲想起施允南剛剛才送出去手鏈，眸底溢出點微妙醋意。
樓芫目光在兩人間來回移動，露出了點隱晦笑容。
要她說，駱家主和施先生還真是一等一般配！
正想著，施允南就好奇地拆開了禮盒包裝，隨手拿出一個外壁透明、裡麵裝著乳液是淺黃色扁圓柱體盒。
打開最上方瓶蓋後，一股很淡雅花香味湧了出來，鑽入他鼻尖。
這個氣味，怎麼那麼熟悉？
施允南神色當即一變，腦海中關於母親殘存記憶湧了出來——
施允南小時候臉上帶著小奶膘，每當溫閔用手撫摸他臉頰時，這種似有若無花香總是能縈繞在他周圍。
這也造就了施允南對母親最根深蒂固印象。
施允南沒想到時隔近二十年，自己又一次聞到了這個令他眷戀味道。
心底酸澀驟然泛起，施允南一時沒忍住眼眶微紅。
“這是我們家老產品，是養膚滋潤花油，香型清淡但很獨特，純天然，市麵上獨一家沒有重複。”
陷入回憶樓夫人沒有察覺到施允南神色，“我還年輕時候，這款產品一直賣很好……”
駱令聲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施允南不對勁，打斷了旁人介紹，“你怎麼了？”
樓家三人經他提醒，總算發現到了施允南情緒，一時都有些疑惑且慌亂。
“施二少爺，你是哪裡不舒服？還是我說錯什麼話了？”
“沒有。”
施允南不想太過失態，立刻調整好了自己神色，笑回，“隻是想到我母親生前好像也用過你們家產品。”
他仔細搜索了一下回憶，“最開始產品包裝是不是白色小瓶，上麵還印著一大束花？”
施允南很小就沒了母親，又在最需要家人陪伴時候被狠心丟在國外……
正是因為這種成長經曆，讓施允南分外眷戀那份母親在世時美好，他不會認錯。
樓夫人一聽這話，連忙響應。
“是，其實當年這款產品在帝京豪門圈很受歡迎，沒想到施二少爺母親也是我們客人之一。”
樓德盛見施允南對這款產品感興趣，又說，“五年前我們嘗試著產品包裝上做了升級，想要跟國外大品牌設計靠近。”
樓氏想要以此來拓寬銷路，但效果甚微。
施允南聽見對方這話，立刻搖了搖頭表態，“這種跟風設計是誤區。”
“國產品牌一味仿造外國品牌外觀設計，但在用料上和成本上又達不到他們高標準，隻會顯得廉價。”
駱令聲沒說話，但心裡認可施允南觀點——
國產品牌想要立足，第一是無可取代性，第二就是做出屬於自己獨特風格。
正想著，施允南就和他說出了差不多話。
“既然樓氏是國產老品牌，在資曆上本來就這樣優勢，那就更該做出自己外形特色。”
雖說隔行如隔山，但作為一名珠寶設計師，在某些理念用在產品外觀設計上是相通。
“花重閣。”
施允南默念了一聲，隨口提出自己見解——
“利用百花元素、華國國風以基準作為外觀設計核心，應該比先有模仿外觀來得好。”
“施先生說得對，我早就提出這個想法了。”
樓芫見識施允南想法跟自己一致，立刻響應。
樓夫人歎了口氣，“施二少爺有所不知，無論是高端設計本身費用，還是外觀設計成型後更換產品包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