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帝京文化交流市場。
施允南一進入會場，就看見在門口翹首以盼的原銳，對方難得穿西裝三件套,頭發稍加打理後,倒是褪去稚氣有點精英的模樣。
“原銳。”
“祖宗,你可算來！”原銳跑上去,眼中難掩緊張。
施允南聽見這個稱呼,頓時笑開，“我這不是沒遲到？”
“先簽到先簽到！”
原銳連拉帶扯將他拐到前台，認真監督著施允南簽字、領牌，這才暗暗鬆一口氣。
施允南將隨手領來的工作牌掛在脖上，跟著原銳共同步入會場。
帝京珠寶拍賣慈善晚會已經連續舉辦九屆,曾有新銳設計師的珠寶設計在晚會中上千萬的高價，從而一舉成名！
因此，吸引越來越多設計師聚集而來。
有珠寶設計的地方,就少不慕名而來的豪商貴婦，拍賣出的珠寶價格總和也一屆高過一屆，甚至成華國珠寶設計屆的風向標。
拍賣宴會廳的麵積很大，分為拍賣區和交流區。
離正式拍賣還有半小時，施允南不著急前往就坐,隨手拿一本薄薄的拍賣介紹冊，帶著原銳走到右側的交流區。
第九屆的慈善晚會共計拍賣二十二件設計作品，但其中最好玩的是最後兩件的‘x設計’。
換句話說,就是沒有在拍賣冊上展示真容的設計品。
“第一次參與拍賣會的設計師（組），唯二最優設計？”施允南念出關於‘x設計’的粗略規則，眉梢微挑，“我記得你和我說過,我們的作品就被入選為‘x’設計。”
原銳前前後後就忙著他們工作室參加拍賣的事，對這些都解得特彆清楚，聽見這話後回答，“這話主辦方玩出花樣，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施允南問，“怎麼說？”
原銳解釋，“這算是主辦方評選組對我們設計的一種認可吧？但是又偏偏安排在拍賣會的最後。”
一方
麵是為吊著各位賓客們的拍賣胃口，不讓他們提早看完全部拍賣展品離場。
但另外一方麵，賓客們的好奇心被釣到最高處，如果實際展出的珠寶沒有達到他們的預期，很可能導致拍賣價格上不去。
畢竟，拍賣會進展到最後，很多真心喜歡收藏設計品的賓客就容易提早消空‘預算’，一坐又是兩個小時，哪裡還有耐心去拍‘不如預期’的作品？
“你不是希望你的設計和我們的工作室，能在這次拍賣會裡博得人氣和名聲嗎？”
原銳悄咪咪地寄予希望，“我今早還特意聽我媽的，去隔壁市可靈的寺廟拜拜。”
施允南聽見後半句話，忍不住輕笑出聲，他瞥向身邊人揶揄，“你還信這些？”
“那、那求求總是好的。”原銳有些不好意思，轉移話題，“反正我也希望你的設計一戰成名！那不是對我們工作室都有益嗎？”
施允南又問，“那另外一件x設計的作品是誰家的？”
、
“冤家路窄！”原銳下意識地磨磨後槽牙，報出一個耳熟能詳的名稱，“靈玉玉石設計。”
靈玉設計在玉石設計界雖然是老牌公司，但他們之前從未參與過慈善拍賣會。
這回不知道處於什麼緣故，也帶著設計作品參加線下篩選，同時選入‘x設計’。
對比起其他已經印在拍賣冊上的設計展品，他們兩家入選‘x設計’的展品就形成一種無聲之中的比拚——
誰更受現場富豪賓客們的喜歡？誰的作品能夠拍賣出更高的價格？
有對比，就會有輸贏。有輸贏，就免不拉踩。
更何況，靈玉和原氏本身在這之前就存在同行競爭和過節。
施允南問，“他們家的設計樣式也還不知道？”
“嗯，都是保密的。”原銳回答，“不過我今天下午卡點上交我們的作品，還專門請專人看守，出不差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原銳生怕靈玉玉石再出一個謝可越那樣的情況，於是將
自家的設計保護得格外上心，連這請專人看守的錢，都是他自帶腰包出的。
施允南笑笑沒說話。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原銳在方方麵麵都‘成熟穩重’不少，雖然臉上的奶膘到現在都還沒有徹底消乾淨。
兩人往前走幾步，原銳就神色不佳地頓住步伐，施允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見三道身影——
兩男一女。
其中一名青年男，就是從他們工作室被挖牆腳跳到靈玉的設計師楊森。
站在三人中間的是一名約莫二十七八歲的男，穿著暗金色的西裝三件套，一雙狹長鳳眼微眯，薄唇似笑非笑地盯著周圍的動靜，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算計味道。
另外一名女性則是穿著黑色裹胸裙，長卷發、精致妝、大紅唇，此刻和暗金色西裝男人挨得很近，看得出兩人的關係不一般。
相比較之下，楊森更像是跟隨在領導身邊的打工人。
簡短打量的時間，對方也注意到原銳和施允南的存在。
暗金色西裝男人率先走過來，略帶戲謔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溜一圈，笑道，“原小少爺，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啊。”
“這位就是你們工作室的設計師？”他對著施允南微微示意，“施允南設計師？久仰大名。”
原銳沒表現出過於明顯的反感，對著施允南低語，“顧覺，去年才接管的靈玉設計。”
他在顧氏的身份就類似於原銳在原氏玉器，隻不過早兩年就接管靈玉設計部。
施允南聽見這個名字，總算有點反應——
在原書中，謝可越和原銳將原氏的玉石設計做大後，曾經並購業績下滑狀態的靈玉設計，而顧覺也是他眾多‘愛慕者’之一。
沒想到，現在的情況反過來。
謝可越和顧覺達成投資合作，反倒和他們原氏成明爭暗鬥的對家。
施允南很快就收斂自己的情緒，晃出點表麵客套，“顧總，你客氣。”
顧覺沒說話，隻是饒有興致地盯著施允南這號
人物。
興許是顧覺在施允南的臉上停留過久的目光，原銳和顧覺身邊的黑裙女同時有反應——
“顧總，你不介紹一下我？”
“顧覺，你看什麼看！”
黑裙女人是心生嫉妒、想要找回屬於自己的存在感；
而原銳純屬於‘兔護蘿卜’，深怕顧覺想要‘挖走施允南’而時刻提防。
顧覺收回思緒，不鹹不淡地介紹一聲，“這位是我們靈玉設計一部的設計主管，宋妙可。”
“聽說施先生的設計也是壓軸的‘x設計’之一？”
宋妙可微微揚起下顎，說著聽似友善的話，實則眸底流淌著一絲不屑，“很期待在待會兒的拍賣晚宴上看見你的作品。”
施允南唇角微妙地一瞥，沒接話。
宋妙可大概覺得自己被折麵，一口氣梗在喉嚨中。她連忙側眸看向顧覺，似乎很希望對方能幫他說句話。
站在側後方的楊森看見女人的小動作，無語的神色一閃而過。
宋妙可說是設計一部的主管，還不如說是顧覺帶在身邊的小情人。
聽公司內部的員工八卦說，對方從不知名的設計院校一畢業就搭上顧覺，明明沒有多少設計能力，卻坐火箭般躥上設計主管的高位。
平時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拿著實習生設計的稿，稍加‘修改’就變成自己的作品，但因為顧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偏袒，沒有實習生敢與她抗衡。
顧覺自然察覺出小情人的意圖，實則沒什麼心思理會。
說實話，他已經厭倦宋妙可，就等著這次的慈善拍賣會結束後甩人呢。
不過，原氏作為他們一直以來的‘死對頭’，這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他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這個可以‘羞辱’對手的機會呢？
顧覺再次將視線對準原銳，輕飄飄地落下一句，“聽說路照安從原氏離職？”
“……”
一句話，就死死掐住原銳的命門，“關你什麼事？”
“可惜。”
顧覺麵露遺憾地搖搖頭，“原氏在路照安的手裡，或許還能留著一條活路，可要是換人接手，我們顧氏很可能就要缺一個競爭對手。”
這話明著暗著，都指原氏在原銳的手裡會倒閉。
原銳麵色一僵，極力在公開場合壓製著自己的怒火，“顧覺，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顧總的意思不是很明白？”
宋妙可軟聲軟氣地開口，綿裡又藏著針，“原氏放在好端端的玉雕不做，半道改行做玉石設計還來參加這樣的慈善拍賣，原小少爺和施先生難道設計進展不下去，才想著靠這場晚宴收一波名聲？”
她能在向來喜新厭舊的顧覺身邊待上這麼久，自然是有一套自己吹捧迎合的功夫。
果不其然，顧覺聽見這話揚揚唇，他看見原銳漸漸漲紅的怒臉更覺得有意思——
以往雙方在玉石場合碰上時，都是由路照安出麵應付的。
路照安是個軟硬都不吃的性，顧覺每次試探都像是拳頭打在棉花裡，激不起對方絲毫的反應，沒意思極。
但原銳就顯得好玩多。
他們都是玉石世家出身，顧覺還能不知道對方有個幾斤幾兩？就是被父母和師哥保護得太好的驕縱小少爺！能有多少真本事？
原氏沒路照安，在原銳的手上已經注定走向失敗！現在改道開啟玉石設計，不過是在垂死掙紮而已。
聽說，楊森等人被謝可越挖到靈玉後，這回的‘x設計’是由施允南一個人完成的？
施允南再厲害，又能比得過他們靈玉一整個設計部的成功？
看看原銳這憋氣又無法發泄的模樣，他就有種將對手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