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1 / 2)

“天地之長?”嬴政神情癡楞看著案幾上普通的一道劃痕,順著這條線延申便是庭院深深,越過草木再向外,就是廣闊草原——

天地,在他的眼前鋪展開來。嬴政有些失禮的抓住顧衍的衣袖,急切的問著,“能否與朕說說,天地之景。”

啊,這就開始了?顧衍心裡琢磨始皇少年時期也很好忽悠嘛!如果能改變他頭鐵的行事作風,說不定就能給天下爭得百年安定。畢竟作為封建王朝的開端,秦朝還是很有拯救的可能的。

定了定神,顧衍將自己放在了神棍的位置上。——天才能與天地溝通,不過分吧?

“世界之初,混沌未明......”顧衍並不打算和嬴政談論什麼宇宙觀,反而從神話故事入手,此時的神明信仰還沒有完全脫離自然崇拜進入偶像崇拜,千年間民間信仰將其完善深化,最後形成了完整的體係,用來忽悠自然崇拜勝於人物崇拜的戰國人最合適不過了。

嬴政還沒有從測量天地之長獲得的準繩上回過神,就被共工、祝融、女媧淹沒,修道修心方成大道讓他心向神往。

當然,顧衍的目標可不是引導這位‘未來’會被徐福騙得團團轉的帝王引上修仙的道路,修仙要不得啊。君不見那些一心修煉的帝王都沒什麼好下場嗎?

說這些不過是......

“故,格物方才知萬物,得萬物才可利民,利民立功德才獲長生。”他一臉高深莫測從袖子裡掏出木牘放在書案上,“格物利民,便從此物開始吧!”

木牘上赫然是一個長相奇怪的裝置,深深的紮進水裡。

嬴政沒有被顧衍前麵的一番方士言論蠱惑,但上古傳說和最後的立民長生卻讓他上了心,此時看顧衍拿出的木牘也沒有先前那般功利,反而關注起其中道理。

邊看還邊問,“所以,先生認為統一度量衡乃善舉。”既然格物,必然需要度量衡,顧衍的答案已經非常明確了。

“利及萬代。”顧衍微笑著說。

“天下之大,各國割裂,商旅不行,百姓斷絕。如今各國各自為政,征伐自士大夫出,疲敝百姓,非不行也實不利也。”顧衍將各國的大致地圖畫在地上,將各國關卡指給嬴政看,“韓擅鐵藝,燕產煤炭,齊魯文化商賈繁盛,楚地富饒......各國有各國的長處,可一旦出境他地百姓便無從知曉。多是因度量衡,貨幣不通所致。”

“若不通,便不知他國情況自然不服。”這是上輩子他考量的事,嬴政自然的接過話頭,“故一統天下,移風易俗必行矣。”可,上一世他推行統一度量衡卻遭到了各地的反抗。

顧衍笑了笑,“但萬不可得勝後再實施,百姓心中對你有怨,必不會聽。”

“哼。”他自然知道,早在第一次上課的時候顧衍就告訴他了。顧衍也不虧是秦國兒郎,一統六國也是他心中所想。他已經完全理解了如何統帥萬民。

“若我即位,還要多依仗先生了。”嬴政鄭重的行禮。當收到韓徒讓人運來的竹子時,顧衍心裡止不住的開心。這種高興是和當年推廣農家肥時的高興不一樣的,那時他驕矜自傲,一心展露頭角,覺得自己能改變曆史。後來,天道給了他深刻的教訓,平定後的顧衍倒是不再驕傲,但有一陣子也對周遭失去了興趣。

可現在,他能夠通過秦始皇的手一步一步的改變百姓的生活!

而這邊,嬴政坐在書房讀書,心裡想的卻是前幾日顧衍所說的那些‘長生’之道。死過一次的人,他冥冥之中已經想清楚長生是不可能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縱使天命在他,也不過是讓他重來一世罷了。

可自己的仙人老師卻說的信誓旦旦,嬴政會心的笑了一下,立民長生,恐怕不是身體上的不死,而是精神永傳吧!想起前世自己的舉動,他也能理解顧衍為何會用那些方士之言蠱惑自己,畢竟如果是前世遇到顧衍這般的人物,他恐怕也會傾力以悅吧!

帝王一笑,不知是笑他的前生,還是笑他的此世。

伺候的婆子遠遠的跪坐在邊上,安靜的就像是不存在一般。越丫和韓徒跪坐在廊下,顧衍命他們照顧嬴政,兩人隻能聽憑嬴政調遣。此時聽到室內孩童的笑聲,兩人心下一緊連忙叩首,已經跟隨嬴政幾日的兩人知道,當他這樣笑的時候一定會去找少主人。公室子弟不比少主人仁慈,他們可不想因為衝撞主人而被打殺。

秦國法度嚴明,但已經對隸臣妾、奴隸、家妓沒有什麼保護。這類人進了主人家的門,就是主人家的人了,一切都被主人家掌控,隨意打殺也不會受到懲罰。

一陣腳步輕慢,嬴政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們就徑自離開。

越丫連忙起身跟上嬴政,攏手垂頭侍候在他身後。而韓徒回到書房整理起放的到處都是的書簡,沉重的簡牘對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勞作韓徒毫不停頓。整理書簡的工作至少比灑掃粗活要好的多。

......

嘿,聽說山上那個裡正要請人手?

趙婆子的鄰居看到她扛著石犁出門要去田裡,招呼道,“不若讓你家丫頭去幫個忙,聽說能一日能換一些鹽呢!我可見東邊的那婆姨昨日去了,拿回來的鹽雪白雪白的。”鄰裡都知趙婆子的兒子戰死,兒媳改嫁,家裡隻剩下孫女和她。雖然兒媳時常也來看望,但終究解不了近急,大家也對他家多有照顧。

“我聽說了,不過那是水渠的活計吧!二丫才多大?那種城擔的活還不得累死人,還是讓她跟著我去耕地吧。”趙婆子拖這犁回頭讓孫女跟上,她身後的女兒瘦瘦小小,麵色饑黃但收拾的乾淨,正安安靜靜的挑著竹籠。

“哎,聽說小孩去隻是收拾竹子,不乾重活!”鄰人顯然也是去地裡,拿著鍤邊走邊說,“多乾上幾天,說不定就能換把鐵鐮了!秋天就不必那樣辛苦。”趙家的鐵器被趙婆子的老伴和兒子拿去了戰場,兩人都沒回來,女人力氣上不比男人,秋天收麥最是辛苦。若是能拿鹽換些鐵,他們家秋天就好過啦!

“再看吧!”徭役最是辛苦,律法照顧她們這種孤寡,不必服徭役,她年紀大了乾不動了,更不可能讓自己的孫女小小年紀就上趕著去乾苦力。那點鹽糧,不要也罷!

鄰人見她這樣,自然不會再勸,隻是說,就在南邊那條河邊,要是想去了自己去就行了。然後就趕忙到地裡開工,心裡想著若是乾完農活天色還早就去河邊碰碰運氣,若是能揀點小活乾,晚上家裡還能添個菜。

食鹽珍貴,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是少能吃到的,但拿精鹽換些糧食和粗鹽就能頂半月的飯呢!

“婆婆,就讓我去吧!”中午吃飯時,一直沉默的二丫忽然開口,“虎子也說小孩也能幫忙,不累的。”顯然說的是去河邊幫工的事。此時徭役管飯發錢,大多在農閒時期,這次趕上春耕,所以工錢給的多,也不限年齡性彆,看得出那裡正相當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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