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1 / 2)

來時,是初冬;去時,同樣是初冬。

寒風淩冽,晨光未露。鹹陽城外噠噠的馬蹄聲響的突然,驚醒在城門口打盹的守衛。即使在鹹陽住了一年,可顧衍並沒有什麼行禮——甚至比來時還要少。

雖然顧衍和嬴政都清楚秦王的安排真正的含義,而秦王也給他留足了臉麵,可在大部分人心裡他此去不過是被王上厭棄了,自然不能在白天時離開。他還丟不起那個人。

官道寬敞乾淨,但同樣古樸老邁。自孝公時秦人遷都至鹹陽,近百年間這條路恐怕都沒有大修過。腳下是發滑的石板,幽幽的反射著守衛們的鎧甲,馬車的輪子在車轍裡深深的埋下,為這曆史的痕跡增添一份屬於自己的力量。

城牆離得很近,高高的聳在車架的旁邊,顧衍伸手掀開帷幔,好像都能感受到這如今最強之國的寒意。

窄窄的月光讓顧衍的眼睛感受到一絲光亮,隻是太過慘淡,酷似遠古的記憶。顧衍輕輕的歎了口氣,像是想要說什麼,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那輕輕的歎慰也消散在寒風中,就像是不願驚醒打盹的守衛,也不敢驚醒一個古老的國家。

......

寒風淩冽,難道瑞雪豐年。

一叢馬蹄揚起白色的浪花,在顧家宅邸門口停駐。為首的青年,麵冠如玉,臉龐無須,氣度非凡,翻身下馬。隨手脫去貂裘,仆從們根本趕不上他乾淨利索的動作,沒有照顧到來者下馬,隻得慌亂的接過披風和馬鞭。

管事匆忙的打開邊門,口中道,“君子歸家,我等遲來,還請恕罪。”

“無礙,也不必叨擾大家了。”來這朗聲道。

“學以治,教為先,與先生——”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啊——”

顧衍倏然驚醒,條件反射似的用手去摸嘴角,確定在自己失去意識的時候血沒有噴出來,動作熟練的就像是經過無數回了一樣。

窗外大雪紛飛,狂風淩冽,抽打著林葉。漏窗上被細細的覆著白娟和紙,以保證寒風不會吹進來。顧衍沒有摸到濕潤,暫且放下心來,緩緩地呼氣讓新鮮的空氣再次充盈胸腔,又吐出。

自從離開鹹陽,他就大病了一場,身體不複從前,如今已過去數年。冬日裡地龍燒的旺,他時常感到胸悶氣短,可身子又畏寒,萬不能開窗通風。

剛剛的夢魘讓他渾身發麻,身子半會動不了,隻能麻木的癱在榻上。

手邊還有就要寄給嬴政的信,洋洋灑灑寫了不少。但從他越來越差的身體來看,恐怕已經為公子的他並不能完全接受遠在岐山的曾經的太保的建議。也對,信中根本沒辦法將很多事情解釋清楚,就算嬴政有心踐行,可不明白其中原理,改變曆史的代價還是需要顧衍背負。

天蒙蒙亮,仆從端著熱水已經候在門外,侍女數年如一日的重複著清晨的流程,隻等主人清醒。再過一陣子,父親和母親就會起床,——兄長,恐怕也要回來了,隻是不知道具體時間,所以最近大家都起的格外早,唯恐顧家的嫡長子回來沒人招呼。

顧衍深吸一口氣,終於拿出勇氣從溫暖的被衾裡出來。

適應了重量後,他像常人一樣換下中衣,在侍女的幫助下穿好青色深衣,洗漱後披上厚重的毛披風,任由侍從幫他把頭發梳好,最後用玄色的娟將頭發包好,最後走出門。

“少主,你起身了。”紮髻的少年快步走趨步從穿廊儘頭走來,躬身將手抬起,方便攙扶顧衍。

顧衍輕輕點了點頭,韓徒深知他的意思,沒等他開口便流暢的說,“主公未起身,女君正在洗漱,郎君今晨已經歸家。”今早君子便已經縱馬歸來,隻是時辰尚早他吩咐仆從不必打擾父母兄弟,獨自一人在書房靜坐讀書。

既然時辰還未到,顧衍便讓韓徒自去做事,自己也到了書房。

烏黑的鴟鴞手杖被他捏在手裡,也不用,就像是精致的裝飾品。

微微的呼吸聲,自然不是他的,那便隻能是獨自在書房靜坐的長兄了。少時還和長兄有過接觸,但隨著他年歲的增長,兄長也到了參軍的年紀,如今已經過去五年,顧衍難免不知如何麵對自己的親哥。

“阿衍?”屋裡的人倒是沒有什麼顧慮,看見門口躊躇的少年,猜測道,“是阿衍吧,怎不進屋?”

顧衍隻得抬步走進書房,將鴟鴞杖掛在臂彎處,然後端正的行禮。那邊好像隨意的動了動就算是將禮回了,然後他就聽見自己親哥嬉笑的聲音,“快來坐,我在軍隊也聽說你的事情了。”

顧衍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自己兄長聽說的是哪一件。

“這紙可真是良物,軍報都輕簡不少。”顯然,顧家長子顧昭在軍隊野慣了,根本就是將貴族禮儀丟了個一乾二淨,說話也爽利,見顧衍沒有接話,道,“你我兄弟幾年未見,倒是生分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其實幾年前顧昭回來過一次,結婚。但顧衍當時在鹹陽,便沒有趕上。再加上羋氏覺得顧衍身子向來不好,舟車勞頓當然能免則免,也沒通知他。

所以兄弟見多年都沒見了。

“是衍身子羸弱,讓兄長擔心了。”顧衍笑著搖搖頭,沒有接茬,“阿熙倒是活潑,肖似兄長。”阿熙是顧昭的兒子,娶了臨鄉的趙氏後顧昭沒過幾天就回軍隊,留下趙氏在家。

等到顧衍從鹹陽回來,就有了個可愛的侄子。

阿熙也是他一直在教。

“哦?”顯然顧昭還沒見自己的兒子,聽到顧衍提起就被引去注意力,又多問了幾句。

等到向父親母親問早的時候,兄弟兩已經沒有什麼生分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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