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遭天譴(1 / 2)

這裡是一個漆黑陰暗的暗室, 幾乎有整個客棧大堂的占地麵積。不時能聽到有人的咳嗽聲傳來。

無數的男女老少躺在地上,捂著嘴, 想死死不掉,想活似乎也活不了多久了。

就這樣他們還要一直承受身體裡傳來的疼痛和難受。

突然,上空傳來一陣聲響,躺在地上的人們卻半點不慌也不忙。

因為這樣的事情井不是特例了。

之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從上方墜落下來,之後他們無一例外,都會被傳染上疾病,隻能像他們一樣待在這裡等死。

上空每到飯點也會下放一些食物和奇怪的湯水,以確保他們的死活。

他們多少也猜到了, 自己是感染了奇怪的瘟疫,而那些湯水可以保證他們不立刻死去。

雖然大家都是些周圍的平民或者路過的商人,井沒有接受過特彆高的教育,但是依然依稀感覺到了這其中暗含著的陰謀詭異。

三個人平穩落地, 隻是周圍太黑根本看不清東西。

玄明從懷裡掏出夜明珠,這東西是他後來去自己藏錢和寶物的地方拿的。經過大師平安符的事情之後,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不是任何地方都能使用明火, 所以後來他專門帶上了這個, 以做照明。

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夜明珠的光比不上燭火, 但是也足夠用了, 特彆是他們三人都是習武之人,五感都比常人厲害上不少。

透過這些光, 他們看到了如同煉獄一般的場景。

靠著牆壁躺著無數的人,他們身上冒出了無數的水泡,有些人身上的水泡明顯爆開了一些, 在痘印附近又是成片的水泡。

玄濟瞬間意識到,這種瘟疫,可以通過接觸傳染,那些水泡爆開之後碰到彆人的皮膚,或者就會傳染開來。

“小心,不要碰他們。”玄濟用內力對三人傳音。

透過夜明珠的光,常時間呆在黑暗情況下的眾人稍微眯眼適應了一下,才注意到這次進來的三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他們包裹得嚴嚴實實,甚至連額頭都用布包裹了起來,隻留下了眼睛在外麵。

難不成有人來救他們了!

一瞬間,還能支撐起身體的輕症患者奮力爬了起來,走到了他們跟前,伸手就要抓住幾人,祈求他們帶自己出去。

三人卻嚴陣以待,迅速後退。

這樣子,自然是惹到了這些得了瘟疫的人,他們最開始還心懷希望,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出去,但是在被關了這麼久,感受了如此久的痛苦之後,幾乎每個人都產生了或多或少的心理問題。

他們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也知道自己似乎隻有死路一條了,甚至連回到自己親人身邊都做不到。

一下子沒有抓到三人的幾個輕症患者,仿佛被三人的後退給激怒了一般,衝了過去,試圖拽住三人。

他們的動作似乎也影響到了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那些人,他們就算無法爬起來,也努力伸出了手試圖去拽住三人。

一瞬間,玄濟就明白了明明傳染途徑這麼明顯,儼然可以躲避,在這裡這麼多人卻依然沒有一個人躲得開。

固然有長時間被封閉在這裡的原因,但是人心出了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如果是以前,玄濟或許會覺得這些人活該,之後便轉身離開,甚至等他們死了之後做實驗。

但是跟著大師許久之後,他多少還是受到了影響,大師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

如果是大師在這裡,必然會努力救他們。

玄濟開口了:“大家稍安勿躁,我是大夫,我一定能救大家。”

他的話多少起了一點作用,畢竟“大夫”兩個字還是很能安慰住這些人的。

但是人多了,什麼樣的都有,大部分的人收手之後,依然有人悄悄伸出手,試圖拽住玄濟三人。

本來麻木不已的病人,卻在這一刻看到了三人的眼睛,他們的眼睛裡有擔憂以及同情,唯獨沒有恐懼。

看著這三人之前的反應,基本就已經可以猜到他們是知道這裡的人都是得了瘟疫的人群了,如果是被人抓來丟下來的,應該什麼也不知道才對。

既然知道,還毅然決然的下來了。

躺在地上的病人,猛地伸出手拽住了那雙準備偷摸拽住玄濟等人的手。

“你做什麼?他們是來救我們的!”

“大夫感染了,不才會更努力的救我們嗎!否則等他們搞出藥方,指不定我已經死了!”

裡麵鬨作一團。

最後依然是善良占了大多數。

剩下幾人隻能不甘心的收手。

玄濟往前,到了最先拉住暴動的病人的人麵前,玄濟蹲下,拿了一張白布搭在對方的手腕上,開始把脈就診。

一邊還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童安。”

玄濟笑了笑,道:“童安,是個好名字。”

他把完脈,又讓對方解開衣服,看了看童安身上的水泡,對方身上滾燙,還在發熱,除了水泡身上還有小麵積的班紅,部分紅斑有從紅色轉成紫黑色的痕跡,仿佛那一塊地方整個壞死了。

這個瘟疫他以前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很顯然月殺教搞出來的井不是什麼常規的瘟疫。

如此一來,想要解決就更難了。

玄明也跟著蹲在身邊,用內力傳音問:“怎麼樣?”

“我沒見過這種瘟疫,任何醫書上也沒記載過如此症狀,不好解決。”

“能治好嗎?”孟楊清也跟著問。

“不好說,你們也彆表現得太緊張,輕鬆一些,彆引起恐慌。”

雖然玄濟心裡沒底,但是麵上還表現得很輕鬆。

“這讓人怎麼輕鬆起來啊!”孟楊清心裡急。

“相信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救他們。”玄濟如此道。

大師既然帶他過來,一定有他的用處在,他一定可以找到解決的方法。

“那現在怎麼辦,總不能大家一起一直待在這裡吧!”孟楊清又問。

這時候又有一個問題了,如果帶他們出了這個小屋子,萬一他們逃走了,那瘟疫不可避免,但是如果留他們在屋子裡,他們隨時出入,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慌亂,而且這裡陰暗潮濕,也不適合當病房。

“這樣吧,帶他們上去,讓他們住在客棧裡,他們現在沒什麼體力了,加上為了活命,應該不會離開,這裡環境太差,對他們的病情實在是不利。”玄濟如此道。

幾人點頭。

玄濟開口道:“這病我能治,不過需要大家配合吃一段時間的藥,一會兒我們帶大家上去,大家這段時間住在客棧裡。”

病人們聽到可以上去,自然開心得不行,連連點頭。

但是帶他們上去又是一種考驗了,畢竟這意味著他們要和病人們接觸,才能帶他們上去,雖然他們防護看起來做得不錯,目前看來傳染的途徑也比較明顯單一,但是一切都不好說。

感染的風險依然不小。

不過顯然,這會兒三人都沒有把這事情當一回事。

於是挨個帶病人上去。

等所有的病人都被帶了上來,三人推開房門,準備給所有人安排住所,同時向大師彙報一下情況。

結果門剛一打開,他們就看到了抬著鍋上來的李江。

李江看到他們還挺高興:“你們回來了,大師煮了板藍根,趕快都喝一碗吧!”

孟楊清跑到李江旁邊,卻也不敢碰對方,畢竟他身上的衣服才碰過那些病人。

“什麼板藍根?”

“就是包治百病的神藥啊!大師專門煮的,我猜你們肯定是去找那些感染瘟疫的人了,就給你們端上來了。”

“包治百病!!!”孟楊清大驚,這是什麼神丹妙藥,而且還專門是為這些感染瘟疫的人準備的嗎?按照那會醫術的小師父所言,這可是從未有過的瘟疫,這藥能治!

他覺得不靠譜,剛想和身後兩個小師父說,卻發現他們都淡定得很,甚至脫下了身上的防護,接過了李江手裡的大鍋,然後開始給自己盛上一碗板藍根了。

為什麼搞得像他是個沒見識的土包子一樣啊?

是他大驚小怪了?

不對,是你們的反應不對吧!

“就這麼解開身上的衣服沒事嗎?”孟楊清略帶遲疑的問。

“既然是大師煮的藥那肯定沒問題。”

同時玄濟玄明心裡在想,大師不讓他們出來看來真就是不讓他們出來,搞半天他們就是個搬運病人的運輸工具啊。

不過這樣也好,早點治好病比什麼都好。

玄濟沒有自己沒用的那種挫敗感,他畢竟是個大夫,特彆是跟著大師一段時間後改變了想法的大夫,比起那些沒用的東西,病人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大師有藥可以治好瘟疫,就把他們之前做的所有事情的風險抵消掉了,之前擔心病人逃走等等的意外情況,都不用再擔憂。

有向善的機會,就彆給彆人作惡的可能。

大師的覺悟就是如此之高,超脫彆人。

孟楊清最後還是被他們同化了,脫下了身上厚厚的防護,幾人開始盛藥,遞給屋子裡的每一個病人。

但是這一鍋到底還是少了些,玄濟問李江:“大師呢?”

“大師在樓下呢。”

玄濟下樓,那木製樓梯的“吱呀”聲依然響得很。

在樓梯上,玄濟突然看到了一道白光,劈到了那大堂裡癱坐在地的小二哥頭上,之後才是一聲餘響。

這驚天的一幕,讓玄濟愣在了原地。

大師的眼睛略帶濕潤,似乎是在惋惜什麼,而他的麵前那兩個教徒已然斷氣。

這一幕在玄濟的心裡久久徘徊,就是許多年後他也依然忘不了。

大師喃喃自語:“心太臟,無藥可救。”

玄濟刹那間才明白,大師似乎井不是誰都會救,又或者說,大師似乎井沒有渡化所有人。

世人中,總有執迷不悟之人。

大師無法點化,甚至於上蒼都看不下去,以天雷滅之。

大師不光是在普渡這個時代的眾生,他似乎還在建立起某些規則,或者說他將帶來某些規則,在這些規則之下,就算某天大師覺得任務完成,離開這裡,這個世界依然可以向著善而去。

大師似乎注意到了下來的玄濟,轉頭望向了他,看著玄濟震驚無比,眼眶濕潤的模樣,大師愣了片刻。

他舉起一隻手豎起放在胸前,道:“他們已經去了西天,佛祖會原諒他們,這是他們的宿命。”

玄濟有些懵懂,他似乎懂了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懂。

大師的舉動把他對大師之前的理解再次推翻了。

他以為大師是個仁慈到無論是誰都會原諒都會為其找尋到新的生存方式的人,他以為大師願意給所有人一個贖罪的機會,但是似乎井不是這樣的,大師比他想的更加偉大,他不是那種純粹的聖父,而是更高級的那種存在。

玄濟想問點什麼,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問,於是最後問出口的是:“大師煮的板藍根藥材是從哪兒取的?”

“馬廄附近。”

玄濟穿過大堂,穿過倆人的屍體,走了出去。

易芒望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唉,瞧給孩子嚇的。”

然後轉頭對著兩個屍體,道:“這下好了,給我和玄濟都留下心理陰影了。”

接著又有些恨鐵不成鋼,他本來以為玄明那種腦子已然難得,沒想到還能遇上。

這事情還得從李江端著鍋上去開始說起。

李江知道板藍根這神藥之後興奮不已,說要端到樓上給孟楊清以及那些可能被關起來的感染了瘟疫的人群喝。

易芒才突然反應過來,李江剛剛不是在恭維自己,而是以為這真是一個包治百病的神藥。

又回憶了一下,易芒突然意識到,在這個世界,板藍根可能不叫板藍根,加上他用鍋煮,味道也有差彆,居然被李江腦補成了另外一種神藥。

不過這個腦補結果不算壞,易芒覺得倒是無所謂。

他也是在這時候才發現,這家黑店裡居然還有感染瘟疫的人。

真是可惜了,要是他早點知道,順藤摸瓜找過去,說不定感染瘟疫殺青了呢!

現在板藍根被腦補成神藥了,多半是沒這個機會了,還是得另外找方法。

李江端著鍋上去,易芒本來打算跟著過去,他甚至手裡都還端著一碗板藍根呢。

結果路過大堂看到了大堂中央的兩個人,他們這會兒望著易芒,忙說:“還請大師饒了我們吧,我們這也是聽命行事。”

易芒瞥了一眼已經上去的李江,突然發現現在是個殺青的好時機,畢竟他現在周圍沒有一個人跟著,腦補怪不在,自然也不會有人瞎腦補了吧,那隻要讓這兩個黑店老板知道自己隻是菜雞,豈不是就會趁著這個機會綁架他,甚至乾掉他,這樣一來他不就順利殺青了嗎。

於是易芒走到了倆人麵前,坐到了之前那根板凳上。

這一屁股下去,他才發現板凳有些濕。

真是奇怪了,這不是在屋內嗎,而且現在雨也暫時停了,怎麼板凳還是濕潤的啊?

莫不是這倆人吐口水了吧!

咦,真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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