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1 / 2)

日月殿隻剩一片死寂般的沉默,靜得能聽清彼此的呼吸聲,過了許久,也不見有人開口打破僵局。

太上葳蕤抬頭看著容洵,唇角微微挑起。

所謂的師徒,同門,真像一場笑話。

這裡有容少虞曾經真心相待的師尊,師妹,還有恩人。那時她不知,自己其實不過是一枚隨時可以被放棄的棋子,注定逃不開為人擺布的命運。

‘如今叔父晉升洞虛,天水閣長老名義上收阿瑾為徒,實則是以此來試探我容氏。’

‘少虞,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可願,代阿瑾前往天水閣為質……’

蒼棲州第一大宗門天水閣,彼時尚且是容氏根本無法抗衡的存在。

容洵晉升洞虛時不過百餘歲,這在整個東域也屬少見,天水閣不得不加以重視。

令容瑾為天水閣弟子,既是示好,更是警告。

蒼棲州第一宗門,隻能是天水閣。倘若容洵有不馴之意,那麼他能不能繼續做鏡明宗掌教,便是個未知數了。

倘若容氏真心對天水閣順服,那入閣中為弟子,對容瑾而言,本該是件大好事。

隻是容玦早已從蛛絲馬跡中尋得當年舊事的一點陰影,十年前,令玄陰刺客截殺容玦父母的,正是天水閣中人。

那麼要容瑾入天水閣背後,是否又有仇人的手筆?

有這樣的疑慮,容玦又怎麼可能同意妹妹遠赴天水閣。

他終有一日要上天水閣為父母報仇,到時身在天水閣中的容瑾,必定會成為威脅他和容洵的籌碼。

但若是拒絕了天水閣的示好,大約不出幾日,天水閣便會在暗中對容洵動手。

到了這時,容玦當年無意中布下的一子閒棋,竟然成了破局的關鍵。

當年身中幽冥寒毒的,本該是他的妹妹容瑾,而如今,身中幽冥寒毒的,為何又不是他妹妹?

在父母身亡後,為了保護容瑾,容玦早已安排她換了身份,換了名字。就算在容氏侍奉多年的老仆,也並不知道她身在何處,又長得如何模樣。

李代桃僵,容玦要舍出去的,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於是欠了容氏大恩的容少虞,不必容玦多說,便答應代容瑾前去天水閣。

那一日,鏡明宗眾弟子才知,天資平庸的大師姐原是容家少主的妹妹,怪不得以她的資質,也可以拜入掌教門下。

如今大師姐要前去天水閣,成為蒼棲州第一宗門的弟子,實在令人豔羨。

沒有人知道,容少虞隻是容瑾的替身。

她離開的時候,作為師尊的容洵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開口阻止。容少虞欠了容氏大恩,她理應要還。

無論在容玦還是容洵心中,容瑾才是更重要的一方。

在需要抉擇的時候,不重要的一方,便是可以舍棄的存在。

而今重活一世,太上葳蕤實在沒有心情與他們虛與委蛇。

那簡直是在浪費她的時間。

不曾知曉其中內情的濮陽鸞,自然不可能明白太上葳蕤方才那番話的意思。她看著容洵難看的臉色,轉頭又見太上葳蕤麵上意味不明的笑意,一顆心忽然惶惶地沉了下去。

見容洵久久說不出話來,太上葳蕤也無意再多說什麼。

她轉身離開,這一次,再也沒有人將她攔下。

隻是錯身而過之時,容玦低聲道:“你當真是少虞?”

“否則呢?”太上葳蕤沒有回頭,“你不是已經試探過我的神魂與身體是否契合麼。”

是啊,容玦眼神微暗,既然她的神魂與身體契合,便不可能是被旁人奪舍了。

短短時間內性情大改,修為也飛快進益,實在叫他好奇,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直到太上葳蕤走出日月殿,容洵終於冷聲開口:“玦兒,隨我來。”

容玦很少見他臉色這般難看,心中倒也不奇怪,叔父本就是如此性情。

他抬步,隨容洵一道進入內殿,泠竹不由擔心地瞧著他,容玦卻向她安撫一笑。

內殿之中,容洵反身看向長身玉立的青年,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怒意:“少虞所言可是當真,幽冥寒毒當真是由阿瑾引渡到她身上的?!”

容玦麵色不改,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否認的必要,淡然地點了點頭。

“你怎麼能這麼做?!”容洵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高聲質問道。

太上葳蕤寒毒發作之時,都需容洵出手,以靈力助她緩解,容洵自然知道寒毒發作之時是怎樣的痛苦。

容洵一直以為,容玦將太上葳蕤帶回容家,是一恩;自己收她為徒,為她緩解寒毒,也是一恩。

她受容氏如此大恩,那代理門中俗務,照顧泠竹,本都是她該做的事。

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事實根本不是如此!

“我為什麼不能?”容玦抬頭看著他,臉上褪去笑意,顯出幾分涼薄。“若她不受此苦,難道要阿瑾來受嗎?”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