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第二百五十四章(1 / 2)

回廊上,燕愁餘與蒼黎一道行來,正說著什麼。

抬眼見到太上葳蕤憑欄而立,衣襟竟不知為何染上了一片鮮血,他神色一變,身形頓時出現在她身側:“葳蕤?!”

“天衍宗有變。”太上葳蕤留下這幾個字,隨即消失在原地。

天衍宗?!

燕愁餘全未懷疑太上葳蕤的話,轉頭對蒼黎道:“皇子,這幾日勞你照看小孤山弟子一二。”

蒼黎點頭,容貌昳麗的臉上多了幾分嚴肅。以太上葳蕤的性情,能叫她這般反應的,隻怕是不得了的大事。

但天衍宗的情形,她是如何得知的?

燕愁餘化為原形,全身覆滿鱗甲的黑龍騰身而起,穿過重雲之間,瞬息已在萬裡之外。

太上葳蕤坐在他龍角之間,高空的風呼嘯著,吹亂她鴉青色的長發,眼底似有霜雪之色凝結。

“當年天傾之難界壁封禁的核心,原來就在天衍宗?!”燕愁餘雙目中透出驚色,這麼多年來,明若穀等人從未向他提及過此事。

若是如此,明若穀等人輕易不會離開山門的原因似乎又有了另一種解釋。

他們留下的真正目的,是要守住界壁封禁的核心。

燕愁餘如今已然破開四重封印,其力量早已在大乘之間,全力奔襲之下,不過短短半日就從上京趕赴了天衍宗山門。

灰白天際下,綿延山巒為終年不化的霜雪覆蓋,呼吸間似乎能感受到能凍傷肺腑的寒氣。

燕愁餘乃是天衍宗弟子,他手中有弟子令,是以不必擔心觸發防護禁製,順利進了天衍宗山門之內。

山巔的風刮過,銳利更勝刀鋒。除了風聲,偌大的天衍宗山門竟然再沒有其他聲響。

一切安靜得有些過分。

燕愁餘落下身,化作人形,他皺眉望著前方,心中已是隱隱有了不詳的預感。

靈力碰撞的波動落入感知中,他與太上葳蕤對視一眼,立時循跡而去。

幽深山洞曲折回環,最深處,地麵現出一道巨大的禁製,靈光明滅,這道禁製竟是已在崩潰的邊緣。

重陽子及應如是等六人站在禁製周圍,運轉全身靈力,儘力維持住禁製,不令其消隕。

他們的臉色都不算好看,法衣上沾了血跡,靈力也消耗了大半,此時看上去頗有些狼狽,像是剛剛經曆過一場惡戰。

“幾位何必再做無用功。”一道聲音響起,在這山洞中,原來還有第七人。“此時放開禁製,迎我族入界,還能得幾分功勞。”

“此界法則不全,爾等生靈注定成就有限,轉投我族,或才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應如是等人沒有回答,或許是實在沒有餘力回答,他們的靈力已然儘數用來維持禁製,甚至沒有餘力將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第七個人驅逐。

“一切該結束了。”

第七個人輕歎一聲,一道磅礴的靈力驟現在山洞中,猶如鋪天蓋地而來的浪潮一般落向禁製中心。

他的實力,比在場其他人都要高!

靈光映亮了應如是的麵容,她的神色很冷,到了這個時候,若是不收回靈力護持自身,最好的結果也是重傷。

但她沒有這麼做,天衍宗其他五人也沒有這麼做。隻要一人收回靈力,這道他們六人勉力維持的禁製便會立即崩潰。

帶著毀滅意味的靈力越來越近,其中蘊含著足以將人湮滅的威勢,就在它要將幾人淹沒時,一道人影驟然出現在應如是禁製前方,將這道靈力強行擋下!

靈力震蕩的餘波在山洞中蔓延,風浪揚起寬大的袍袖,燕愁餘退後兩步,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小燕?!”幾道聲音同時響起,天衍宗六名長老在看見燕愁餘時,臉上都不由閃過驚色。

他們顯然沒想到,燕愁餘會在此時出現在這裡。

山洞中的第七個人怔然一瞬,沒有再出手,而是回身看了過去。

上方孔洞漏下幽微天光,太上葳蕤站在他身後,神情不悲不喜。

“你還是來了。”他長歎了一聲,麵目在幽暗的山洞中顯得有些模糊。YushuGu.

這是個太上葳蕤和燕愁餘都不陌生的人,甚至就在幾日前,他們才剛剛見過。

烈帝著一身玄衣,負手而立,他看著太上葳蕤,神情中似乎多了幾分悵然。

他已經設法讓她在上京多留幾日,她卻還是來了。

“我是該叫你烈帝陛下,還是,域外之魂?”太上葳蕤冷淡開口,語氣中不見有什麼起伏。

烈帝笑了笑,雙眼漸漸為純粹的墨色覆蓋:“看來,我是不會有機會聽你叫一聲外祖父了。”

燕愁餘難掩複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在此之前,他從未懷疑過烈帝。

有誰會懷疑霄雲帝女的父親?

在烈帝前來天衍宗時,重陽子幾乎是毫無防備地將他請了進來,誰也不忍心拒絕一個思念女兒,想在她生前常待的宗門走一走的父親。

畢竟,就在幾日前,烈帝才知曉了太上霄雲已然隕落,而非飛升的噩耗。

一切都是如此理所當然,也就在他們毫無防備之時,烈帝悍然向他們出手。

除失蹤的明若穀外,天衍宗剩下幾名長老,都是渡劫期上下的修為,麵對已有大乘的烈帝,本就難占上風。

烈帝不用多久便在後山深穀中尋到了界壁封禁的核心,待應如是等人趕來,核心處的禁製已是岌岌可危。

他們無暇與烈帝動手,隻能催動全身靈力,維持住禁製。

“你究竟是何時奪舍了烈帝陛下?!”應如是一字一句問道。

烈帝臉上勾起一個似乎是微笑的神情,他回道:“大約是很久之前了。”

“久到,他還不是烈帝的時候。”

域外之魂奪舍此界生靈,不免會出現神魂無法契合的問題,隻是上京之中,又有幾人敢輕易窺探帝王情形?

以烈帝當時的修為,要使形貌不露出破綻,能維持的也不過一時刻,為了不讓自己暴露,他安排了一場刺殺,一場嚴重到威脅他性命的刺殺。

傷重閉關,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沒有人察覺端倪,那時天下還沒有知道域外之魂的存在,更沒有人清楚神諭族,他就這樣以烈帝的身份生存在這個世間,為天下人知。

百多年前天傾一役,烈帝並未直接參與。直到神諭族功敗垂成,為了引渡域外之魂轉生到此界,一直隱於幕後的他才親自出手。也因此故,他受天道反噬,不得不對外宣稱閉關,以療愈傷勢。

不久後,上京二十八氏族為謀奪權勢步步緊逼,烈帝捉襟見肘之餘,隻能順從他們心意,將背後沒有母族依靠的太上非玦定為儲君。

而得烈帝親自教導過的太上非玦,也是在那時起,將令天衍宗俯首稱臣,讓中域徹底一統視為自己的目標。

作為親曆過天傾之難的人,烈帝一直都清楚,界壁封禁的核心,就在天衍宗。隻是以他當時情形,一旦踏入天衍宗禁製內,隻怕立刻便會被察覺身上異常。

烈帝並不想挑戰天衍宗的防護禁製,他早已從太上霄雲口中了解過那是如何威能。

上古神魔時期流傳下來的防護,這天下幾乎沒有人能破解。

他隻能等。

等到這具身體順利突破大乘,足以完全掩飾神魂上的裂隙,才再次出現在人前。

太上葳蕤的出現,對烈帝來說是個意外,他實在沒有想到,太上霄雲和蕭無塵在這世上,原來還有一個女兒。

而在見到太上葳蕤時,烈帝才發現,其實他還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的女兒。

在太上霄雲出生後不久,他取代了她父親的身份,真正看著太上霄雲長大的,是烈帝。

他記得她牙牙學語的情景,記得她叫出的第一聲父皇,記得她剛學會走路時,撲入他懷抱的樣子,記得她意氣風發,劍指中域的模樣,也記得她為萬民朝拜的威嚴。

太上葳蕤有些地方,實在和太上霄雲很像。

大約是為這個緣故,烈帝給了她那枚玉簡,找了一個讓她順理成章留在上京的理由。

至少,他們無須在此時橫刀相向。

但太上葳蕤還是來了。

地麵驟然有陣紋鋪展開來,從太上葳蕤腳下延伸向烈帝,與此同時,燕愁餘也動了。劍光亮起,飛霜從背後襲來,帶著雷霆之勢落下。

烈帝錯身躲過劍勢,大乘期的靈力自身周碾壓而下,將他挾裹住的陣紋便應聲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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