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牛刀小試(一)(2 / 2)

她那一眼極快又輕,不知怎的,和媽媽就發覺了,嚇的動作一頓。

半晌,見謝氏沒有進一步的反應,才又戰戰兢兢的繼續剛才的動作,她的雙手不自覺的微微發著抖,連帶著碗裡的粥也徐徐蕩漾開一層層的細波,動作卻更輕了。

“哎呀!”

和媽媽嚇的心頭猛地一蹦,雙手卻近乎本能護住粥碗,碗裡的粥竟是一點都沒灑出來。

“你這樣子吹是要三姑娘吃你的口水麼?”

卻是冬雪又托著個托盤快步走了過來,隨著她的走動濃濃的藥味在微涼的春夜彌散開來。

和媽媽呐呐應了一聲,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擠出來的,她這麼大把年紀,被個十幾歲的小小丫頭這般直白的罵要主子吃她的口水,饒是她性子和軟,也覺得難堪之極,一張老臉燥的通紅。

仇希音記得這句話,當初她病的糊裡糊塗的,其實並沒有聽清楚冬雪具體說的是什麼,但她徹底在仇府站穩腳跟後,和媽媽曾無數次跟她重複過這句話,無數次跟她念叨她初來乍到時是怎樣被一個小丫頭教訓的老臉無光。

她從姑蘇到京城,除了不願隨她來的,太祖母將她用慣的丫鬟婆子都打發著跟了過來,隻她剛到京城那些人就都被祖母仇老太太打發走了。

之後她又大病了一場,仇老太太以伺候不力之名,將她最後剩下的兩個貼身丫鬟也都打發了,因仇正深說了一句恐她乍離開奶娘不習慣,才留下了和媽媽。

太祖母不喜歡謝氏給她安排的奶娘,還在繈褓中的她一被送到姑蘇,太祖母就給她換了和媽媽,太祖父太祖母留在了姑蘇,她隻剩下和媽媽了。

和媽媽剛到京城來時受了不少委屈侮辱,她又何嘗不是?

後來,她稍用手段,仇正深出手重罰冬雪,那個身為奴才卻心懷遠大,想騎在主子頭上的冬雪終於徹底消失在她眼前。

再後來,在和媽媽被寧慎之強行送走後,她曾無數次回想過這句話,回想起說出這句話的冬雪,隻恨自己當時沒有落井下石,沒有徹底為和媽媽一雪平生最大之辱。

這時候,在夢中,她清清楚楚聽到了冬雪的原話,她卻連厭惡的力氣都沒有了,在這生命的儘頭,那點子恩怨根本無法在她心中留下半點痕跡,她不再惦記和媽媽,就像她甚至都不想再見仇正深。

冬雪接過和媽媽手中的碗,嫌棄看了她一眼,擠開她,自己坐到仇希音床邊,“姑娘,這是老爺一大早就吩咐燉上的,熬了一整天了,早就熬的透爛,最是適宜姑娘這時候吃了,來,張嘴,慢一點”。

仇希音沒理她,她又開了口,聲音是柔和的,卻透出一股子居高臨下的教訓味道,“三姑娘,這生病了不吃東西可不行,姑娘已經是大姑娘了,可不能任性,教老爺太太煩惱,姑娘這剛來就生這麼一場大病,可是教老爺太太操碎了心,現在怎麼也得學著懂事一點……”

冬雪滔滔不絕的說教著,話裡話外都

在指責她“不懂事”,仇希音記得當時冬雪倒是並沒有過這番說教的。

她那時候也與和媽媽一般誠惶誠恐,一步不敢多走,一句不敢多說,冬雪讓她吃東西她就吃,倒是省了這番說教。

她不想理會她,可冬雪實在太過聒噪,擾了她最後時光的安寧。

“出去”。

因著長時間沒有說話,仇希音的聲音嘶啞難聽,卻是十分清楚,冬雪的聲音戛然止住,不敢相信問道,“三姑娘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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