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水率先跳了下去,冉冉緊跟其後,等跳下去後,店鋪裡依舊寂靜無聲,那些人一動不動地垂著頭,呈現出詭異的樣子。
待蘇易水引掌點亮靈火時,冉冉才看清了那些被綁縛之人的臉,這一看,不僅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那些店鋪夥計打扮的人,緊閉的臉上居然長滿了深藍色的鱗片,冉冉也認出了那幾個孩子正是從沐冉舞身邊逃離的孩子們,而那個身上也開始長起鱗片的長須男子,赫然正是王遂枝。
這些人的身上都覆蓋著濃密的白沫,散發出魚腥臭味,他們腳下不斷淌水,已經蔓延到了整個鋪子的地麵了。
顯然他們已經中了邪術,正在發生異變。
冉冉連忙掏出她自己煉製的清心丹,塞入了王遂枝的口裡,以掌隔空運氣,催化了那顆丹藥。
王遂枝發出一聲喘息,勉強半睜了眼睛,看清了薛冉冉時,短促地低喊道:“薛姑娘,快些離開這裡!”
冉冉安撫他道:“彆怕,我來救你們了!”
聽了這話,王遂枝眼裡已經蓄滿了淚水:“我師父……她瘋了!居然與不知什麼來路的魔教勾結到了一起。他們闖入米鋪後,便將我們都下咒捆了起來。師父……師父她說,背叛她的人會生不如死,我們過不了多久就會異變成水魔,成為殺人的利器……可歎我的異能能看出彆人的生門與死門,卻不知這鎮子就是我葬身之所……我的身體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要失去神誌了……我不願害人,還請薛姑娘行行好,給我一番痛快些的,隻是那些孩子到底是被我害了,我隻能下輩子償還了他們這條人命了!”
冉冉又掏出了清心丹,給那些夥計還有孩子們也分吃了,然後說道:“未到最後關頭,乾嘛說些喪氣話?這些七邪化形咒是以人之貪念為基壤的,你是個好人,要相信自己能克製住這邪咒的發散,在我們想出辦法以前,你要撐住!”
就在他們說話時,蘇易水已經快速查看了整個鋪子。鋪子後麵直通護城河,平日方便船隻運糧,此時後門已經是半開著的了。
之所以沒有人在這裡看守,就是因為他們已經在米鋪大門上掛了歇業的牌子。到時候店鋪裡的人異化完成,這些異化的人必定會被邪符驅使,跳入河內供人差遣。
待餘下的人醒來後,也都被自己現在的樣子嚇得連連慘叫。
王遂枝腦筋靈光,生怕引來左鄰右舍,便讓他們噤聲不要喊了。蘇易水已經運功從河裡引水衝洗掉他們身上覆蓋的黏膩白沫,待放下他們以後,就看到了他們後背上被人用利針沾著朱砂點刺上了一道道怪異的符文。
看來這些就是他們產生異化的原因。
不過解符的事情,可不是冉冉和蘇易水拿手的事情,看來此事還要找酒老仙來幫忙。
等人都救下來了,冉冉便打算先將他們安置在窮奇村外的山洞裡。
那些村民這些日子來已經被水魔嚇破了膽子。若是再看遇到他們這不人不鬼的樣子。隻怕會一窩蜂衝上去,亂棍將他們打死。
不知是不是沐冉舞恨極了王遂枝背叛,不曾將他立刻殺掉,而是用了這種陰損的招式磋磨人。
冉冉想到現在陪著沐冉舞的那些人,看起來就是梵天教的人。也許是他們急著製造大量水魔擴充自己的實力,所以才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人。
想到當初在江上遇到的那些水魔,不過是些失蹤的漁民,顯然數量不夠,再算上這米鋪子裡的幾個人,也算不得太多。
若是這樣的話,沐冉舞會不會繼續炮製米鋪這樣的封閉之所,給更多的人下咒呢?
冉冉思索著如果她是沐冉舞的話,還會禍害哪個地方的人。
想到這她不禁心中一顫,她想到了窮奇村滿滿一村子的人、
那村子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處偏僻,若一旦封村,整個村子裡的人都發生異變的話,恐怕一時也不會有人覺察到。
蘇易水也想到了這一點,沉思了一下,淡淡道:“我不該給村子留門。不知你的那位舊日閨蜜有沒有聽進去你的話?”
若是她信了沐冉舞的花言巧語,給她敞開了村門的話,隻怕整個村子的人都要遭殃了。
其實就在蘇易水和薛冉冉離開村子不久,沐冉舞已經帶著人連夜趕到了窮奇村。
整個村子因為防備水魔,晚上都會有人輪值。不過那看守之人跟周飛花去運過石灰,認得沐冉舞。
聽到她來拜訪,也毫不懷疑,立刻就要開村門,搭木板子讓人進來。
沐冉舞悠哉立在村門口,略顯鄙夷的看了看那鋪滿石灰的溝渠,又不動聲色的打量周遭的地形。
就像薛冉冉意料的那樣,她也很滿意此處偏僻的地形。就算整個村子的人發生異變,暫時也與外界聯係不上。
以沐清歌與周飛花的交情,她想要取得周飛花的信任,簡直易如反掌。
雖然她也可以直接打入村中,但若不能費吹灰之力就製服這些漁民們,那豈不是更輕鬆?
這般想著,沐冉舞微笑著準備踏步進村。
可是沒想到那柵門隻開了一條縫,立刻被一隻手給按合上了。原來周飛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村口,可是她卻阻止了輪值的村民開門,隻是抬眼隔著柵欄上下打量著門外的女子,並沒有久彆重逢的歡愉感。
沐冉舞覺得周飛花躲在這個窮鄉僻壤,應該聽不到赤焰山上她的真麵目被揭穿的風聲,所以放心地微微笑道:“在鎮子外見你時,來不及跟你說話,如今得空,我便來這窮奇村找你了,怎麼?不請我進村坐坐嗎?”
周飛花這時開口道:“我當時聽聞你向我打聽有沒有見到王遂枝的下落,還說他叛出師門,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現在可被你找到?”
沐冉舞眼底掠過一抹不耐煩,複又微笑道:“自然是找尋到了,這等背叛師門的逆徒若不懲治,豈不是給其他徒弟一個壞榜樣?”
周飛花道:“王遂枝為人勢力,貪圖銀子,當年他在樊爻大戰前曾經貪墨了軍餉的事情,便可知他的人品,這樣的逆徒,你不會輕拿輕放吧?”
沐冉舞知道王遂枝當年好像曾經貪墨過軍餉,與周飛虎的父親結下梁子,所以便順著周飛花的話茬,歎了一口氣:“我知他不成器,如今他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自有法子治他……飛花,你還要跟我隔著溝渠說多久,可不可以移開柵門讓我進去?”
周飛花的臉上顯出一抹晦暗難明的表情,最後抱拳冷冷道:“天色已晚,村子定下了夜不開村門的規矩,我一個外來客不好破例,還請你先回去,待明日我再去鎮上親自拜訪。”
沐冉舞此來可不是會客見友的,鎮上的米鋪子裡的夥計還有王遂枝他們,隻怕後日中午便可異變成功。
到時候十餘個水魔衝破米鋪跳入水中,隻怕讓整個鎮上人心惶惶。她當然不會再回鎮上。
現在夜色正暗,一會到了子時,就是下符最佳的時間。所以她不想再跟周飛花廢話,突然飛身躍起,打算衝過溝渠圍欄衝入村裡。
隻是沒想到,當她飛身而起時,竟然撞上了隱形的靈盾,一下子將她反彈了回去。
沐冉舞落地後,絕峰上的轉生樹便枯萎而死,她沒有轉生樹裨益滋養,現在功力大不如從前。
被這霸道的靈盾反彈回去後,竟然硬生生吐出了一口血出來。
她心裡一震:什麼人在此地設下了這麼霸道的靈盾?難道……早知她要來嗎?
其實蘇易水在臨走前設下這靈盾,為的是防止江邊的水魔反撲。不過他這靈盾在村寨口留了一處缺口,供村民們日常進出。畢竟村寨裡的人白日還要外出營生,隻留這一處缺口,把守起來也容易些。
沐冉舞好死不死地非要越柵欄而過,自然是受力反彈受傷不輕了。
她心知不能硬闖,立刻眼裡蓄淚,柔弱道:“飛花,你這是怎麼了?難道被那些水魔嚇破了膽子,連我這個老友都不認了?”
周飛花死死盯著她的臉,一字一句道:“當年王遂枝私吞軍餉之事的底細,大約隻有沐清歌和我知道,他雖然喜歡錢財,卻並非貪心之人。當初吞了軍餉,實在是想要阻攔沐清歌參戰。他這個人有奇能,能看財運,更能看到人的生門與死門。所以他看出了樊爻一帶是沐清歌的死門,所以才會出此下策,甘願背負貪財的罪責,也要阻止沐清歌前往樊爻……他看得不錯,沐清歌的確是在距離樊爻不遠的絕山被害,他當時還自責自己的法力不夠,看不出更具體的位置,不然一定可以救下師父……”
說到這,周飛花緩了一口氣,苦笑道:“可惜他並不知,不是他的師父沐清歌不相信他的話,而是他的師父抱持著必死之心也要改天換命!當時沐清歌與我獨飲時,還笑著道,有此孝敬的徒兒,她這一生已不枉矣,隻可惜師徒之緣如此淺薄,若有來生,她一定要好好教導他們成就大道……可是現在你卻如此恨責王遂枝,隻因為他拐帶走你幾個剛入門的徒弟……如此小肚雞腸,你根本就不是沐清歌!”
聽了這話,沐冉舞這才知自己在何處出了紕漏,她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是沐清歌長,沐清歌短?行了,我知道她比任何人都要好,完美得讓人簡直喘不上氣兒來。她對徒兒,對朋友可真是無可挑剔……可是她是怎麼對我的?我可是她的親妹妹!她明知我不是修仙的材料,根基平庸得叫人不入眼,卻強拉著我入了修真之門,從此日日被人比較嘲諷,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