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2)

“咳咳咳!”

明明什麼都沒喝,但屠鷺卻咳得昏天黑地。

她剛才走得急了,哪裡能想到嘴上還沾著茶水。一個急匆匆出去辦事的人還有功夫坐下來喝杯茶?也許在蕭靳言看來,她滿臉都寫著“說謊”兩個字。

蕭靳言拍了拍她的背,然後衝侍者要了一杯水。屠鷺擺擺手,將手邊的紅酒一飲而儘,向後喘了一口粗氣,終於舒坦了。

頂著對方的目光,她按下心慌,解釋道:“剛才出去……跑得急了朋友就給我買了一瓶紅茶。”

蕭靳言垂下視線,幫她切牛排,嘴角平直看不出什麼明顯情緒。

“你的朋友很貼心。”

看他沒有追問,屠鷺鬆了一口氣。

“他、他人還行……”

她心虛地偏移視線,又喝了一口紅酒壓壓驚。

這種兩頭跑的活真不是人乾的,要不是她心理素質強怕是要當場就交代。

放下酒杯,一抬頭愣了一下:“……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蕭靳言把盤子遞給她,沒說話。隻是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倒影中的屠鷺的嘴角沾上了一點酒水,變得更加紅潤,臉頰因為急切微微發紅,恍惚讓他想起當年站在牆頭衝他鼓著臉的小姑娘。

他道:“你很好看。”

“……”靠,屠鷺的臉更加控製不住地發紅了。今天的蕭靳言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上來就打直球,不把她打得手忙腳亂、臉紅心跳誓不罷休。

明明靠著江,但潮濕的風還是不能帶走她臉上的熱氣。她捂著額頭道:“我今天可是沒有化妝啊……”

“都好看。”

化妝的屠鷺好看,不化妝的屠鷺也好看。他說得很是隨意篤定,讓她開始懷疑是不是在他眼裡“屠鷺好看”隻是一個事實,而不是一個判斷。

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對於女孩子化妝這件事還是那麼無感。倒讓她想起自己在鄉下的那段日子,想法設法地往自己臉上塗脂抹粉,是不是在他眼裡很傻。

她咽下一口牛排,忍不住問:“那你第一次看見我化妝的時候,想的是什麼?”

蕭靳言放下刀叉,看著她的臉陷入回憶。半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千年平直的嘴角似乎隱約地一翹:“很傻。”

屠鷺剛想生氣,他就又道:“但很可愛。”

比鄉下溫暖的陽光還要可愛,比院中的紅撲撲的雞冠花還要可愛,比這世上一切質樸純潔的東西都要可愛。

屠鷺撇著嘴,還是忍不住一笑。

是的,很傻。她現在回憶起來都不得不承認的傻。

還是那個炎熱的夏日。自從蕭靳言逃跑一次不成之後,就一直繃著臉不說話。後來給屠鷺撈了魚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緩和了一些,倒也勉強能說上一兩句話。

那時的係統還沒有見識到屠鷺的“厲害”,每天催促著她要用愛留住蕭靳言,讓他在這裡待夠暑假的一個月,這樣他們才有時間相處。

然而屠鷺卻“不務正業”。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攻略已經不是她唯一的目標。她好像是被迫麵對她不熟悉的生活,且貧窮一次又一次一層又一層地衝刷掉她最光鮮的模樣。

站在焦黃的土地上,看著破了一塊又一塊的窗,屠鷺回去的願望愈發強烈,然而與此同時這塊貧瘠的土地也似乎更加影響到她的心性,最原始的、最粗糙的不甘讓她留下來。她不想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就隻為了攻略蕭靳言。

她是全新的屠鷺,而不是那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白鷺”。

一日,蕭靳言帶來的京巴狗毛毛又跑到了她家的豬圈裡,和兩隻公豬拱在了一起。

他來到隔壁,站在豬圈門口皺著眉讓毛毛出來,毛毛把一身光滑的皮毛滾成啞黑,看見他還往公豬的屁股後躲。

蕭靳言冷著臉:“毛毛。”

“阿嚏!”

屠鷺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蕭靳言轉過頭看她,陽光從他身後撒了下來,落在她滿是白麵的手上。隔著窗戶,兩人沉默地對視。

半晌,他的眉毛一揚,猛地轉過了頭。

屠鷺有些惱怒:“小子!我看見你笑了!”

蕭靳言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他回過頭嘴角還帶著可疑的微翹:“你在乾什麼?”

屠鷺把處理過的白麵抹在臉上:“沒看出來嗎?我在化妝。”

這點白麵是她為隔壁大娘喂了十天豬才得到的小小一捧,撒進鍋裡水都不會變顏色,卻是她的珍惜得不得了的寶貝。經過發酵、晾曬等工序,就是最早的敷麵粉。

桌旁還有最早的口紅——紅紙。

早上乾完了活,趁著妹妹睡著家裡人去城裡賣菜,她就把粉拿出來細細地敷在臉上,抿了一下紅紙,又用鍋底灰描了一下眉。

好久沒化妝,她自我感覺良好,隻是她忘了她現在麵黃肌瘦,皮膚經過風吹日曬還不光滑,如今抹上□□唇上染紅,不像是精心打扮的小姑娘,倒像是隔壁國家的歌舞伎。

蕭靳言雖然不了解小姑娘的這些小心思,但他是知道什麼是化妝的,最起碼在他早逝的母親臉上看到過——反正絕對不是她這樣。

“很怪嗎?”

屠鷺照了照鏡子,嘟了嘟自己猩紅的嘴巴。他沒說話轉身去抱毛毛。

屠鷺皺了眉頭看了半晌,模糊的鏡麵裡,歌舞伎被扭曲反倒像是個小醜。她一笑:“算了,我自己開心就好。”

說完,頂著這張臉出去喂豬,兩隻豬兒子嗅了嗅她,不願吃食。屠鷺惱怒,把泔水收了回來:“你們還敢嫌棄我!你們以為我願意待在這裡嗎?我都這麼苦了我自己就不能有追求了?我就不能臭美了?!”

說完,她一轉頭就看到蕭靳言抱著渾身是泥的毛毛站在隔壁看著她。

毛毛蹭了他一身的汙泥,白色的襯衫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隻有他的臉,一如往常的冷淡、整潔。與這個村子格格不入。

屠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更加惱怒:“看什麼看!以後看住你的狗兒子,不要偷吃我們家的豬食!”

蕭靳言垂下眼睫,抱著毛毛轉身進了屋內。

“等一下。”她的聲音有些甕聲甕氣:“明天就是鎮上的集市,劉大財和他媳婦都會去。他們肯定不會放心你一個人在家,到時候……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說著,她把自己存了好久的零花錢——五角錢扔給他。勉強夠打一個公共電話了。

蕭靳言接住,看了她一眼。

“看什麼看,跑不掉彆供出我。”屠鷺轉身進屋,打了一盆水把自己的臉洗乾淨。然後沒事人一樣地喂豬。一回頭,隔壁早就沒了那個王八蛋的身影。

係統驚呆了:【你竟然告訴他逃出去的方法……宿主,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難道你不想重生了嗎?】

屠鷺冷笑:“在這裡我說了算,我想乾什麼就乾什麼,你再說話我就把你的嘴縫上!”

係統第一次意識到屠鷺的厲害,自閉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蕭靳言抱著毛毛和一大包叮叮咣咣的東西就和劉大財夫婦進了城。

直到中午,村民都回來,這三個人的身影還沒有出現。屠鷺以為蕭靳言成功逃脫,心裡不由得鬆了鬆。

隻是剛把豬圈的門打開,一隻黑毛動物就躥了進去。看著宛如一家三口的兩豬一狗,她內心一動。猛地回頭,那個高挑的少年就站在她身後。

他的額上帶了一點汗,襯衫也皺了很多。看見她,伸出手。

修長的五指張開,一隻汗津津的口紅靜靜地躺在那裡。

屠鷺驚了,趕緊把他拉到一邊:“你怎麼沒走?”

蕭靳言道:“我打了電話。我爸說三天後就有人來接我。”

屠鷺鬆了一口氣,這樣做是最穩妥的方法。既不會打草驚蛇也不會因為亂走而出危險。

他又伸了伸手,她內心一動,試探地問:“給我的?”

他把口紅放在她的手心裡,還是一如往常一樣轉身就走。屠鷺不自禁上前幾步:

“喂!你哪裡來的錢?”

蕭靳言道:“把撈來的魚放進酒瓶裡,賣給城裡的孩子。”

原來那一路叮叮咣咣的聲音是這麼來的。屠鷺看著手心裡的口紅,仿佛聽到那悅耳的聲音從遠到近,流到她心裡。

回憶抽離,屠鷺的嘴角似乎還殘存那管口紅劣質而又持久的香味,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溫暖帶著潮濕讓她回神。

她吃了一口牛排,壓下喉嚨的梗塞:“也就你覺得可愛……當初我都被自己嚇了一跳,隻是怕丟臉沒有在你麵前說罷了。”

說到這裡,她意識到什麼:“啊……你當時認為我可愛,但是你繃著臉不說是不是?”悶騷。

蕭靳言喝了一口紅酒,垂下視線。隻是嘴角像是被光線牽著,沒有壓下。

回憶總像是這陽光,永遠溫暖。他們兩個早已不是在鄉下摸爬滾打的孩子,坐在這樣精致的餐廳裡,屠鷺還是有種不真實感。

她想,如果複合的話,不提時空bug的問題,不提他隨時會回到自己世界的事,兩人之間的時間鴻溝是用回憶填不平的。現在他說複合,確實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蕭靳言看出她臉色的微變,想了想沉聲道:“屠鷺,找你複合不是我一時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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